中央战场火光四射,法宝横飞,六位自今日起注定要在外宗扬名立万的天骄,如今是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打赢对方。
在法术和法宝纵横交错间,六人还不断的变幻身位,时不时往对手身上打出一拳或踢出一脚,同样是声势骇人。
外面资历比较深的外宗弟子,大多将目光投注在王永和夏丞的战斗中,口中谈论的却是陈蛮和宇文浩然那边。
“奇怪了,宇文师兄不是有一根幻音笛,他怎么不用?”
“不知道啊,兴许是让着陈蛮师弟吧,传言幻音笛一出,就连王永师兄都要正视,陈蛮师弟今日虽展现出惊人的实力,想必也是扛不住这件法宝的。”
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实际上他们谁都想不到,宇文浩然那引以为傲的幻音笛,如今就在陈蛮那多宝录的山河世界里,正静静躺在一条河流中。
宇文浩然只凭借一柄三寸长短拇指粗细的剑丸,和陈蛮的捆仙绳你来我往不相上下,谁也看不出对方力竭的时候。
两件法宝于空中交战了数百来回,谁都无法奈何对方,宇文浩然终于沉不住气的开口,“师弟,我有一招,你可敢接下?”
陈蛮控制捆仙绳在宇文浩然身边绕了几圈,被剑丸拦下后出声道:“师兄有什么妙招?不妨现在一试。”
“哼,便宜了你,这招本是我为王永准备的,夏丞他都无福消受,若是你能破了这招,今日一战就算我输。”
宇文浩然言语间颇为自信,说话时身上也透着一股傲视苍穹的气态,这也引起了陈蛮不小的兴趣。
专门给王永准备的,夏丞也无福消受,这究竟是什么杀招?
低头沉思片刻,陈蛮不经意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准确的说,他是在看那黑色露指手套下散发着青色光芒的鳞甲。
玄武鳞甲如今已经和陈蛮骨肉相接同气连枝,听说了宇文浩然专门给王永准备的杀招,陈蛮能感受得到,那块鳞甲竟然有些兴奋。
左手轻轻摸了摸那块鳞甲,陈蛮眼神不再迷惘,抬起头时目光坚毅的回道:“我答应,就让我先代王永试试看,师兄你的绝招如何。”
“放心,不论扛不扛得下,你的身体都不会受到伤害。”宇文浩然说话时,双手在胸前快速解印,那三寸剑丸则围绕在主人身边为其护法。
“最多是······你的心灵将会从此崩溃,失去道心之后一蹶不振。”
两手在胸前变幻了数十个手印后,宇文浩然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笑声说道,说话的同时,目光从未离开过陈蛮身上。
陈蛮能感受得到,宇文浩然在施展这门法术时,浑身气势虽然没有半点增强,但却无处不透着股邪异的气息。
他有些看不透,现在的宇文浩然究竟是几品实力,又想要干什么,对对手一无所知的陈蛮只能当做如临大敌开始认真起来。
当陈蛮浑身紧绷的那一刻,宇文浩然仿佛露出过一丝笑容,一个声音从宇文浩然口中响起,“惑心术,启!”
梦幻一般的声音从陈蛮身边飘过,这一刹那,陈蛮感觉到周围的世界竟然发生了改变,圣柱的世界仿佛在被另一个世界吞噬。
陈蛮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周围发生的一切,在他眼前有一处四进四出门槛颇高的院子,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家住得起的地方。
院子里出来了两个并肩而行的少年,其中一人乍一看跟陈蛮的脸型有几分相似之处,另外一人则是羽扇纶巾,微笑间高谈阔论。
“真是此生得陈满兄弟一人至交,再没什么遗憾了,陈兄改日得了空闲,记得再来与我手谈啊!”那人对形似陈蛮之人笑道。
那时候的陈满,真是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子文弱书生的酸气,如今对身旁那人抱拳作揖道:“李兄的手谈本事也算是一绝,在下他日定要再来讨教。”
二人相谈甚欢,场景时分融洽,而身为旁观者的陈蛮在看到这一幕时,两眼却莫名的充满血丝,表情狰狞显得很是愤怒。
那名为陈满的书生少年,不就是惨遭灭门前的自己!
之后陈蛮所看到的,也与他记忆中经历的往事一般无二,少年一边想着跟那李兄方才进行手谈时的兴起处,一边往自家走去。
他还不知道,即将看到的一幕,将会使他终生难忘。
远远的隔着两条巷子,陈满就看到了自家院子的方向升起袅袅青烟,那乌黑的烟柱可比灶房烟囱里冒出的粗大好多倍。
少年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恐惧,加快脚步风一样的穿过两条街巷,入眼尽是一片废墟火海。
家族中上到嫡系下到奴仆,被人宰杀的一干二净,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里,而他的爷爷跟父亲,此时被吊在门外一棵东南枝上,生机全无。
陈满如今忙着去放下爷爷跟父亲的尸首,而陈蛮则看到了另一条巷弄里,数十人正披甲持剑,骑着高头大马匆忙离去。
看着那些人剑尖上还在滴落的鲜血,陈蛮顿时暴怒,错不了,就是他们!
“啊!你们给我站住!”
陈蛮大吼一声,身体直接掠上半空,捆仙绳与那雷矛同时自胸前出现,和一招大火球术同时飞向那些灭他满门的凶手。
广场外的何蛮子眉头紧锁,表情有些疑惑。
不远处一人对身边同伴问道:“陈蛮师弟这是怎么了,对着空地一顿乱打有什么意义?宇文师兄在他身后啊!”
“别说话,好好看着,听说宇文师兄精通各种幻术,想来陈蛮师弟这是着了他的道了。”
陈蛮一口气甩了三次大火球术,捆仙绳也跟雷矛遥相呼在空中掠过,然而就在这些法术法宝快落在那些不知所谓的凶手身上时,突发异变。
大火球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湮灭,捆仙绳与雷矛也在空中化为飞灰,随风而逝,陈蛮身边的世界发生了改变。
“管家,求你了,让我见一见李兄吧!”陈满在一家豪宅门外,对一个人模狗样的中年男子低声下气的哀求着。
那豪宅门外挂着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李府”两个大字,那人模狗样的管家却对陈蛮有些嗤之以鼻。
“你再不走我可就放狗咬人了,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家少爷是你想就能见的?”那中年管家的声音极其尖锐刺耳。
最终陈满在三只野狗的疯狂追赶中,一路跑到了县里一处无人问津的破庙中。
时光荏苒,十天光阴匆匆流过,这十天里,陈满的锦绣华服变的破败萧条,除了三天前从野狗嘴里抢到的半个包子外,再没吃过什么。
这十天以来,陈蛮始终在那破庙外头看着曾经的自己,好像只有陈蛮能看到陈满,陈满却看不到陈蛮。
“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宇文师兄和陈蛮师弟都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们倒是打啊!”
“你懂什么,人家那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对决。”
“我呸,依我看分明是陈蛮师弟的心智迷失在幻境中了,这一轮较技肯定是宇文师兄赢面比较大。”
中央广场外,摩肩接踵的人群总是有议论声响起,李昊天和身后二位长老也注意到了陈蛮和宇文浩然这里的异常。
盯着半空上中央战场投出的幻影,李昊天半晌后开口道出两个字来,“戾气。”
南宫流云也随后说道:“煞气。”
虽然徐东青表情很不情愿,但依旧是忍不住开口,“霸气!”
他们三人这三个评语是在说谁,外人无从知晓,只不过在这炼器宗,若真有谁能当得这三人这三气的评语,那必然就是弟子里的人中龙凤。
陈满在那破庙里度过的第十一个夜晚,外面刮着比刀刃还要锋利的狂风,天上掉着比拳头还要有力的雨水。
这一夜,陈满的心性发生了改变,此时此刻,他眼中的愤怒和外头雨滴里的陈蛮不相上下,但陈蛮却比他还要多出一丝坚毅和沉稳。
二人眼中如今都是充斥着血丝,一个因受不住风寒蜷缩在破庙的草席上,一个顶着天上瓢泼而落的大雨,同时说出同一句话。
“灭我家门者,我要你死!”
陈蛮在说完这句话后,仰天一声震怒的咆哮。
分明是幻象世界里的雨水,都为他的气势所震慑,豆大的水柱在空中停滞了片刻,结为一张水帘后又轰然落下。
陈满此时忽然灵机一动,从草席上爬起来向外看去,他自然是看不到陈蛮的身影,只能看到那水帘砸下的一幕。
隔天一大早,陈满便从草席上爬起,目光坚毅的走向清凉山,他要成为黑风寨的一份子,他要为家族复仇!
陈蛮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后,现在他已经不是被宇文浩然的幻术所迫,而是心甘情愿的亲身经历这一场往事。
每当看到陈满那坚毅的目光时,陈蛮就像是明悟了什么,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自己将要再次冲破那一层无形无质的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