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好东西,美国货,肥仔哥要不试试?”旁边一个瘦子转着手上的翡翠扳指,阴笑一声,抬头看着肥仔。
“去你的,留着自己玩吧,上次玩这东西在床上躺了三天,妈逼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不过还真他妈爽……”
“哈哈,要不我给你留一瓶?”瘦子猥琐地笑着。
“一瓶哪够,来一盒!”
身为一个顶尖杀手,不但要会杀人,还要会救人,不是救别人,而是救自己。
真希百合的伤不算重,全身上下二十几道刀口,加上腰腹的内伤,这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但是和那个男人拼刀之后,她的力气也已耗尽,能坚持到逃出五里路,全凭多年苦修韧力,别忘了,她是个忍者,阳舞忍中的上忍,职业基础技能就是——忍。
所以现在,真希百合躺在酸臭的城市下水道中已有四五个小时,居然还能保持着淡然的神色,身边一大群毛茸茸的肥老鼠上蹿下跳,仍然视若无睹。
没有人能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送来一碗姜汤,没有热水澡,没有温暖的大床,也没有干净的衣服。
四个小时前,她冒雨刚逃到这处废弃的地下通道时,服下了一粒“百鬼丸”,这是组织配置的缓气回力药,调理身体,驱除疲劳瘀伤有奇效,但每次服用之后,全身骨骼疼痛不止,一直能持续三个小时,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真希百合的蓝灰色忍者袍沁出一片片血迹和水渍,有汗水,有血水,还有雨水。
她动了下手臂,感觉久违的力量又找回来了,坐起身,握紧了刀柄,猛然抽刀,一阵缭乱的刀光中,她面前那堆肥老鼠只剩下红彤彤的鼠肉,皮毛内脏都被完整削掉,弃在水沟中。
她抓起其中两条肥厚的鼠肉,揭开面罩,面无表情把这鲜红的食物送进嘴里,咬出的血迹顺着她妖娆的嘴角流下来,滴在刀锋上,如盛开的红梅。
包裹着脑袋的面罩和头巾散开了,一蓬乌黑的长发抖落开来,她伸手摘下插在发上的百合,放在鼻尖轻嗅一下,鲜红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映衬着那张苍白绝艳的脸颊,在阴暗的地下道中,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被刀锋划出一道道裂痕的忍者服轻轻剥落,露出一款洁白的和服衬衣,凸显的玲珑身材上横七竖八交织的血红却别有一番亵渎的凄美,真希百合褪掉紧缠在腿上的长裤,露出两条白嫩细细的腿来,虽然有点短,却也是赏心悦目,笔直没有一丝赘肉的。
她解下腰间的带子,从背后拆下一块和脊背同样大小的长方形布包,放到那堆破碎衣服上,展开来,居然是一件素白长裙。
腰间还有个袋子,她的目光四下里看了看,摸出一个黑色小瓶,随后轻轻褪去上身衣物,一具娇美凄惨的身体出现在黑暗中,伤痕累累,完全不像人类应有的疤痕。左边胸部下方,一道凹陷的老疤痕犹为可怖,可以想象如果再向上偏一点,这颗子弹就会要了她的命。
真希百合把瓶子里的灰色粉末倒在伤口上,用手指均匀抹平,额头上的汗珠很快滴落下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这么站立在臭烘烘的石板上,等待新流出的血液凝固,然后套上那件白裙,把长刀和废弃的衣服塞进墙壁上一条缝隙中,从钻进来的入口处登上了地面,趁着夜色快步向城中一处僻静的街道走去。
这时候的真希百合,和城市中行色匆匆的女白领没有两样,她要去的地方是湖滨路西开教堂。
然而,当她绕过街角,顺手牵羊窃了一个中年老色男的钱包时,七八辆呼啸的警车从另一个方向驶到教堂门口,数十个武装到脚趾的防爆警察将这里团团围住。
“该死!”真希百合暗骂了一句,走到一处报刊亭前,假意买上一份报纸,展开来,小心谨慎留意着远处的动静。
很快,一名穿着黑色教袍的金发男子被押上警车,紧接着又有三名教职人员也手戴镣铐被警察推上了另外几辆车。
真希百合目光狠狠收缩了一下,夹起报纸,向人流集中的大街上快步行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凯撒俱乐部,601房间。
肥仔哥腰间围着一块浴巾,五花大绑躺在麻将桌上,送上门的小妞没等到,却等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地头蛇混混,为首的竟然是本地一霸秦五拳。
“胖子,想好了没有?你再不招供,等我们那位爷来了,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一个耍着小刀的光头青年正在削手上的苹果,两把刀同时握在一只手里,从上从下,齐头并进,霎是精彩。
“飞刀哥,五爷,你们说的到底是哪件事啊……”胖子想直起脖子,他的脑袋垂在桌子边缘,血液已经涨红了脸,额头的青筋一根根爆起来。
“肥仔,你做皮条生意我不管,没想到你敢对我们大小姐动手,你他娘的吃了龙胆不成!”秦五拳一掌拍在电视机旁的柜子上,咔嚓一声,这高档红木家具裂出两条长口。
“五爷,我哪敢,我哪敢啊!”肥仔吓得一个哆嗦,但就是不招,招了必死无疑,不招说不定还能保住半条命,有那笔巨款,足够他挥霍几年。
“你是不敢,你背后的人敢啊。”一个张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守候在门旁的打手们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东哥!”“大小姐!”“风少!”
“你死定了!”秦五拳伸出一根手指,冷冷地指了他一下。
“秦爷,事情办妥了没有?”李淳风携着郑佳涵,身后跟着陈东等人,走进了这间宽敞的集娱乐与休闲一体的房间。
秦五拳急忙迎上去,叹口气道:“风少和大小姐来得太快,我还没来及审问他。”
“噢?那你可以开始了。”李淳风扶着郑佳涵坐到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上,静静站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大小姐,那我开始了?”秦五拳又问了一遍,没办法,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他太清楚了,伺候不好,有他苦头吃,在自己地盘发生这种事,就算大家不怀疑他干的,也要表现一番诚意才行啊。
“嗯。”郑佳涵面无表情点点头。
秦五拳把手上那对核桃装进兜里,走过飞刀哥身旁时,顺手拿走了他的苹果,刚刚削好的红富士苹果。
“谁叫你做的?”秦五拳站在胖子面前,漫不经心抛玩着这个苹果。
“五爷,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件事啊。”
“不知道?你脑袋叫驴踢了?还是眼睛瞎了?认识我们大小姐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秦五拳抓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拎了起来。
胖子瞪大了眼睛,惶恐的目光在郑佳涵身上扫了一眼,连连点头:“认识了,认识了。”
“谁叫你做的!”
“我真没做过什么啊!”肥仔哥话刚说完,眼睛里就充满了果肉,一团血水顺着他的左眼喷出来,那整个苹果被拍进了他的眼眶。
周围的小弟们眼睛同时一跳,胖子杀猪般的喊声爆发了。
“做没做过?”秦五拳向飞刀哥伸出手,这次接过来的不是苹果了,而是两个光溜溜的铁球。
铁球和核桃一样,都是锻炼指力,在手掌中把玩的健身器材,不如狮子头这样的珍稀品种名贵,材质却是真铁实心的。
这两颗铁球拍下去,胖子下半辈子就只能和白天告别了。
“停手。”一个犹如天籁的娇美嗓音及时阻止了秦五拳的动作,郑佳涵环视左右,喝道:“都出去!”
众保镖小弟全部识趣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只余下秦五拳一人。
郑佳涵站起来,走到胖子身旁,忽然展颜一笑,“哥,你想不想要哦?”
这一声柔媚娇嗔使得秦五拳眼珠子都瞪大了,张着口不知所措望向李淳风。
后者哭笑不得摇摇头,他知道这女人一定没安好心,在路上就嚷着要死胖子好看,这回怕是要亲自动手了。
自求多福吧,谁让你想要钱又想要色呢?这叫报应。李淳风示意秦五拳靠边站看戏。
死胖子不喊了,他听出这个声音是谁了,他玩遍滨海大大小小的女人,居然到头来被女人给玩了。
“你不说话,就是不想喽?那还留着命根子干什么?给我找把刀来!”郑佳涵抓住他的浴巾,轻轻一拉,这胖子就清洁溜溜了。
“别,求求你,郑小姐!别动手!”肥仔看到秦五拳向门外走去,哭喊着大声求饶。
“说吧,谁让你来砍我的?”郑佳涵伸手取来一个布垫子,细心地替他擦去眼上的苹果渣和血渍。
“是胡,胡光耀的人。”
“呵呵,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了,刀!”郑大小姐冷喝一声,一掌扇在他的脸上。
秦五拳快步打开门,拿了把刀回来,水果刀,削皮很方便,割那玩意儿也恰如其用。
“我看你这辈子还怎么碰女人!给我割了他!”郑佳涵对秦五拳吼道。
肥仔终于还是扛不住了,大声吼出来:“不——我说!我说!是一个姓何的小子!”
“叫什么,他在哪儿!”
“只知道姓何,我有他的电话。”肥仔颤声说道。
“打电话给他,叫他出来!”郑佳涵一巴掌拍向他胸口的肥肉,五个手指印显露出来。
没想到这货不但不觉得疼,反而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交给我吧。大小姐。”看到大小姐迷惑的眼神,秦五拳笑了笑,她还是太善良了,不知道这些牲口心思龌龊,做过的事不知有多恶心。
偏偏,一个很俗烂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啊哈,给我一杯矿泉水,因为我没钱减肥,任他广告太多,说得天花乱坠,付出的钱收不回,多少初恋对象,都随雨打风吹,因为看见我的腿……”
不用说就知道这是胖子的手机,秦五拳从他的裤子里翻出来看一眼,递到他面前:“谁的电话?”
“何……”
“接!”秦五拳按了个免提键。
胖子抖抖索索,还没说话,里面就传来一通大骂:“你妹的,吃屎去了?半天才接?”
“草!老子在洗澡,有什么话快说!”肥仔本来就有火没处发,这下找到出气筒了。
“你小心点!公安局传来消息,有个人没死,他早晚咬出你来!别他妹牵上我!我给你钱叫你发财,别不知好歹!趁早找个地方躲一阵。”
胖子苦笑一声,他真想说,哥们,你怎么不早打电话来啊,他们已经找来了,而你,也被我卖了。
“好了,不和你啰嗦了,我还有朋友等着。”
电话那头匆匆收线之前,李淳风听到了一个声音一闪而逝:“快一点,国斌。”
国斌,何国斌!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没过几秒钟,李淳风眼前浮现出幻岛咖啡厅那一幕,原来是他们两个!
一抹冷笑在他的嘴角浮起,无意中看到这丝笑容的胖子没来由身子一抖,尽管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说过几句话,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胖子无法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又让他跌到了地狱:“割了他!”
“是,大小姐!”秦五拳手起刀落,做得干净利索,等到胖子察觉下身一凉时,终于吓得昏死过去。
一蓬乱毛飞起,秦五拳仰头大笑,在李淳风诧异的目光中,郑佳涵走到他面前,娇声道:“这么短也敢出来玩女人,割不割都一个样。”
“……”李大官人彻底心服口服了。
……
“局长,上头为什么这么看重姓李的?他有什么本事?”市公安局一间独立办公室内,大腹便便的何旺名正坐在真皮沙发上,他的对面是一个面孔清瘦的中年警督。
“老何,你我共事多年,有些话我这做弟的不便说,也不能说,高处不胜寒啊。”中年人端起茶盒上的紫砂三脚壶,分开两指按在壶盖上,轻轻抖动手腕,行云流水般在两个小杯子里沏满绿油油的茶水。
何旺名闻声愣了愣,掐灭手里的烟头,看着他的动作不说话。
确实,官场上,有的时候不该问,但不问他憋得慌啊,朱大刚都忌惮三分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
“这件案子,上头的意思是严办,竖立典型,但是不到最后,不能向外界走漏风声。老何,我听说国斌回来了是不是?”朱大刚的表情很严肃,看不出一点情绪,捏起小茶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前些天刚从上京回来,这小子玩疯了,暑假都不归家。”何旺名也端起小茶杯,向朱大刚遥敬一下。
“年轻人多交友是没错的,要交上不该交的那就是犯错,老何,你可要多管管他,别像上次一样出了事不好收场。”朱大刚吹吹杯里的热气,又说道:“有空你叫他到我家里去,和成坤他们见见面,以后别生份了。”
“局长说的是,回去我就教育教育他。”何旺名笑着把茶杯往嘴边送,你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这事。
“这年轻人成长,就像泡茶叶,不去掉头一遭浊水,不把把关,沏不出清茶好茶。”朱大刚端详着杯子里的液体,眼睛眯了起来。
“是,是。”何旺名喝干了这一口茶,没品出什么味道,心中暗骂,你他妹倒是喝啊,装什么斯文骚客。
“有的时候该忍则忍,不忍则乱,专案组没你的事,也没我的事,那就落个清闲,不是很好?”朱大刚深沉地笑道。
“说的是,那我们就静观其变?”何旺名奸笑一声。
“不,是眼不见心不烦,随他们折腾,能闹到天上去?”朱大刚仰头喝下这杯茶,办公室外面忽然传来了柔软的敲门声。
朱大刚听出这声音是秘书陈丽美特有的手法,清了清嗓子,叫道:“请进。”
“局长,何科长,听说案情有了进展,他们抓到了一个重要犯罪嫌疑人。”陈丽美合上门,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人?”朱大刚眼皮未抬,神色如常。
“西开教堂的神父,洋鬼子,好像就是那个狙击手。”陈丽美嘴角的那颗美人痣跃动着,显得很兴奋。
“知道了,有什么情况你及时来汇报。”朱大刚摆摆手,挺直了腰杆。
“是,局长。”秘书迈着猫步走出去,不忘把门关牢。
“这个琴弹得好啊,看来某些人迫不及待要邀功请赏了。”朱大刚冷笑道。
“局长就这样坐视他们折腾?”
“你看这夜,再耀眼的星星也阻挡不住乌云,他们就算抓住一个两个,能起什么作用?”朱大刚智珠在握地笑笑。
何旺名看看窗外,又看看这位阴沉笑容的领导,似乎琢磨到什么,却又摸不透那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