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速之客(1 / 1)

这话倒是让沈泰生未料到,他反问道:“怎么我来便不敢说了?”

沈淑昭柔柔弱弱回他,似有些敬畏:“女儿怕说出来,阿爹会生气。”

沈泰生一下子哑口,老夫人横了他一眼,有点像在责怪他为何对沈淑昭的语气如此凶。

还是老夫人说话比较和蔼些,她慢问:“乖孙女别怕,说出来有我做主。”

看来无时无刻对老夫人辛勤服侍,是有极大成效的。

沈淑昭缓缓用袖子擦掉不存在的泪珠,“这是阮二娘没经过大夫人同意,未记账和入库就拿私钱去外面买的玉,我怕大夫人责怪,又恐辜负了生母好意,就贴身放着不敢对任何人说。”

“果真如此?”老夫人眼里满是怜惜。

她楚楚答道:“嗯。”

“唉,傻孩子。”

“我怎能辜负亲母好意?那块玉也许与三妹的很像,可绝非同一块玉”

说完,她捧起白玉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

“此玉只是由下等玉打造,若是三妹那块真由京都玉雅阁工匠们做出的良玉,怎可能是次品玉?如若不信,祖母大可请玉匠拿着鉴别一番,这究竟是否是三妹所说的玉!”

老夫人接过白玉,看了几眼,便抬起头对众人道:“不用请玉匠了,老身看了一眼便知这玉不算坏,可也绝非我给孝昭的那块。孝昭,你怎那么急匆匆就认为是你二姐窃了你的玉?”

三妹听见老夫人这般说,眼泪直在眼里打转儿,一时找不出话来。

她只计划好了那块玉从衣裳里掉出来,怎知掉出来的不是计划里的那块玉?

这时一眨眼的功夫,大夫人就“哎”了一声,脸上担忧转眼变为释然,先于沈孝昭一步道:“都是误会,老祖母平日这么疼你们,都放宽了心,一个个哭成甚么样子了?孝昭想来是由于昨日找玉哭了一宿,睹物思物,一时看错了罢,一场误会。”

随后,她又用手温柔放于沈淑昭后背,“好孩子,白白受了不该的委屈,快起来罢。”

沈淑昭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对大夫人柔声央求道:“阿母,但我仍要认错。阮二娘是不对,但她辛苦存了数年的私钱皆拿来给女儿买这一块玉,二娘不知玉好坏,可女儿知道,可就算如此我也仍将它视作最宝贵之物,求阿母莫怪女儿,更莫怪罪阮二娘。”

老夫人听完这番话后眼里充满了疼惜,她不知道生活艰辛的阮氏竟默默为她女儿做了这些事,说起来,阮氏之所以过得那么辛苦,还不是因为沈泰生对她失去了兴趣,所以就弃在了小院里。

而下人更是狗眼看人低地来服侍人,一个地位低下又失宠的姬妾,其实和他们的地位没什么差别了。

若阮氏没有生出沈淑昭来,她的后半生不知该在怎样无尽等待中,度过漫漫长夜……

“好了,真是委屈这可怜孩子。”老夫人啧啧了几声,伸手示意沈淑昭靠近她,然后用苍老的手抹去孙女泪痕以表安慰。

“淑昭,你莫太往心里去。”大夫人忙宽慰,还碰了碰三妹,“祖母向来对你们教导有方,今日是你忘了祖母教诲,快向你二姐赔不是。你二姐心地仁慈,会原谅你的。”

三妹撇了撇嘴,虽极不情愿,但仍旧行了平礼,“给二姐赔不是。”

于是从此刻起,她们都无资格再对此事作评了。

从头到尾一句不发的长姐,此时侧身来瞥了一眼沈淑昭,平淡道:“奇怪了,难道这玉还会在百芳园人间蒸发了不成?”

大夫人愣了愣,接着沈淑昭不解望向对面美人,“长姐,二妹有一事不知,这百芳园除了二妹来过以外,还有打理园子的下人,为何不多问他们呢?”

“昨日三妹早早命人搜过百芳园下人的住处,均未发现藏玉,搜屋一事也得祖母许可。”长姐抚了抚云鬓上的碧色珠花,以一双秋眸不紧不慢打量着对面沈淑昭的下人,“你们昨夜回去该是都为二妹守夜吧,可曾有谁单独离开过二妹闺房?”

四个侍女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是否该先出声。

跪着的秋婷一直静静听着沈庄昭说话,忽然间好似恍然大悟了什么,带着一丝胆怯的声音回道:

“奴婢——昨夜守夜!未曾见过谁离去,就连早上婢子也一直待在小姐身边,是绝对不会有空去藏玉,更何况奴婢们一直跟随二小姐,断断不会干此等害主之事,望老夫人明察!”

“哦?”长姐阖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好似对此新发现很感兴趣。

待秋婷答后,她盈盈走向老夫人,提议道:“丢玉事小,品性事大。这院里竟出了这么些不干净的手脚,好祖母,庄昭觉得不如去搜每一处下人的房间来彻查清楚,不枉三妹昨日如此伤神,同时也还二妹一个清白,好不好?”

老夫人已很不想把这件事往沈淑昭身上扯了,可看长女说得条条是道,为了彻底证明宝贝孙女清白,老夫人勉强允了她的要求。

沈淑昭冷眼旁观,她知道就算证明了玉不是自己的,可长姐还是能够三言两语又把嫌疑带回来,毕竟自己乃最后一个去园子之人,更何况还有诸多“异口同声”的见证者,不对吗?

望着老夫人无法反驳点头,沈淑昭心里笑笑,什么都不多说。

即便她们从自己贴身丫鬟口中知道了自己没有时间去处理那块玉又怎样?以为我把那块玉偷偷换了之后,肯定还藏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吗?

沈淑昭摇头,她大错特错了。

“不必了。”

此时开口的却是大夫人。

她和沈泰生一样皱着眉头,“搜小姐的闺房成何体统。”

沈淑昭只当是她伪装,接道:“阿母无妨,长姐说得对,还是先搜淑昭的住处吧,淑昭想现在就还得清白。”一面说着,她一面匆忙转身欲往外走,谁知脚步太过仓促,一不注意就跌了下去。

恰巧婢女碧儿站在她身旁,也不知是碧儿想拉沈淑昭,还是沈淑昭拉了她,两个人就这样倒了下去。

这时,一枚圆润的白玉滚落在地上,旋转几番,便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那是从——碧儿身上掉出来的。

看到那块玉,众人神情瞬变,老夫人更是特意站起了身想看清楚那块玉,待她看清,脸色涨红,十分恼怒!

“说,玉哪来的?”

碧儿何曾见过这场面?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身上会有这种东西,急忙磕头认错:“非奴婢,非奴婢!奴婢甚也未知!”

沈淑昭此刻已讶异到不知该说何话,愣了半天,眼神里满是惋惜,“怎会是你?”

听见她这么说,碧儿蓦地懵了,怎么会这样?这块玉难道不是自己趁着二小姐去看阮氏时,亲手放在了她的衣物里面吗,为何还留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关于沈淑昭那块玉,及自己身上的玉,她都想通了。她颤巍巍地看着眼前这位被称为“菩萨在世”的人,原来那善良温柔的一面——全是伪装!

“二小姐,奴婢今早亲眼看见您戴着这块玉,为何如今竟然出现在了我身上?”

碧儿慌不择言,她来不及多想便开口。

三妹却脸一沉,这个蠢货。

老夫人眉毛微挑,而她对面的沈泰生脸色愈发不好,大夫人眼看不对,赶紧站出来喝斥:“还百般抵赖给自家主子,真是不知悔改!把她拖下去!”

碧儿磕头得更厉害,“咚咚’的声音在地面回响,磕得头都破了,她知道老夫人生气了自己将会没有任何余地。

窃罪——这等罪名置她一个外乡来的小丫鬟于死地,不费吹灰之力!

许是求生的欲望太过于强烈,几百个借口在她的脑海里飞速转着,突然她灵机一动抬起了头,额头上顺淌下一抹鲜血,她瞪大双瞳,恶狠狠指着沈淑昭吼道:“奴婢承认玉是偷的!可这玉——是从二小姐房里偷出来的!”

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惊愕地看着碧儿!

一旁沈淑昭有些微愣,她觉得大夫人今次选的人怎这般失水平?在后宫待在垂帘听政太后身旁多年的她,竟有些被蠢至一时语塞。

“碧儿,若这块玉是昨夜你偷的,你之前又为何说早上看见我偷偷带着这块玉呢?”

她戳破了碧儿的前言不搭后语,谎言很快不攻自破,碧儿犹犹豫豫道:“那是因为……因为……奴婢一时慌乱,所以有些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是真的,方才那两句话是假的。”沈淑昭平静道。

老夫人的眉头越发紧皱,即便碧儿现在说出这种话又有何意义?玉是从她身上掉的,不是从沈淑昭身上。

不过她也来不及解释什么了,很快过来的几个下人用帕子捂住了碧儿嘴巴。

这个可怜的婢女只能呜咽着,但是不用想也能猜到她说着“不是我”,凄惨的声音随着她被拖远而小了下去。

“下人偷主子东西,还想栽赃给别的主子!府里的条规条据全忘光了吗!”

老夫人气得反复将拐杖笔直地剁在地面上。

这时沈泰生黑着面开口道:“将那婢子拖到黑屋里仗打,直到她吐出真话为止!一个下人偷窃竟让沈府三个小姐都搅合了进去,都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反省!”

整个内室一片沉默,除这两个最有权威的人以外,所有人皆低着头,不敢多言。

那秋婷此时膝盖发软,她觉得自己无法再从这里站起来了,她哆哆嗦嗦着,和同为婢女的洛水偷偷交换了眼神。

秋婷知道,若没有刚才那些节外生枝的事,刚才被拖下去走的就是她……

原本她是打算二小姐的玉掉出来以后,自己跪下来承认亲眼看到沈淑昭捡起来的,再说几句给主子申辩越描越黑的话,最后大怒的大夫人罚二小姐闭门三天思过,再命人将知情不报的自己拖下去关黑屋里。

然后自己就可以从大夫人那领一笔不少的银子,寄给远在他乡病重的母亲。

是的,一切本来都可以按着轨道走的,自己原本可以领着银子回去照顾身体越来越虚弱的母亲!

她越来越发抖得厉害,望了一眼那个卷入漩涡中心却又很快全身而退的沈淑昭。

此时那人柔弱面目上竟一点表情也没有,放佛即将断腿的人与她无关,尽管昨晚她才对她嘘寒问暖。

“唉,真可怜……”

这时,沈淑昭的怜惜传进秋婷耳朵。

她看到沈淑昭望向拖出外院的碧儿,流露出了平日的善良不忍。

只听得微叹一气,那双柔盼很快转了过来,最终与她相视:

“你说是吗,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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