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雄瞧着安波柱眼中骇怒,对张宝儿摇头道:“张大人,你还是赶紧走,谯王可没崔文利那么好对付!”
张宝儿盯着柯雄道:“想法子,帮我进均州城。”
柯雄站起身,吼道:“你还真别不知死活,难道想自己送进谯王肚子里不成你再多活几辈子也杀不了他,你为了朝廷是没错,可也不值得搭上性命!”
张宝儿淡淡道:“我去均州城不是为了朝廷,是李重福欠我的债,我是专门来向他讨债的!”
柯雄见张宝儿心意已决,思忖了好一会,终于道:“我想法子让你进城,你见机行事,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将来朝廷追责的时候,我还指望你张大人为我佐证呢!。”
张宝儿有些诧异道:“你决定和李重福翻脸了”
柯雄怒道:“不翻脸老子也吃不下那碗人肉羹”
张宝儿又问道:“你不是怕他吗”
柯雄大怒道:“怕得要死也敌不过丢了良心悔死”
“说说,怎么让我入城?”
“老子驻兵城外,管着四下征粮,给均州城里大军接济粮草。明日午时,运粮队押粮进城。若我将你交代给带粮队的弟兄,怕他们兜不住,还要露馅。索性你钻粮车,他们绝想不到粮包底下还能藏人。进了城,全看你造化了。”柯雄嘱咐道。
张宝儿道:“我自理会得,却是你,须万分小心。你跟李重福翻脸,这口浊气他决不会轻易咽下。莫看他眼下须倚重你,缓过手来他如何收拾你都难预料。你还是早做打算。”
柯雄啐道:“这层道理谁看不明白谁让他几路分兵,攻取外间府县现在圴州城内外加起来不过老子和崔文利的三千多人。真动了老子,谁保他真要不得不拼,老子也认,阳间挨刀,胜过阴德不保。死了还能赚个名声,到时,老子也算是朝廷忠臣”
说完这番,柯雄略一迟疑道:“你真要把那四个毛崽子留在我这里”
张宝儿叹了口气道:“你这里有法度,明赏罚,正是能管教他们的地方。等朝廷的大军到了,我会带他们走。他们心里是非善恶硬给生生颠倒,我倒要看看,有无办法能给他们再正回来。”
柯雄只得应下,派了个小头目,将张宝儿送出辕门,看着张宝儿上马,挥手作别。张宝儿要回去交待柯家镇父老一声,省得他们还担惊受怕。明日午时,营中相见,柯雄会给他拨出粮车,让他们隐身入城。
那小头目引着张宝儿三人行在官道,不一会,迎面一彪人马疾驰而来。小头目拨马走在边上,将另一侧让给他们。怒马如龙正朝着他们来的方向驰去,人不多,像是一队叛兵巡骑。张宝儿不经心看了一眼,并没有引起他过多的注意。
又往前行了一段距离,小头目手指前方道:“大人!过了这片林子就能看见柯家镇,小的不好过去,请大人自便。小的得赶着回营,方才路上撞见那些瘟神本就晦气,看样子还是朝咱们营里去的。这都多大工夫了,营里怕又少不了给那些衅事的王八畜生一番折腾。可得赶着回去看看,能帮我家将军消消气也好。妈的,谁让我家将军良心太善,闷亏都吃惯了。”
说着,小头目正要拨转马头,张宝儿伸手拦道:“慢着,你说的是咱们路上遇到的那队人是瘟神怎么回事”
小头目咬牙道:“那些人都是崔文利的心腹”
张宝儿像被冷风骤然激了一下,立时僵住,念头如电光火石闪过脑际,他猛然喝道:“不好,快跟我回去,柯雄有险
张宝儿猛勒缰转向,连连磕击马臀,便朝来时方向卷地疾奔回去。华叔、安波柱和那个小头目心中也是一惊,急急向张宝儿追去,官道上直卷起长长一条如烟灰尘。
张宝儿料得半点不错,柯雄营寨已尽入崔文利掌握。
崔文利骑在马上,手中拿着把大砍刀,冷对柯雄营中千多兵士。他们都是被招来“观刑”的,无人敢喧哗造次,都只静静瞧着自己的将军给铁链紧锁,横躺于地。
柯雄四肢大张,四条链子各自捆住四肢,还有条缠着脖颈。五条铁链另一端都扣在马套具上,五匹马。喷着鼻息,蹄子不安地在地上刨着坑。
柯雄眼眶瞪裂,破口大骂:“崔文利,老子他妈****祖宗你敢下黑手阴我老子做了鬼逢年过节不请自到,活活啃也啃死你个畜生养的”
崔文利盯着地上的柯雄冷笑道:“你自己蠢,还怨别人陛下的虎须又岂是你能逆拂的自己认了”
柯雄御下甚严,折冲府的兵士皆是畏服,按理说,崔文利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将柯雄的军营掌握在手中。可崔文利不择手段,一起兵便在柯雄军中广布暗桩。此刻,崔文利奉李重福密令,入营宣旨,趁柯雄接“圣旨”之机下黑手将其擒下,又动用柯雄军中暗桩,借其助力甫一入营就连杀柯雄的心腹几十人,辕门枭首,用霹雳手段震慑住柯雄全军。接着,再以五马分尸之刑连杀数人,死状之惨令人胆寒。眼下一千多兵士俱被这顿惨杀吓倒,已是无一人敢妄动。
崔文利笑意更冷,高吼道:“奉陛下圣旨,柯雄乃忤逆大罪,着就地捕杀,五马分尸行刑”
言毕扬起右手,五匹马上骑士敛容控缰,五条铁链随之绷紧。
柯雄死命挣扎,口中怒骂不停,挣得五条铁链“嘟啷”作响,却已无济于事。
崔文利右手正待挥下,霎然间不知何处一道光芒暴闪,溅射崔文利双目。崔文利右手本能横挡,遮住光芒。那道光芒丝毫不见迟阻,转眼化成一条毒森森的冷电,疾射崔文利
是剑锋崔文利一时慌了,这么快的剑如何抵挡使剑的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情急之下,崔文利手中大砍刀一横,封住门户,以刃抵剑,硬架来袭一剑。那一剑上劲力颇重,大砍刀勉强封住剑锋来势,却挡不住剑锋挟来的浑然之力。
崔文利人在马上无处贯劲相抗,吃了无根的亏,给这大力一推,整个人自马上倒飞出去,重重跌在十几步外。
一招逼退崔文利,营中千多人全看得呆了。这道冷电在马背上略略一顿,旋即爆成一团密集喷耀的光雨芒刺,当头奔那候着行刑的五匹马罩过。一串惨呼迭起,马上五人尽数扫落马下。
此时,另外一人也疾马驰到,举刀向铁铁链砍去,寒芒冷电再扬,铁石之声又起。五刀一一斩在五条铁链上,却是刀刃微卷,铁链未断。
崔文利从地上爬起,顾不得狼狈,狂吼道:“留下他们剁成肉泥”
随崔文利前来夺营的几十个马弁闻声而动,却根本不见那支长剑和那柄砍刀理会。
用剑袭击崔文利的是华叔,用刀斩铁链的则是安波柱,他们两人配合的恰到好处。华叔迎向奔来的那些人,而安波柱又是五刀斩下,火花中激出锵然一响,两条铁链断开,柯雄一手一脚解脱。
安波柱正待再斩,却是来不及了,又有十几骑叛兵呼啦啦拥上。
安波柱刀光流灿,直如焰火分叉,飞圈住四围丈许,一圈叛兵惨呼落马,余下的惊退回去,华叔与安波柱硬硬将千余人阻在一丈之外。
柯雄满心焦躁,耸起肩夹住颈上铁链,脱出来的手一把捏住链头,臂上颈上青筋暴起,两相用力,“啵”的一声,铁链竟断成两截。
柯雄脱出脖颈,单手撑地,身形兀地腾起,直如给铁链系住的大鸟,稳稳落在匹马上。这匹马后还拴着铁链,正是缠在他腿上那条。臂上铁链随即绷紧,柯雄顺手捞住旁边一条马缰,使劲将两匹马拉到一处。那条缰绳控着缠住柯雄胳膊的那匹马,如此四肢复归柯雄掌握。柯雄骑一马,牵一马。冲华叔和安波柱吼道:“别跟他们耗杀出去”
华叔一点头,脚下疾退,如幕刀光立时波散破灭。
安波柱本就是马上将军,此刻他早抢到一匹马,率先向外奔去。
华叔也翻身上马,与柯雄连鞯并骑,拍马撞出人围,向辕门冲去。奔马疾冲,十几个兵士躲闪不及,活给卷进蹄下。
大群兵士散如退潮,崔文利给隔在人群之外,没法近前阻拦,气得暴跳。索性骂也不骂,狠狠将手里大砍刀照前掷了过去。相隔委实太远,飞到半空劲力已竭。柯雄看准来路,反手将大砍刀抄住,就势一甩飞红爆起,两员马弁斩落马下。安波柱在前面开路,华叔与柯雄剑刀并出,杀开飞红血路,冲出辕门。
柯雄营盘四周小丘环立,三人冲出辕门不远,一偏缰便消失在山丘后面,十几骑叛兵大呼小叫跟着向丘后。
崔文利面已由血红变成紫褐,煞是可怖,他吐了口气道:“传令,不用追了。”
怒火冲在顶门,可崔文利心里清楚,那个人虽然没有出现,但他一定就在近前。只要他在,就不用去追,他一定还会回来找自己,届时才是一场恶战。
最后一节铁链寸寸而断,柯雄将碎铁链抛到地上,狠狠几脚跺下去,地上被跺出个深坑。这些铁链都是给他活活挣断的。看着一地铁链还不解气。柯雄抄起大砍刀,连嘶带吼遍地乱斩。
张宝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沉声道:“差不多够了。”
柯雄扭头狠瞪张宝儿,狼眸狞厉,凶光激闪。嘶声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老子,老子定要吃他李重福的人肉羹还有崔文利的……”
张宝儿道:“真料不到,李重福下手这般快厉狠绝。你稍一露抗命不合之迹,他转过头来就敢杀你,顺手收走你麾下全军。栽在这番布置之下并不丢人,你能捡条命回来就是天幸。留着命做本,改天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柯雄双目充血,凶吼道:“老子跟你一道进城”
张宝儿点点头,忽想起一事,问道:“那四个孩子怎样了”
柯雄双目凶光一扫而空,双手颓然垂下,喃喃道:“老子没本事。几个毛崽子都没能保住……你来以前,给五马分尸的……就是他们……”
说罢,柯雄脑袋不由低垂,缓缓转过身去。
张宝儿紧闭双眼,缓缓道:“血债血还,他躲不过的。”
柯雄大砍刀一拄,道:“老子明白你,咱们想救个人是这般难,他们杀人却……”
说到此处,他猛将刀杆往地上用力一顿,人借势飞起,落上马背,拍马便走。
张宝儿一惊,刚问半句“怎么了”,柯雄回头暴吼道:“柯家镇”
柯家镇张宝儿脸铁青,拍马跟上。
雾散了,天上半阴半暗,团团云块吞吞吐吐托着丸子似的太阳若隐若现。四周白亮起来,几丝白生生的残雾在污浊的空气中随风鼓荡。
关帝庙前空地,全镇几百口人还在那里。柯雄强支站立,全身颤抖。
几十根尖头木棍插进雪地里,将几十个人活活钉死在地上,还有十几个竟是尖头木棍一端插进雪地,一端贯穿人体,树起来将人串在半空中。难以想象人给钉在半空。手足挣命乱舞、眼看鲜血顺木棍流尽是何等痛苦。
柯雄踉踉跄跄往阶上走,焦臭迎面扑过,让人窒息。只见阶上几根圆柱之间,摊着一地黑焦炭。焦炭里隐有轮廓,似是原本有成形之物。张宝儿知道这是何等味道。能烧出这种焦臭,只能是人肉。
柯雄半晌呆立,赤红面变得如枯木死灰,眼眸神采全失,一声嘶号,蹲坐于地,抱头痛哭。
张宝儿静静等在一旁,地声也不响。
哭得够了,柯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抹把眼泪鼻涕,咬牙道:“老子又有了一笔血债。”
张宝儿拍拍他肩,道:“该给镇子一个交代。”
柯雄扑通跪倒,一串响头磕下,口中大声念道:“柯家镇的老少恩人们柯雄在此立誓定要拿李重福、崔文利的人肉羹祭奠大伙大伙在阴间一日收不到这碗肉羹,老子一日没脸下去跟大伙相会老子话放在这里,大伙听清了安心等着”
又一串响头咚咚磕下。磕得额上冒血。
张宝儿抄起胳膊将他架起,轻轻道:“够了。”
几声“呜呜”惨鸣随风远远飘来,飘进两人耳中,就在关帝庙后,还有个活人。
张宝儿双拳紧攥,这活人……分明是个正受活罪的活死人……
这人背靠面大木牌,身上密密麻麻不知给楔进多少根长铁钉,整个人就钉在大木牌上,连手指都不放过。铁钉穿遍全身,偏生无一处要害。身上牌上鲜血淋漓,胸膛还在伏动,将一口口气倒出。更可怖的是脸上,两眼连跟睑齐被剜掉,只剩两个血洞。齐上唇带鼻子也给刀割去,森森牙齿暴露在外,犹自无力的一张一合。
这人在说话张宝儿将耳朵凑上去,却听不清半分。嘴唇已失,细看牙齿间血不停流出,显是舌头也不在了,但这人仍拼着最后力气发声。张宝儿轻叹口气,看着这张不成面目的脸,心念依稀一动,问道:“你是柯小千”
这人口中半条断舌强推出几声“呀呀”,楔着铁钉的脖颈轻扭。张宝儿明白,他是柯小千。
张宝儿问道:“崔文利手下干的”
柯小千脖颈再扭,给铁钉楔穿的手指微抬,张宝儿不明其意,柯雄道:“这就是那畜生的招牌。”
张宝儿这才注意,柯小千背后的大木牌上,绘的是一个狰狞虎头。原本吊睛白额,早给血染成赤红。
张宝儿深吸口气,道:“小兄弟,我没能救下柯家镇几百条人命,但我会拼上性命替大伙报仇。”
张宝儿喉中忽一哽,又道,“再信我一次。”
张宝儿朝着华叔轻轻点头,华叔剑锋闪过,刺进柯小千的心窝。
快要沉山的太阳透过时隐时现的流云窥视人间,目光所及,血迹斑驳,张宝儿、柯雄三拜而去,不再回头。
天黑下来了,穹庐四野,覆盆之暗,暗得天地间半点生气也无。
同在覆盆之下,崔文利的大营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营外看去,不灭灯火,彻夜喧嚣。却是任谁都明白,那是个修罗屠场,欢喜地狱。眼下更该已是刀山剑树,油锅火坑。刀锯鼎铛专待张宝儿、柯雄等人自投罗网。满营欢歌狂纵中,天知道潜埋多少布置,暗伏多少杀机。
黑暗里,张宝儿带来的人加上柯雄,一共是三十个,他们已凝视地狱良久。
锋刃凝霜,血却是热的。热血滚烫翻沸,腾成一股激流,冲顶得满身肌肉都在绞扭。
挤压,暴胀,暴烈的血终于激得安波柱和柯雄无以自持。
张宝儿盯着他们,轻声问道:“你们怕吗?”
柯雄大砍刀倒转,手把锋刃,左右两颊浅浅两刀划下。两条红蛇蹿出,一路冲过胸腹,落进雪地方休。柯雄拍拍刀刃,嘶厉道:“今天要喂它个饱,先开开胃。”
安波柱从身上撕下一截布条,一条一条将刀柄与右手缠在一起。
安思顺与军中来的其他人,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缠完后他们手指轻抚刀锋,几滴血沿锋刃流下,化开刃上凝霜。
华叔对张宝儿道:“姑爷,那我去了!”
张宝儿点点头:“华叔,替我多杀些狗娘养的!”
华叔盯着张宝儿身后的吴辟邪道:“好生照顾姑爷,不能有半点闪失!”
“华叔,我明白!”吴辟邪轻声道:“你老多保重!”
张宝儿也对柯雄道:“记住,要活着回来!”
柯雄大大咧咧道:“老子不怕死,但老子不能死,老子还要给柯家镇老少爷们送那碗人肉羹呢”
说罢,柯雄昂首怒吼道:“九死无悔”
他迈开大步,雪地里踏出一串寸许深的脚印,向崔文利大营走去。安波柱斜拖大砍刀并肩相随,刀锋在雪地上犁出道深沟,不时跟碎石相碰激出点点火花。
“九死无悔!”
所有人都像愤怒的野兽,就这般从辕门一步一步走进崔文利大营。
喧嚣顿寂,营中响起撼天动地的杀声。
张宝儿和吴辟邪静静的站立在原地,他们闭眼倾听,虽然看不见厮杀,但却能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早晨,一轮滴血的太阳在眼前晃,火红一团变了形,浑然是给刀锋劈开的胸膛。血腥的阳光进溅得华叔、柯雄、安波柱父子他们一身一脸。
阳光下几乎看不出他们本来样子,身上已经露不出半分肌肤。历经几轮血浴,全身都给覆盖一层凝结了的厚厚血糊。血糊之下,血肉翻卷,他们每人身上少说几十道伤口,有的地方甚至连肉带骨扭绞成一团。
这些都是能站着的,还有十名兄弟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他们相互搀扶,拄刀做杖,硬挨着往大营挪去。崔文利大营在他们身后熊熊燃烧,接天浓烟形如黑浪,将整座大营吞下去。
活下来的叛兵们都从另一个方向溜出大营,远远逃散。他们不敢回头,不敢回忆昨夜那场惨杀。平日他们杀人肆意如砍瓜切菜,早练出了胆子,可哪里能想到,有一夜也会遭人这般砍杀那些人就像天降的杀神啊,简直是屠魂之刃,不死之躯……
在他们面前,埋伏布置都是徒劳。本是为他们布的罗网,却完全变成叛兵们的大尸坑。哪管面前阻路的是恶神还是邪佛,刀锋斩下,只是血光蓬散,温热的液体四处暴溅……遍地是赤斑斑的猩红,到处是尖长凄厉的惨叫……
最好命的反是崔文利本人。昨夜他压根就不在营里。
张宝儿与吴辟邪依然站在原来的地方,见了张宝儿,柯雄扯动脸上伤口,满面痛若火焚,苦笑道:“咱们算计错了……那王八畜生该是在城里过夜的……他城里城外扎着两处营盘……”
“他跑不了!”张宝儿冷声问道:“我们进城你那运粮车还能用吗”
柯雄摇头道:“想也别想……既已到了这一步,还有个能使的法子……不问你够不够胆,就问你肯不肯”
张宝儿盯着柯雄道:“只管说”
柯雄嘴巴歪斜,挤出三个字:“运尸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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