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笑我?”
牛同走到安泉的身边,掏出随身的匕首晃了晃,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作为一个资深泼皮,牛同自然是深谙唬人之道。以往,遇到些有点骨气的,只需掏出这匕首比划几下,便也就软了下来。
原本,他以为安泉也不会例外的。
哪知……
安泉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拿来茶壶,再次给自己碗里续上了一些茶水。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做派,让牛同感觉自己有些被侮辱了。
“老子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牛同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感觉还不解气。一把将安泉的茶壶打翻,怒喝道:“我让你喝……”
“唉……”
安泉叹了口气,心道这下喝不成了。
“小子,你胆色不错啊!”
牛同将手上的匕首往前递了递。
“怎么?你还敢杀人不成?”
“杀人算的了什么?牛爷我又不是没杀过!”
“真的吗?”
“那还有假?”
看到安泉脸上镇定的笑容,牛同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不过为了不落面子,他还是梗着脖子强硬道。
“好!”
安泉一声轻喝。
牛同便感觉到自己握刀的右手被人给拉了一下,匕首往前一递。
“噗呲……”
匕首入肉的声音传来,安泉的胸前出现了一抹血色。
“你……你……”
牛同大惊失色,下意识想要抽出右手。
哪知道,自己的手腕被安泉死死捏住,他费尽了力气也没能将手抽出。
不多时,牛同眼中便见到安泉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胸前血液渗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偏偏到这时,安泉嘴角的笑意依然没有消散。
牛同只觉得遍体身寒!
“杀人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叫喊,牛同下意识的一哆嗦,居然直接将匕首从安泉的胸前抽了出来。
这下鲜血便如同不要钱似的,喷射而出,溅了牛同满脸。
“我没有……没有杀人……”
“是他拉我手的……我没有想杀他……”
牛同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大声为自己辩解道。
“快跑……牛同又要杀人了……”
牛同挥舞匕首的动作,将周围的人都给吓住了。众人以为他狂性大发,顿时慌不择路地作鸟兽散。
就连牛同的那些小弟们,也是一股脑儿的全部溜走了。
“我真的……真的……没杀他啊……”
牛同还在辩解,却无一人相信他。
“美娘……”
“你别过来……官差就要来了,容不得你继续作恶!”
美娘手中死死握着擀面杖,将婆婆护在身后,望向牛同的眼神中带着厌恶、恐惧、鄙夷……
“汪……汪汪……”
那先前被他踢了一脚的大黑狗,也赶过来凑热闹了,对着他一阵狂吠。
“牛同,放下凶器……”
县衙的捕快已经赶到,抽出随身的佩刀,将牛同围住了。
“我真的没有杀人!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牛同挥舞着匕首,显得有些狂躁不安。
“砰……”
一个机灵的小捕快悄悄转到了他的身后,一板砖就给牛同撂倒了。众捕快一拥而上,将他锁住,带回了衙门。
等到牛同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公堂之上。
“啪……”
县令丁文山一拍惊堂木,说道:“人犯牛同,我且问你。因何缘故当街杀人?”
“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牛同口中连呼冤枉。
“还敢狡辩!”
丁县令怒目而视,口中喝道:“人证物证具在,集市众人也亲眼所见,是你用匕首捅死了安公子。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大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他!我掏出匕首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的。是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自己将匕首捅进去的……”
“冥顽不灵!”
丁县令怒喝一声,说道:“安公子已经身死,你还妄想冤枉于他?难不成,安公子会用自己的性命来诬陷你?
我看你是把本县当成了三岁稚童!”
“来人呐……给我打!”
丁县令一声令下,便有衙役上前将牛同给摁在了地上。
将他裤子褪去之后,有两人手持水火棍上前。
“啪……”
这一棍下去,牛同便忍不住一阵惨嚎。
“大人……大人……”
“我是冤枉的啊……”
“狂徒!还要嘴硬。接着打……”
闻言,两名行刑的衙役,便使足了力气。
公堂之中,牛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黑乎乎的屁股蛋子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渗了一地。
“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
牛同气息渐弱,口中却还辩解道。
“本官断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嘴硬之人!莫非你以为咬死不承认,本官便不能定你的罪吗?”
丁县令被气的胡须乱颤,吩咐道:“来人!将他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见他气息变得有些微弱起来,丁县令心知不能继续用刑了。不过也无事,人证物证具在,哪怕没有牛同的口供,一样是能够定罪的。
丁县令吩咐完,便有衙役上前拖起了牛同,将他送入了牢房之中。
……
“牢头儿,给你送人来了!”
两名衙役架着牛同来到了牢房了。
“嗬……打的够狠的啊!”牢头儿正在喝酒,见到衙役押着牛同过来,他看了一眼牛同稀烂的屁股,这样感叹道。
“这是犯了什么罪啊?”
“当街杀人!”
“当街杀人?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吗?不对啊,公子哥也不能被打成这样……”
“什么公子哥啊,就是一个泼皮!”
“行了,老刘。人就交给你了啊!”
衙役将牛同交给牢头儿后,便转身离去了。
牢头儿将牛同给扔到一间空着的牢房里,锁上门后,便又去接着过去饮酒了。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牛同被他扔得屁股撞在了地上,一下子便给痛醒了。
牛同精神有些恍惚,躺在杂草上缓了好久,才慢慢有了些精神。
“吃饭了……”
狱卒端了碗饭菜,放到牛同的牢房门口。
“嘿……这小子一进来就吃这么好的饭?”
旁边牢房里的犯人,看到牛同的晚饭里居然加了一根鸡腿,就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想吃啊?”
狱卒对着牢房里那人说道。
“这话说的,怎么会不想吃呢?”
那犯人赔了个笑脸。
“想吃你就跟他换啊!”
“我倒是想,就怕他不愿意!”
“放心,你要是想换,他绝对愿意。”
狱卒脸上带笑,揶揄道。
听到这话,那犯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问道:“这小子犯什么罪啊?”
“杀人!后日就要问斩了。怎么,还想换不?”
“不换了……不换了……”
那犯人吓的连连摆手。
听到自己后日就要问斩,牛同顿时惊慌失措,腚上的伤都不管了,一把冲到狱卒的面前。
“狱卒大哥!能不能让我见见县令大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杀人……”
狱卒斜了他一眼,说道:“每个进来的都说自己是冤枉的!这话我听得多了。不信你问问他,看他说不说自己是冤枉的?”
狱卒一指牛同边上的犯人。
“嘿……嘿……”
那犯人干笑两声。
见到狱卒不信自己,牛同愈发着急起来,说道:“我真的是冤枉的……”
狱卒有些不耐烦了,呵斥道:“闭嘴!谁不知道我们丁县令为官清廉,这么多年从来没冤枉过一个人!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狡辩?”
说完,狱卒转身就走,懒得继续听牛同聒噪。
“狱卒大哥……”
“狱卒大哥……”
……
牛同在后面疯狂叫喊,那狱卒却是理都不理。
最终,牛同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应答,这才像是认命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嘿,兄弟……你这鸡腿还吃不吃了?”
“兄弟?”
边上的犯人问道。
“你不吃,我可拿走了啊?”
见到牛同不答话,那人伸出手,将牛同碗里的鸡腿一把抓走。
吃的满嘴流油。
牢房里的牛同陷入了沉思。
自己只是想吓唬吓唬安泉而已,他怎么就会自己往刀子上撞呢?
还有,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呢?
自己平日里只是喜欢欺负欺负人,说说大话而已。
要说杀人,自己哪有这个胆子。
到底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他怎么也想不通。
牛同一夜未眠。
次日,一名挎着篮子的老妇人来到了牢房门口。老妇人双眼通红,显然才刚刚哭过。
“只有半个时辰的探监时间,有什么话抓紧说吧!”牢头儿对着老妇人嘱咐道。
“哎……哎……”
老妇人双目无神,只是连连点头。
“快进去吧!”
牢头儿说道。
“哎……”
老妇人应了一声,随后双手颤颤巍巍的从篮子里摸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值得老妇人这般慎重。
老妇人慢慢将上面包裹的布一层层的解开,一直解了大约五层布,牢头儿这才看清了里面放着的东西。
原来是……
四枚铜板!
老妇人用颤抖的双手,捧起四枚铜板递到牢头儿的面前,说道:“请各位大人喝茶的……”
看守牢房近十来年,见惯了形形**的犯人,早已经炼的一副铁石心肠的牢头儿。
此时,竟有些心头一酸。
“大娘,不……不用了!”牢头儿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应当的……”
老妇人不让他推辞,硬是要他收下。
无奈,牢头儿只能接过来。他心中明白,自己若是不收,老妇人怕是会担心儿子在牢里的最后几日也过不安稳。
四枚铜板,根本就没多少斤两。
可牢头儿却觉得,这钱……重的能压死人!
狗日的牛同!
牢头儿心中暗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