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你?”隔了好半晌,周围几个丫鬟研究了许久,才敢出声询问。
也难怪她们不敢认,因为画上的方悦言穿着一身长袍,骑在马上,分明是一副男人的装扮。而且这衣裳和马匹如此熟悉,正是她初次见到向许良的模样。
“哎,是啊,我险些没认出来。这衣裳不是那日姑娘去接大爷时候穿的吗?这画谁画的?”冬霜个子矮,好容易才挤进来,她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了这衣裳。
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呵呵呵,过了这么久,总算是问到了正题。
“肯定不是我画的,我哪里有这么怂!骑在马背上穿着骑装的我,分明就是飒爽英姿!”方悦言一把将画纸抓了过来,气愤地揉成了一团,急声地说道。
麻痹的,向许良,你踏马过来!画上这矮搓圆的一团,绝对不是她好么!
画她就画好了,为什么要丑化她!/(tot)/
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十分有眼色地沉默了下来,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方悦言的话了。甚至连安抚几句,都觉得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嘲讽她不够男人一样!即便她原本就不是男人!
“姑娘,您就放宽了心吧!估摸着这是向世子最后一次戏弄您了,他最近应该抽不开身!”夏荷实在看不过眼了,总觉得自家的姑娘一蹶不振,看起来有点可怜,决定从向世子那边开始入手。
方悦言一听到这三个字被提起,当场就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别跟我提他,简直就是扫把星,遇到他之后就没有一件好事儿!”
夏荷:……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几个丫头就站在身边,却都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从何安慰。
隔了片刻,方悦言似乎有些憋不住了:“他怎么忙了?是不是得了花柳病?”
方悦言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神色,还有些小激动的模样。
夏荷干咳了一声,姑娘暗搓搓地想着向世子得花柳病,怎么想都有些怪异。不过此刻肯定不是拆台的时候,她便立刻打起精神解释起来。
“因为您不让奴婢几个在您面前提他,所以就一直没说。其实这事儿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向世子要准备定亲了。向王爷挑中了侍郎家的嫡长女,向王妃拿着世子的生辰八字要合一合,估计这几日就能定下了!”她清了清嗓子,立刻就将这事儿说开了。
方悦言微微愣了一下,歪着脑袋在想究竟是哪位姑娘,六部之中应该只有礼部侍郎家的嫡长女附和条件。
“向世子那种性子,怎么是和徐姐姐定亲?明显架不住那变态啊,白白糟蹋了一个好姑娘!”方悦言轻声嘀咕了两句,就抛开不做理会了。
总之向许良能被亲事绊住脚,不再记起有她这号人物,还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
“爷,卑职调查过了,那位徐姑娘从小就体弱,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现在每日药不离口。而且徐大人手里头没有实权,这恐怕不是什么良配!”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站在房间里,冲着向许良汇报道。
一身蓝衫的向世子,靠在椅背上,脚翘在桌子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显得吊儿郎当没什么正行。
此刻听到打探来的消息,眼皮稍微抬了抬,脸上露出几分阴冷的笑意。
“什么良配,这分明是恶心我呢!外头都传疯了,我要定亲。结果全京都最晚知道这事儿的,就是我自己!都快下定了,才知道自己未来娘子是个病秧子,说不定坐在花轿里就能咽了气。徐成混了大半辈子才得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礼部侍郎,被底下人架空了权利。这种要坑死我的事儿,除了我那继母,还能有谁想出这法子!”向许良双脚猛地用力,整个人带着椅子往后仰,眼看就要摔下去了,他又使了个巧劲儿,牢牢地坐稳了。
“要不要趁着还没下定,将这亲事毁掉?”那侍卫踌躇了一下,轻声询问了一句。
向许良连眼皮都没抬,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直接挥手让他退下。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向许良坐稳了之后,就从笔架上挑出一支画笔,随意地在纸上描画起来。
“这事儿你就准备沉默了?任人宰割可不是你的性子!”忽然从窗户那边冒出一个头来,紧接着就有一个人跳窗而入。
向许良停下画笔,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或许她就等着我出手毁掉这门亲事,这样就可以在向王爷面前吹吹枕头风,反正我都是吃苦不讨好,还不如不作为。既然你如此喜欢爬窗,不如由你充当一回采花贼,破了那徐姑娘的身,她就嫁不进来了!”他轻声说了几句,最后竟是轻笑着调侃了起来。
来者身穿着月白色锦袍,身上用金线绣制了麒麟的图案,衣着考究,纤尘不染,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不行,谁都知道我安如知风流倜傥最爱干净,那徐家姑娘整天喝药,会不会吐药?我受不了药味!”安如知极其认真地说道,他走进来对着自己周身就是猛拍了一通,似乎上面沾了无数的灰尘一般,显然有洁癖。
安家虽是百年世家,但是一直在东南发展,近二十年才被皇上的一纸诏书宣入京都,根基不算太稳。这安家也都是武将出身,偏偏这一辈儿之中,生了安如知这么个奇葩。
玩世不恭,溜猫逗狗的,但是与向世子的关系却是极好!
“我跟你说,因为上次帮你的忙,被我爹给误会了。我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减了一半了,每天都忙到不行,连洗衣裳差点都要我亲自动手!自从遇见你,我就一直倒霉,原本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但是为了能让你那阴毒继母容许我俩狼狈为奸,我还得装着自己长歪了,完全就是京都一大蛀虫,都快跟你家那堂姐夫成一路人了……”安如知也不管向许良究竟是否搭理,直接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碎嘴的程度跟方锦衡还有些像,不过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安如知这厮每说一句话,都让人想抽他。
“哦,你现在身边还有几个伺候的人?”等他念叨完了,向许良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丫头有十个,小厮也有十个。但是哪里够我用啊,我一天要换五次衣裳……”安如知见终于有人搭理他了,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只是他这前两句话刚开口,向许良就抬起头来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将画笔在墨汁里狠狠地蘸了一下,抬起手腕就甩了过去。
之前还纤尘不染的月白锦衣,此刻被无数的墨汁侵袭,染得根本不能见人了。包括安如知那自以为傲的一张脸,像是长了无数的麻子一般。
“你手有毛病吗?抖个屁啊,对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安如知在极度震惊之下,总算记得这里是向王府,及时的把嗓子里的那句喊叫收了回来,但是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依然不容人忽视。
向许良轻哼了一声,再次低头开始认真作画。
“我的手很好,也没准备对你道歉。我就是看不得你这么贱的德性!”他轻笑了两声,完全就是嘲讽意味十足,说出来的话当然十分不客气。
安如知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他桌上未完成的画,朗声道:“你最近是不是被你继母逼出毛病来了,这画里充斥着一股娘们儿唧唧的路线!”
向许良随手又添了几笔,觉得安如知在,他也画不下去了,索性就收了笔。
“这本来就是娘们儿的手笔,你哪只眼睛能看出这幅画是出自我手?”他单手扯起那幅画,递到了安如知的面前。
那是一幅还未完成的画,上面画着数朵争相斗艳的月季。笔锋柔和,画风细腻,用色明艳大胆,的确跟向许良平日的画风一点边儿都不搭。
“你越来越变态了!”安如知咽了咽口水,沉默了半晌才总结出这一句。
向许良精通不少东西,而且最主要会装,所以外头那些少女们才会被他骗到,以为是温润君子。
他的画风大气磅礴,跟这种女性化十足的毫无关系,但是此刻他却眼睛不眨地画出了这种少女风,而且听他这口气,肯定又是用来坑人的,安如知才会来了那么一句。
向许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低声道:“这是我最近的新消遣,心情不好的时候画两笔,还能按捺住要去杀了我继母的冲动!”
他说完之后,竟是扯着嘴角笑得一脸纯良,笑声低沉动听。
向王府和徐侍郎家联姻进行得十分顺利,连小定都下了。不过只能说徐姑娘福薄,小定下了的当晚,她就香消玉殒了。
原本是一件大喜事儿,结果新娘子的位份还没定下来,就这么没了。而且这种状况极其诡异,京都里传什么的都有。
侍郎府上还没挂上红绸,就让人去买白绸,挂在了府里。
“啧,看这短命的!”向许良微微躬着身站在桌子前,手里依然拿着画笔。
他长叹了一口气:“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府上的人死几个,才算是功德圆满!”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