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萧站在窗边，指尖点燃着一支烟。
远处的车灯若隐若现，他微微眯起眼，脸上带着一种深邃冰冷的表情。
叶思修已经回来了，他站在钟萧身后，轻声说着：“钟先生，那恐怕就是凌峥了。我本来想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去接子霖少爷，没想到被他抢了先。”
钟萧冷冷一笑：“狗屎运的家伙，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
叶思修看着钟萧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一种无奈的讥笑。是钟萧非要让钟子霖淋点雨，说是让他长长记性，叶思修这才没有马上去接他。如果不是那样，也不会被凌峥抢了先，钟萧这明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过了一会儿，钟萧问：“程池走了吗？”
叶思修点头：“程总已经走了，需要我再去跟进一下吗？您好像把他吓着了，他有点犹豫是不是还要听您的话。”
钟萧笑笑：“他舍不得不听，.E就快跟他终止合作了，如果他不下狠心做点什么，今后就永远没机会跟子霖见面了。”
叶思修问：“您真的打算撮合他们吗？”
钟萧冷笑着：“怎么可能，那种小角色压根配不上我们钟家的身份。只不过，我得让子霖得到点教训，这阵子我对他太客气了，他恐怕都忘了自己永远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叶思修轻声叹了口气。
钟萧回头看他：“怎么，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
叶思修低下头：“子霖少爷吃软不吃硬，您不是一直都明白吗。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屈服，只会让你们两败俱伤。”
钟萧眼神微冷：“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多嘴。别忘了是我把你从叶家捡回来的，没有我，就没有你叶思修的今天，希望你能永远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叶思修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明白了，是我踰距，您就随意按照喜欢的方式对待子霖少爷吧，这是您的权力。假如有任何需要跑腿的事情，我都会帮您去办的。”
他这么说，钟萧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他点了点头：“这几天你替我多盯着程池，.E跟他解约，就可以行动了。我知道他的脾气，那家伙虽然没用但是很执拗，有些老实人的硬脾气。他知道自己没法跟子霖在一起的话，一定会深受刺激，不做点什么冲动的事情，绝不肯罢休，他不是那种被驱赶了就会乖乖离开的弱鸡。”
叶思修问：“那事后呢？”
钟萧笑笑：“事后，哪来的事后？是程池对子霖单相思，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叶思修感到后背微冷，他点了点头，已然明白了钟萧的意思。
他是不会亲自在任何闹剧里现身的，也不会特意动手去做什么。无论是芮娜还是程池，都是自愿站在了深渊的面前。钟萧做的，只是利用他们折磨钟子霖，用完了再轻轻推一把，将那些炮灰清理干净，他不喜欢碍眼的东西横亘在自己面前。
程池的公司多年存在账务问题，纸包不住火，用完他以后，他的下场也会跟东风娱乐一样，彻底完蛋。
***
盘山公路上，钟子霖坐在车里裹着凌峥的外套，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着。
凌峥坐在他身边，用沾了雨水的手帕给他敷脸。刚才被钟萧打了一巴掌，钟子霖的半边脸颊都肿起来了，凌峥叹着气，想从怀里掏出烟来让钟子霖压压惊，放松一下，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为了保护嗓音，钟子霖早就戒烟了，这东西眼下帮不了什么忙。凌峥想下车去看看附近的自动贩售机里有没有啤酒，这种时候喝点酒也不失为一种缓和情绪的好方法，然而他刚想走，钟子霖突然从旁边凑过来抱住他，缠着他不肯放手：“别走……”
凌峥一愣，返身过来亲他：“我出去看看而已。”
钟子霖肿着眼睛，还是缠着他不肯放，声音里还带着哽咽：“看什么看，这种时候不应该趁虚而入，狂霸酷拽的用你的十八公分来安慰我吗？我都等了半天了，你居然还没动静。”
凌峥：“……”
竟然是他太纯情了吗？
他叹了口气，顺势把钟子霖压在车后座上，一手探进他的衣服里摸索着：“你想这样？”
钟子霖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胃部有点抽搐：“别……快停下，我想吐……”
凌峥立刻把手拿开，扶起他拍拍后背：“ED就不要学普通人那一套了好吗？强扭的黄瓜不硬。”
钟子霖没吭声，半晌突然噗的一声笑起来：“你不适合讲笑话。”
他脸上还挂着泪，鼻子红红的，既可怜又滑稽。凌峥掏出一块新的手帕来给他擦，钟子霖也不客气，使劲哼唧着，鼻涕沾了凌峥一手帕。
凌峥又叹了口气……算了，也罢，只要他又开始瞎闹，那就意味着他已经恢复正常了，没事了。
钟子霖摁完鼻涕，揉着眼睛问凌峥：“我哭起来是不是很难看？”
凌峥犹豫了一下：“不难看，其实……你哭的时候很可爱。”
钟子霖用一种看怪胎的眼神看着他。
凌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伸手捋开钟子霖额前的湿发。他轻声说：“……没人跟你说过吗？你流泪的时候特别惹人怜爱，有时候，让人越发的想欺负你。钟萧对你的心思，我好像能明白一点，让骄傲不羁的人屈服，往往会更让施暴者觉得兴奋。”
钟子霖扭过头：“……是的，他喜欢看我痛苦的样子，有一阵子他经常打我。打完以后，又花钱请最优秀的医生把我治好，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已经没法在武力上胜过我，所以只能换其他方法来折磨我。”
凌峥轻抚着他的头发：“为什么不离开他呢？你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习惯被虐待的人。”
钟子霖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凌峥又问：“难道你还爱着他？我看不出这种血亲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地方。”
钟子霖轻声说：“他……对我有恩，很久以前。那不是一般的恩情，我一直都忘不了。”
凌峥劝着他：“他也明白这一点，是不是？他捏着你的软肋了。”
钟子霖凄然一笑：“彼此彼此，我也捏着他的软肋呢。他对我下不了真正的狠心，也只有他能让我三不五时的痛苦。如果是别人伤害到了我，他马上就会动手报复，他已经深陷在自己的怪圈里出不来了。”
凌峥皱了皱眉：“所以，你不打算真正的跟他断绝关系？”
钟子霖看着窗外：“你觉得，能断得了吗？要彻底隐藏我的踪迹，除非息影退圈。而如果钟萧找不到我，.E都掀翻。如今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很有手段，而且很多人也不敢得罪他，会帮着他一起把我找出来。现在，他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今后，你的日子恐怕不会安生的。”
凌峥搂着他：“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我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把你抢走，在钟萧还不成熟的时候，就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钟子霖笑笑：“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早几年你未必会爱我，钟萧也未必不会忍耐蛰伏，等翅膀长硬了以后再想办法把我找出来。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之间又发生过很多事，他对我的执着，你不明白的。所以我总是劝你早点离开我，任何人被牵扯到我们钟家的家事之中，都不会有好下场。”
凌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那，你想让钟萧消失在这世界上吗？”
钟子霖一怔，身体微微变得僵硬。
凌峥笑笑：“看你的反应，显然是不愿意了。所以，你们既没办法分开，又互相憎恨着，谁都不肯屈服，而且还舍不得杀死对方？这还真的挺难办，不过，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会让你脱离苦海的。”
钟子霖狐疑地看着他，想了想，突然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半夜，还在外面闲逛？”
凌峥把手伸进钟子霖怀里，摸出他的手机：“我打你电话，你一直都不接，我去找了TONY，磨了一阵子才知道你在这里。……唔，原来你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钟子霖哼唧着没回答，他一心来跟钟萧对峙，不想被其他人打搅。其他人确实都没来打搅，只有凌峥这么执着，坚持像牛皮糖一样的粘着他。他想了想，又问：“你，最近是不是在调查钟萧的情况？”
凌峥也没回避，很诚实地交待了：“这些天花了点时间，拿到了一些钟氏旗下几家企业的资料。”
钟子霖又问：“知道钟氏推出什么需要艺人代言的新产品吗？”
凌峥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你想打压他的生意？”
钟子霖冷冷一笑：“差不多吧，凭我如今的身份，给他点颜色看看还是够的。他不安分，我就偏偏比他更不安分，他打我的那个耳光，我非得加倍讨回来不可！”
凌峥看着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而这时候钟子霖已经完全活过来了，他一把揪住凌峥，不依不挠的：“快，告诉我详细情况，我明天就行动，不会让钟萧多过一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