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回到学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从父、母、兄三个人的叙说中,他感到只有妈妈的痛苦是真实的,只有妈妈的眼泪是苦涩的,也只有妈妈的胸怀是远大的。
虽然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他操心家里的事情,虽然妈妈还要他跟小时候一样好好学习,但他毕竟长大了。已经享有公民权利的他,不想再坐享其成,可他又怎么管呢?
父亲贪婪自私、骄横粗暴,出尔反尔、阳奉阴违。妈妈二十多年来步步为营,软硬并用,最后连自主的权力都没有争到,当儿子的能真正让他改过自新吗?
哥哥那里财大气粗、骄横跋扈,本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姜媚与妈妈争夺哥哥的战争是不可能平息的。
妈妈为了孩子们受尽苦难、历尽千辛,当儿子的心疼都来不及,还能指责她什么呢?
父母是长辈,儿子没有批评的权力,哥哥又是呵护、关心、照顾自己长大的、自己像父辈一样尊敬的人,又不能粗暴行事。李炎该怎么办呢?
他想来想去,心有余而力不足。顺从,就是孝敬妈妈。自己所能做到的就是发奋学习。他发奋学习回报母亲,用好的成绩让妈妈宽心,还要以好的成绩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
从此后,他每天的学习,提早一个小时,延长一个小时,早上再早起一个小时来锻炼身体。
一个学期下来,李炎的学习突飞猛进,由原来的良,进步成优。身体虽然有点消瘦,但精力充沛。他感谢妈妈吃苦耐劳的精神为他树立了榜样,也要让父亲深信:他的小儿子也能让他引以为荣!
暑假时,李炎给妈妈打电话,汇报了自己的学习成绩。然后又回到老家,把他那愉快的心情带给父亲。他没有给父亲打电话,目的是给父亲一个惊喜。
他回老家看到的情形,却与春节前大相行径:父亲在门口坐着椅子,摇着蒲扇,喝着茶水。地上放的整捆啤酒,已经少了两瓶,各种蔬菜应有尽有,鲜的鲜、烂的烂,发出了轻微的臭味。
两个中年女人在烧饼炉跟前,擀面的擀面,看炉的看炉,嘻嘻哈哈、谈笑风生。
三柱问:“哎!炎儿,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李炎当着两个女人的面很尴尬,不好意思地回答:“爹,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回来?”
三柱说:“哪里哪里?我还能不愿意让你回来?我是说你该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安排一下。”
李炎说:“不用,爹,我又不是客人,不用安排,随便一点就行。”
李炎坐在凳子上,看着两个女人跟父亲说着话,自己跟外人似的。直等下班以后,三柱一边填炉子一边问李炎:“你给你妈说了没有?她愿不愿意跟我复婚?”
李炎淡淡地说:“爹,你真的诚心要和我妈复婚吗?我看没有必要了吧?”
“什么?”三柱狠命地把铁锨上的炭块扔进炉子里,生气地说:“这是儿子说的话吗?跟你妈一样,整个神经病一个。别人家孩子都盼望父母在一起,哪有你们?盼父母分开。”
“爹,我不是盼你们分开,而是你们已经分开了。爹,你说过,你就是不吃不喝,就是累断筋骨也要赚钱。你为什么用着两个女人?妈回来有她的位置吗?”
三柱本不想让儿子看到他用人,儿子不打招呼回来,他已经是最大的不满。听到这话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他把铁锨扔到地上,火门“啪”的一关。
“哈哈!原来你是不服气我用人干哪!我没有给你钱花吗?没有供你上学吗?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还管老子干嘛?活活继承了你妈的衣钵,纯粹一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用女人怎么了?允许她出去找男人,就不允许我用女人替我干活?”
三柱说着,扯起了自己的衣服:“你看看,我的衣服脏了谁洗?我的被子脏了谁拆?你就忍心让我自己天天做饭吃?你说给她留位置?留下了她回来坐吗?她不回来‘伺候’我,也不让我找别人‘伺候’,你们还讲理不……”
三柱突然感觉在儿子面前讲这种话有点露骨,为了掩饰自己,弯腰重新把铁锨竖起来,把火门轻轻关上。
继续说:“你嫂子,人家一个新来的媳妇都能体谅我的难处,给我钱叫我好好生活。还对我说,不要为别人着想,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可你?我生你养你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把我置于死地吗?”
李炎无辜地被父亲一顿臭骂,心里很委屈,不由地掉下了眼泪。
三柱急于解释,缓和一下语气说:“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老婆。村里有一个寡妇,男人是煤窑死的,煤窑赔赏了几万元钱。她愿意跟我一起生活,我跟人家在一起就不用辛辛苦苦打烧饼挣钱。
“可我为什么没有答应?我就是给你妈留着位置。还有一个,丈夫虽然是意外死亡,可人家攒的钱就够这辈子用了,只是让我以后张罗一下她两个儿子的婚事就行。可我还是不要,就是为了让你妈回来。你们不但不领情,还指责我用女人。”
“爹,我没有说不让你用人。我是说你用这么多人能挣到钱吗?你没有实际的改变,我怎么劝我妈回来?爹,我这次回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才故意不打电话给你的。”
三柱问:“什么惊喜?”听到父亲温和的声音,李炎笑着说:
“爹,上次回来我感觉到了你的改变,所以我不能辜负您对我的心意。我觉得报答您的最好方式就是好好学习,我就加大了学习力度。年终考试,我还真前进了不少,至少进了前十名。我告诉我妈的时候,我妈都高兴的快要掉眼泪了。你说这不……”
“不要说了!”三柱又一次发火了:“我还以为你拿奖金了,要没拿奖金,说这些干嘛?我最不愿意听的就是你们念书,一开始就不愿意,是你妈霸道,才勉强不敢制止的。”
三柱质问李炎成绩好能值几个钱?成绩好不就是让大人累死累活地拿钱?不就是把孩子们养大,大人连个帮手都没有?农村人养儿子干嘛……
三柱喘息一阵又说:“你看看咱们周围的、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是十六七岁就出去打工,每年都往家里寄钱。瑞彬在北京打工的第一年就往家里寄钱,我最看不起的侯宝生都在村里的大喇叭上喊着名字,去大队办公室拿汇款单。
“可我?我的名字什么时候上过大喇叭?你哥已经二十三(虚)岁了,按照瑞彬打工的年龄,也有五六年了,每年至少给家里寄两千元,到现在也应该拿回一万多了。
“他不但没有,花了家里多少钱?我去年大病一场,他只给我拿回两千块,可能还是姜媚给的,你说我能不伤心吗……”
李炎在父亲的抱怨声中无法继续住下去,他看了看姥姥,又回到北京。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妈妈。
……
雪怡是在“五一”前从黄村回来的,她去到友谊医院伺候一个病人,月工资八百,是刘倩姐介绍的。历经了几个月的奔波,终于挣到了满意的工资。
病人又是老大妈,经过手术后减轻了很多。住的是高等病房,离护士站很近。每天都有家人轮流探望,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大妈出院了,因回家后,保姆不用全权照顾病人而降低了工资,只是五口人的饭菜和全部家务。
大爷八十左右、身体硬朗,待人温和,是一个离休的局级干部。大妈刚从医院回到家中,因生病而情绪烦躁。他们俩对待雪怡心态各异:老大爷夸她老实勤快干的很好。老大妈却对她经常指指点点妄加挑剔。
雪怡既得到了老大爷的温暖,又尝到到了老大妈的冷酷。在她的心里功过相抵而心理平衡,每天为挣到二十元钱的工资沾沾自喜。
不用为省钱而住火车站,不用担心被警察抓走派送回老家去,不用饥寒交迫、颠沛流离,天天赌着自己的身体。
她有劳有逸,中午和晚上都能按时休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夏天有电扇冬天有暖气。晚上关住门,就是她一个人的空间、一个人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