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生自从决定学小提琴后,就对相关小提琴的事特别地感兴趣。即使是那些别人看来毫无趣味性的五线谱,陈汉生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一边看,一边还在心里默唱。
偶尔的休息时间,陈汉生也不想放过。他只要一有空,就跑到一边去识谱。渐渐的,他识的谱越来越多,甚至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曾经让他感觉到乱麻麻一片的五线谱,现在在他眼里,一下子变成了优美的符号。
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陈汉生就找到了刘洪兵,说出他已经将五线谱认识到非常熟练的程度。刘洪兵不太相信,并让陈汉生念给他看。
陈汉生拿出刘洪兵交给他的一个五线谱的歌本,任刘洪兵点哪一篇,陈汉生都倒背如流。
刘洪兵就很惊讶地看了看陈汉生,说,“你莫不是全把心用在这上面了,要知道你现在是在当兵,而且是在新兵连里,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耽误了你当兵的大事呢!”
“我不会的!”陈汉生说,“学琴是学琴,当兵是当兵,这个关系我还是为处理好的。”
“那就对了!”刘洪兵说,“我再给你一本曲谱,你继续抽时间读,读熟了这些,你就可以开始练琴了!不过,到那时,恐怕我们的新兵连生活也要结束了。”
陈汉生接着那个曲谱本,点了点头,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内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决定,他想在新兵连结束之前,能够开始学拉小提琴,而不再只是识谱了。
因为这个想法,陈汉生甚至还找人打听过,哪里会有小提琴卖。听说信阳的文具店里就有卖的,陈汉生当即就有些激动。
陈汉生这次拿到的一个曲谱本,不再是那种简易的歌谱本,而是一些有名的小提琴独奏曲,其中还有不少是外国的名曲。
这些小提琴独奏曲,可不比那些简单的歌曲,复杂的音变,反差极大的音域,快得无法让人读过来的节奏,无一不是一道道难题。
陈汉生感到非常吃力,甚至觉得那些小蝌斗,就是一堆可怕的小虫子,他开始有了一丝厌倦的情绪。可是,当他见到刘洪兵时,刘洪兵眼里的那种似乎早有的预感,一下子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他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让人觉得他只是一时冲动,干事有头无尾。
陈汉生就硬着头皮,继续刻苦学习,甚至一有时间,他有开始学习。即使是不能拿着曲谱认真学习的时候,只要心里有空,他就在脑子里默念。
这天中午,陈汉生正在利用别人休息的时间,去一个闲屋里读那曲谱,上课的时间到了,他居然完全忘记了。班长走过去拍了一下他,他才醒过来。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了,班长都开始跟他提出了警告。
陈汉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想要一块手表,用来掌握时间。
陈汉生没有过多地去考虑这个问题,就直接给家中写去了一封信,希望家中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给他寄来一块手表。
大约半个月后,陈汉生收到了从家里寄来的一块宝石花的手表。
陈汉生当即把它戴在手上,但陈汉生没有想要显摆的意思,他只是因为学琴的需要才要这块手表的。
手表戴在手上的时候,陈汉生就有一种感觉。整个新兵连,除了当官的,没有一个新兵戴手表。
陈汉生就凭着这种感觉,尽可能低调地去处理这件事。不是要看时间的时候,陈汉生一般不量出自己的手表。
可陈汉生戴手表的事,还是很快在暗中传了出去。
一次军训检查的时候,陈汉生一个使劲刺击的动作,让他的手表一下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下课的时候,班长被连首长叫去了。
班长从连部回来之后,就对陈汉生说,“你跟我来一下。”
陈汉生就知道有事了,只是还不确切究竟会有什么事。
四川班长把陈汉生带到班外一个空地上,问陈汉生,“你让家里专门给你寄了一块手表来?”
“是的!”陈汉生说,“怎么啦?当兵不能戴手表吗?”
班长反倒被问住了,他想了想,说,“倒是没有这个明文规定!不过,你现在还是一个新兵,戴手表会有不好的影响。”
“新兵就不能戴手表吗?”陈汉生非常不解地问。
“最好不要戴!”班长说,“虽然部队没有这个规定,但最好不要搞任何突出。”
陈汉生急了,说,“我不是故意搞什么突出,我戴手表是为了掌握时间,免得影响我的上课。”
“我知道你是这个原因,但你还是最好不要戴了。”班长似是语重心长了。
陈汉生没有马上表态,他觉得不让他戴手表,似乎是没有道理的。
班长再次发话,“如果你一定要戴,最好不要在上课的时候戴!而且,最好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戴了手表!”
在这个关健时刻,如果班长强行不许他戴,陈汉生也可能就死心了,班长的最后通融,让陈汉生觉得有机可趁,并感觉到手表还是可以戴的,只是不要露面为好。
陈汉生就自己动手,把原来比较宽松的表带子下去了两截,然后再将表深深地塞进手里面去,一般情况下,陈汉生的手表就不再那么容易让人看到了。
陈汉生觉得这样做应该是稳妥的,因此就这么坚持下去。
没有人再议论这件事,陈汉生也就觉得应该没事了。
这天全连集合,高指导员在讲完了他要讲的课后,突然话锋一转,这样说,“有个别新兵,生活作风上还存在着问题,甚至有搞特殊化的现象!希望这个新兵,能够自我反省,作出正确的决定!”
心虚的陈汉生,一听就知道高指导员是在批评自己,只是没有直接点名。
陈汉生就有些紧张,甚至害怕,在全连集合的场合下挨批评,显然是对自己的前途不利的!她个打击,对他来说,是始料不及的,却也是早有预感的。
陈汉生更有一种新的预感,连首长大会批评过后,班长会直接找他谈话的。如果因为这件小事,让班里也受到了影响,那他可就是个大错人了!
就在陈汉生感谢到非常紧张的时候,那高指导员又突然话锋一转,说,“值得说明的是,我们这个新兵连,有个别新兵积极好学,不怕困难,迎难而上,即使是别人认为做不到的事,他也要去尝试!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大家好好学习的!”
虽然连首长同样没有点名,陈汉生还是能够从高指导员的那次关心上,感觉到是在表扬他这个新兵。
高指导员的一打一摸,让陈汉生很快平定了自己的思想,也让他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回班以后,班长果然又把陈汉生叫到一边,对他说,“刚才连首长的批评你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陈汉生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班长提示说,“你应该想得到,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是思想作风问题,是搞不搞特殊化的问题!”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陈汉生说。
“知道该怎么办就更好。”班长说,“希望这个事情的影响就到此为止。”
陈汉生被连首长又打又摸的事情,很快在新兵中传开了。陈汉生也因此,而成为新兵的议论对象。这其中,有说陈汉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的,也有说陈汉生的好学精神,会抵毁这个小小的错误,也有说陈汉生的这个表扬,抵不过新兵搞特殊化的批评,种种说法不一,议论和评估也是各有其辞。
陈汉生开始感觉到一种压力,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自己的前途,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把这块表寄回去,也没有戴在手上,而是放在口袋里,偶尔在识谱的时候,偷偷看一眼。
他觉得这样做应该是比较稳妥的了。
殊不知这件事,最终还是影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