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一天就到了星期三。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雪怡早早起来,把三柱要送的花生米安排妥当,做好了梦儿最爱吃的焖面,骑着自行车向县城走去。
到了西门坡底,不得不下车推坡。急匆匆推完一里陡坡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嗓子干痒,一阵干咳。
她必须在孩子放学前赶到,否则,孩子一定和同学一起到食堂打饭吃。她看看手表,顾不了双腿发软,跨上自行车飞速向南司平走去。
她在向学校冲刺那大几百米的路程时,最害怕的是碰到从中学回家的走读生。她心急火燎来到中学大门的时候,还好,大门关着。大门外,有几个摆摊的小商贩坐在树荫下聊天。
“你的孩子是刚来的吧?我以前没见过你,是初中还是高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问。
“嗯,刚来的,是初中。”雪怡自豪地回答。
“哦!真不简单,能考上初中的学生将来都是大学生!”
女人夸赞几句后转回头对她的同行说道:“唉!这就是女人,这就是母亲,才隔一天,就来送吃的。你看,跑的面红耳赤,汗水都快湿透她的衣服还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孩子长大以后知不知道大人的辛苦,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她呢……”
雪怡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听着女人说话,忽然随着电铃的响起,大门开了,雪怡没办法再听下去,推着自行车赶紧到宿舍门口。
孩子见到妈妈就跟久别重逢一样,扑进她的怀里。少许拥抱之后,她赶紧拿下饭盒说:“梦儿,你赶快吃吧,饭还热着那!”
经过李梦同学的指点,她找到了一条中学附近的小路。坡度虽然比西门坡更窄、更陡,但缩短了大坡的距离。只要走路的时间短一点,她家里的生意活就能多干一点。
周六下午接孩子,她走的是近距离的陡坡。她把出发的时间推迟了十分钟,到达陡坡脚下,抬头一望,她不由“哇”地一声,直立的坡度把她吓了一跳。
从小走惯了山路,七年的农业第一线的艰苦磨练,这道破也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可她推着自行车啊!稍有乏力,它就会倒滑下去。
她拖长腰部,绷直双腿,脚尖跟钉子似的扎向土地,蹬在凸起的小石头上。一只手扶稳把子,一只手抓住后梁,似推似提地把车子挪了上去。到达坡顶的时候,她的双腿迈已经不开步子,眼前一片漆黑。
她多想坐下来缓解一下身体各部位的神经扭曲,多想让嗓子顺畅通气。但她想到的是孩子等待母亲的渴望,想到的是孩子从教室出来后看不到母亲的焦急情绪。僵硬又无力的双腿,艰难地跨在自行车上。
孩子回来了。当听到孩子说中午没有吃饭时,她与孩子欢聚的气氛中多少有点压力。不顾路途劳累,又到厨房马不停蹄……
孩子吃饱喝足以后,她心疼地责怪孩子:“梦儿,你为什么在学校不吃午饭?少也得吃呀!你正在长身体,不吃怎么能行啊!”
李梦看着她的脸认真地回答:“妈妈,我今天早上起来,一想到晚上就能吃到你做的饭,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就觉得不饿。早上离晚上不是时间很长吗?我就多吃点,中午我就不吃了,咱不还能省点钱吗?”
雪怡坐在炕上,静静地看着孩子睡觉时甜甜的笑脸,她的心里也甜甜的。一天的劳累早已忘记,恨不能把时间定格在这里。在这个幸福的时刻,最不愿意想的就是明天又要把孩子送走。
虽然每个周末生意照常,还要为孩子换洗衣服、改良生活,但是她过完一个周末,就期盼着下一个周末即刻到来。虽然一周跑三次中学、加重了她负担,但她还是义无返顾、心情愉快。
……
三柱确实被李梦的成绩震动了,并且饱尝了荣誉的滋味;骄傲的滋味;被人羡慕的滋味;自己夸夸其谈的滋味。他感觉这段时间活的最开心,他决定克制自己、努力奋斗。
他决心对家庭做出温馨的贡献、富裕的贡献,并信心满满地对妻子说:“咱们家现在是洪福齐天!孩子出类拔萃,生意蒸蒸日上,我要不干个一百年,对不住别人羡慕的眼光!”
三柱的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人们对李梦评论的渐渐淡化而淡化了,他甚至觉得前段时间自己太幼稚、太可笑,甚至是真正的傻子。
孩子的成功与否,跟自己的拘谨、正行有什么关系?多年来雪怡辛勤付出,自己轻松快乐;雪怡水深火热,自己空中漂浮。到头来人们夸赞的还不是李家的后代、祖上的遗传?谁提过这是雪怡的努力?
一切荣誉、一切骄傲都是过眼云烟,不顶吃喝、不健身体,对自己苛刻、捆绑才是最痛苦的。
只有舒心、快乐,只有随心所欲才是做人的滋味。快乐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闲暇也是一天,忙碌也是一天,何不快乐?何不闲暇?何不爱护自己?何必自找麻烦、自找苦吃?何必为妻儿亏待自己?
大柱说的对:白雪怡即使灯干油尽、即使为孩子牺牲,孩子们功成名就之时,还不是李家的后代?跟她白家有什么关系?
三柱如梦初醒,快乐从今天开始。他恢复了懒散、粗暴、蛮横,从他的嘴里讲的都是对孩子的抱怨。
他说现在供一个孩子上中学有多么的不容易。吃住花钱,学费增高,比在村里上学的花销高出几倍。他说培养孩子是愚蠢的举动,富了孩子、穷了自己,到头来孩子远走高飞,大人孤独无依!这纯粹是大人自找苦吃,疯子做的事情。
从此,三柱又对雪怡喋喋不休,梦儿的上学是他埋怨的主题。是雪怡的虚荣,雪怡的坚持,搞得家里欠下了外债。
雪怡一头雾水,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忙死忙活还欠外债?为什么克勤克俭还欠外债?三柱振振有词,因为梦儿现在吃住都得花钱,至少比家里上学高出两倍。
雪怡很奇怪,三柱口不离嘴、嘴不离口地这样说,是以此炫耀儿子?还是炫耀他自己的本事?大众面前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雪怡理解。可是在妻儿面前他不需要炫耀,具体花费多少?雪怡心知肚明。
就按她每天做花生米的销量,每天平均四五十元的收入,给儿子拿这些钱真是小菜一碟。可为什么三柱会叨叨个没完没了呢?
雪怡要纠正这个当过出纳的丈夫,她拿出纸笔要一笔一笔跟三柱讲清楚:“孩子一个月十二元钱的伙食费,加上将近三个月的寒暑假期,整年下来一共也不到一百五十元。
“学杂费加起来二十八元(全年学费十六元,杂费十二元),合起来一年消费不到两百元,最多四五天就能挣回来。就算孩子撑死了花上五百元,也就是咱十天的收入,怎么就因孩子的上学欠外债呢?”
三柱说他买三轮车贷款一千五百元,现在已经还完,终止了每天要出的利息。他已经为家庭做出贡献,欠老石三千元的花生米本金,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欠老石三千元?”雪怡惊讶之余不免将信将疑。为避免吵架,为不打乱对孩子的愉悦心情,她没有再追问。
既然家庭的经济都交到丈夫手中;既然家庭生活都由丈夫开销,没有必要把他的话语放在心上。直到冬天的一次暴力受伤,她才确信,家里的经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