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商队顺着琼安的青石路一点点深入了城中的街巷,直到一处民宅的后院处停下。
领头的胖子走了这一路累的摘掉毡帽扇了扇风,然后又重新戴上,整了整衣襟躬身扣了扣门。
“请问秋公子在吗?”
院子里很快有人开门,推门的是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看着年岁不过及笄,五官秀丽素雅,只是眸中之中的沉寂让人难以小觑。
“请问,这位姑娘,这里可是……”
“是。”红衣说着也打量着外面的一群人,外面还有延伸了很长的车队,“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诸位快些进来吧。”
“好!”胖子拱了拱手,然后对着后面做了个手势,很快那长长的马车队便依次顺着门进了民宅中。
“这……都进去?”高崇光诧异的问道,这一共三十七架马车,可不是小数目。
“都进去。”胖子看出高崇光的疑惑,笑道,“将军这些年一直在龙越内部中可能有所不知,琼安算是我们复国的第一步,这里民宅看似多,其实都有想通相连,且里面大都是我们自己人。”
“哦?”高崇光也笑起来,“不愧是公子,能有如此布置。”
说着高崇光抬腿随着这胖子,进了院子里。
两人离开之后长长的车队也接踵而至,一辆接着一辆有序的进了院子,短短平几炷香的功夫便完全消失在街巷中。
待车队离开后,空荡的巷子里陆陆续续又出现一群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来来往往的晃荡巡视。
马车进了院子之后,车上的箱子很快被卸下来,院中的黑衣侍卫直接一刀劈开箱子上的铁锁,脚一踢便露出箱子的东西。、
“呵,不愧是朱先生居然搞了这么多货!”
只见箱中密密麻麻放置着各种兵器,有些箱子打开里面还有用黄纸包裹的奇怪东西,四四方方的一块,看起来像石墨又不像。
“朱先生,这个是?”
胖子闻言哈哈一笑,“这个朱某人不急着说,不过高将军应该是知道的。”
高崇光闻言拿起一个放在鼻息间闻了闻,“这是,硫磺?”
“哈哈,不愧是高将军。”
几人站在院外正在清点数目,原本在屋中养伤的白衣少年推开门走了出来,目光看向院中的几个人脸上一笑双目则习惯的眯起。
“几位叔叔,小侄打算今晚围了那知府的后院,不知几位叔叔意下如何?”
“今晚?”
春分楼中,南笙看着师弟果决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即便要去也是我和你一起去!”
南湘子看了眼手中的剑,“师姐,你也不想想自己多久没有摸剑,去了也只是做我的累赘。”
南笙听着这话,脸上不怒反笑,抬手便捏了南湘子的耳朵,“知道我是师姐还这么与我说话,我好歹也是一派掌门,还不比不上你这个破郎中?”
南湘子被南笙掌门捏着耳朵,头微微的歪着,不过面上却没有一丝要翻脸的样子。
“我去救那陶蠡并不光因为她是我徒弟,她可能与我的族人有关,所以我于公于私我都要去。”
“你的族人?”南笙收回手,“你的族人不是都那个……入土为安了吗?”
南湘子闻言目光多了几分复杂之色,“我本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可能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关于陶蠡说的梦境,他是仔仔细细的听了进去,尤其陶蠡对古镇的形容,竟是分毫未错,当初那一场大火之后,那里早已是一片焦土,陶蠡这般年纪又怎么会知道。
还有她口中所说的慧娘与潇湘……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与你一起去。”南笙看着这个小师弟,他总是有许多秘密,本事也比她高出很多,认识的人也比她多,但不管如何他都是她的小师弟而已。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护着他。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我有分寸,自是不是胡来,区区一个知府后院,还没有道理拦得住我,而且我今日入了夜也只是想打探一番,再想法子把里面的人引出来。”
南湘子的声音是琼山弟子从未听过的温和,南笙听着更加斩钉截铁道。
“既是探路,那还有什么怕的,师姐我最好的可是轻功。”说着南笙拍了拍南湘子的胸堂,“你就放心吧。”
太阳最后一丝余晖落尽,整个琼安便漆黑下来。
琼安不比其他的繁华的郡城,入了夜少有集市,只有几个酒楼掌着灯笼,过不多久也要关门打烊,只除了那纸醉金迷的销魂处,几个身着轻纱的女子曼妙的扭动着腰肢站在门口,一把罗扇轻掩着面容,只露出一双柔媚如水的秋瞳。
“瞧,那个小妞长得真俊!”白天守门的两个侍卫勾肩搭背的站在门口观望着。
“这,这会不会不妥?”其中一个胆小些的小兵踌躇着想要后退,“万矣兵营长来寝帐寻人,我俩都不在明天估计会挨板子。”
“怕什么,来都来了!走,小爷带你快活。”
正说着,门口的柔媚女子也看到门口的两个人,相携着笑眯眯的走来,“哎哟,军爷,进来玩玩吧……”
那女子的手刚碰到那胆小些的士兵脸上,那小兵浑身一抖猛地挣脱,慌乱了跑了回去。
“切,这没种的,我们进去!”
这守城的兵卫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到了门口,看到那拿着小扇遮脸的女子,顺势欺近。
“美人儿是新来的?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旁边的几个女子看士兵调戏这女子都有些慌乱,正要上前拦下,却见那女子手挽在了这色鬼的手臂上。
“奴家确实新来的,不如军爷随我去屋里坐坐?”
女子一双异色双瞳如妖如媚,只是说话的时候总是带了几分僵硬,再没有当初的软糯醉人。
“哈哈,好好好,美人儿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女子带着这守城兵卫缓步进了楼里,她每一步都极慢,有时又有些奇怪的停顿,楼里的女子看到她靠近大都不动神色的让开。
不过兵卫并没有在意,快到门口的时候猴急把女子一搂推进了屋。
“军爷,不要着急呀……”
女子说着,小扇放下,露出美艳无比的容颜来,看到眼前男人看得双眼发直她才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手指在男人胸口一点。
“呃——”原本色迷心窍的兵卫突然一顿,感觉到自己无法动弹了,连忙换了张谄媚的脸,“美人儿原来是武林高手啊,厉害厉害。”
“这就厉害了?”女子说话声音越来越慢,她双眸望着眼前的男人像看着一个死人。她抬起手取下发簪在男人的脖颈上轻轻一划,只见顿时鲜血涌了上来。
“今夜啊,奴家要去做个大事,军爷既然不去守城,这血留着也没用,便给妾身吧。”女子说着一双红唇覆上那划开的伤口。
男人脸色一瞬间的便的惊恐但是他却连大声吼叫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站着,脸色慢慢变得灰败,待女子的头重新抬起,手指轻轻一推这干枯的男人便颓然倒地。
女子原本奇怪僵硬的身体现在却十分灵活打开窗户,然后挟着男人的尸体跳入琼安的夜色中。
此时知府的后院里,等了两天的衡行之开始不耐,他看着此时竟然安稳在床上睡着的女子,顿时一阵怒意袭来,走大床边便掐住陶蠡的脖子把人提起来。
睡梦中的陶蠡只觉得一阵窒息便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满脸戾色,掐着她一直拖到床下。
“你又发疯!”陶蠡简直受够了,这个变态,他绝对是变态,当初装的有谦和,现在就有多变态!
“你胆子还是这么大。”衡行之蹲在陶蠡身边,手按在她的脑后想吻过去,却被陶蠡避开。
陶蠡从床下滚了一圈,她双手被绑着,只有上厕所的时候会有丫鬟给她暂时解开。她本来想趁机逃走,想不到那些个丫鬟个个好像鱼涧游身边的翡翠似的,都能一个打她两个。
“过来!”衡行之并不屑于强迫一个女人,但是如果这个女人总是不听话的话,他也不建议亲自动手。
“我不!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妃子,而且你也说了我长得丑,你还占我便宜,你简直无可救药!”陶蠡靠在墙边一点点挪动着后背让自己站起来。
“你确实丑。”衡行之说着也站了起来,然后缓缓靠近陶蠡,这两天,两人身上的大红喜福都没有换去,仿佛真是一对新婚燕尔一样。
衡行之手臂撑在墙上垂首看着眼前的女子,也就眼睛有几分明亮,其他也就是个一般的小家碧玉,好的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掐着下颌她也懂得仰着脑袋看着他了,“爱妃,你这般丑,到时候随朕去了皇宫,可是会被其他妃嫔耻笑。”
果然,这个男人十分讨厌,亏了他是黄帝,要不然怕是都娶不到媳妇!
“不过,朕看你大约有一点点顺眼了,你若是乖乖的,到了宫中,为夫也许会护着你。”
衡行之看着陶蠡眼中的恼火变成了不屑,他原本压下的去怒火,突然又涨了起来,甚至比迟迟等不到梅君行更甚。
“不知好歹……”衡行之又掐住陶蠡,眼看着她一点点失去反抗能力,一点点停止动作,他又松开手,然后看着她靠在墙边轻咳着慢慢滑落。
陶蠡看着眼前的男人神色,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心中一叹,今晚怕是又不能睡了,昨晚就是非逼着自己说愿意当他的妃子,被来来回回掐脖子耗了一整晚。
街巷里,打更的敲着更罗,一个街巷一个街巷的晃荡着。
“蹬蹬蹬——”
三声敲过,便是三更了。
知府后院的门外,两个平民打扮的侍卫倒在地上,脖子上两道血口还潺潺流淌着温热的血液,许是刚刚才被抹了脖子,只是此时尸体旁边并看不到其他的人影,院外的灯笼还泛着橙色的光,静静地照在尸体上。
今夜,无星无月。
后院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耀帝的房间被猛地打开,进来的是个婢女,此时似的已经身受重伤。
衡行之看着来人,双眉紧锁着,“发生什么事!”
“陛下……快……走……”
婢女说完便颓然倒地很快没了生息。
衡行之掀开女子的伤口,目中一紧,“是毒。”
“你快给我放开!”屋子里的陶蠡挣扎着站起来,很明显是有人知道这个黄帝的行踪,如今还杀上门来,显然是要行刺耀帝!
衡行之刚分神看向陶蠡,屋外一枚箭头燃火的箭羽,穿破直射入屋,那箭羽擦着衡行之的脸颊过去,直向陶蠡射去。
陶蠡简直奔溃,她只是想过普通日子,为什么老天非要她倒这种血霉不可!眼看箭羽直冲而来,那箭羽又在瞬间被打开,陶蠡抬眼看去,一块龙纹玉佩与那折了的箭羽躺在一处,她大大的呼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站在屋门前的男人。
“衡行之,我们不能在屋里,待会会有更多火箭!”
陶蠡刚说完,屋中的烛火突然被熄灭,原本站在门前的男人极快的向他扑过来。
男人的身影在漆黑的屋中模糊起来,陶蠡只能听到他靠近自己的瞬间充满节奏的心跳声,还有透过男人脑后看到屋外点点火光。
那光芒在夜色中如同繁星,却比繁星闪耀多了,耳边是远远簌簌,外面的光芒由远及近,极快的破窗而来,陶蠡错愕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看着因为火光渐近而越发鲜明起来的绝美容颜。
“为什么——”
箭羽穿破屋门穿过墙壁破空而来,那原本别致的紫衫木屋顷刻便如同筛子一般。
那箭羽碰到地方瞬间燃起火光,顺着紫衫木很快的燃烧起来。
火光闪烁下,男人红衣银发一双眉眼美的刺目,那般谪仙般的容貌,此时却挂着无比张扬而又令人讨厌的笑意来,衡行之缓缓离开了陶蠡身前,然后跪坐在抬手依然用力的捏着她的下颌,他双唇微启,便有鲜血留出。
“因为我是你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