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世家青城凰……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南宫凡从地面上艰难无力的爬了起来,刚才的他的确就像一只蝼蚁被神灵主宰着卑贱弱小的生命,虽然身上的伤痕在青莲儿的抚慰已经抹平,但心里的创伤永远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
南宫凡双拳紧握,无力的看着往山下并肩而行的两人,两人皆是青衣,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看到旁人看向两人惊羡的目光。
南宫凡舔了舔嘴唇边缘的血沫,面色难堪,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力的感觉,他出生不说举世无双,在地球也少有人能媲美,何曾体验过如此蔑视?就是当朝太子来此,也不敢对他如此。平日生活在各式各样的阿谀奉承之中,哪怕黑家同代的小伙伴,虽然对他不喜,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这对他真的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他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以后也不想再有这种感觉。他这么骄傲的人怎能让其他人主宰自己的生命呢?
此时,有一颗种子在心灵深处埋下,等待着机会,生根发芽,化作苍天大树。
在南宫凡起身后,身后的巨石发出密集的“咔擦”声音,然后“轰”的一声炸响,随着先前那密密麻麻的裂缝迸射出无数石块,朝四面八方散飞而去。
南宫凡没回头朝后看上哪怕一眼,在纷飞的石块中、在无边的灰尘中,带着沉重的心思、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下山的道路缓步而去。
南宫凡哪怕再如何激励自己,毕竟也是个没经历多少事情的小清新,此时遭遇打击,又如行尸走肉一般无神的走向回黑府的道路,一路在无数人惊诧目光中前行,一路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不甘的念叨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两年前他也是这样麻木、心痛,如行尸走肉般从黑府一路走向山顶,如今恰巧反了过来。
两年前,在那幽幽月光下,那美丽的青影用柔声细雨、用欢快的声调,才缓和他当时悲痛、绝望的心绪。
如今,他带着同样的状态却是从山顶走回黑府,再也没有如仙女般的少女能缓和他的心绪,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着一切,麻木的走回自己的小木屋,这个独属于他的空间,不用害怕伤口被人看到,不用害怕哭泣被人听到,就像一匹孤狼,在阴暗处默默的舔舐自己身上血淋淋的伤痕。
谁能想到,给他伤痕之人就是两年前抚慰他伤口、让他振作之人。
世事总是如此奇妙。
……
黑府祖堂前的小木屋,木桌上难得的没有摆放古卷,但酒葫芦还是散发着酒香工工整整的立在木桌之上,像是一个拥有凌云之志的人,誓死不会弯下自己的头颅。
黑羽清坐在木桌旁,手中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制令牌,被他翻转把玩着。
令牌正面勾勒着一个硕大充斥威严的黑字,反面勾勒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暗字。
令牌在黑羽清手中发出淡淡的黑芒,一缕缕无形的力量从中涌入黑羽清的眉心。
黑羽清慵懒的目光突地一凝,眼中精芒一闪,嘴中呢喃不停,“泽儿受打击了?一直念叨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难道也遇到了上界之人?”
黑羽清放下令牌,抬头望天,眼里有着浓郁的愁思和斗志,“你们若真是神灵,居住在所谓的神界,我黑羽清也要把你们拉到凡界来。”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青鸾世家……等着我……我黑羽清就要杀上来了。”
……
所有武宗都该对识海有所接触,而南宫凡却从没掌控过自己的识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意识的阻挡他自己的窥探。
此时他的识海空间,在南宫凡看到青城凰和青莲儿同入小船的时候,被丝线包裹的蓝色虚影,开始剧烈的挣扎,紧闭的双眸好像就要睁开,锋利的气息在虚影身上散发开来,像是要斩断束缚住他的丝线。
血妖子虚化的身躯,坐在一个幻化而出的板凳上,懒洋洋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丝线绽放出乳白光芒,束缚着挣扎的蓝色虚影,轻晃着小巧的脑袋,露出看戏的神色,“啧啧,外界的感受如亲临,好玄妙的魂法。这么早确实也不该醒来,到时候两种记忆冲撞,你还能认清自己是谁吗?能认清的话倒是天大的造化了。”
血妖子“桀桀桀”的邪笑了两声,细小的手指轻点,血光随之汹涌而出,白色的丝线上又弥漫上一圈血色,如一个茧,等待着化蝶之日。
“这体内有青鸾血脉的小子下手还不错,至少没逼得本座强行出手,本座就一魂一魄了,可经不起折腾。
他喵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星境小子,硬要逼本座出手吗?
唔……这有青龙血脉的小丫头还不错,本座可不能把出手的次数浪费在这种蝼蚁身上。不到百岁的星境?不愧是青龙血脉,不愧是帝族啊。
这小丫头拿来给南宫凡这小子当镇房丫头还不错。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青鸾世家惹不起?有意思,有意思。桀桀桀……”
血妖子笑声有点癫狂,如一个沉睡多年的魔头,终于苏醒可以露出他那招牌式阴森的笑容、终于可以祸乱人间。看着那又剧烈颤动的血茧,眼里多了抹嘲讽与火热。
“血妖子,你这老家伙,是不是睡了几十亿年把脑子睡傻了?一个人也要自言自语半天。”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透明丝线上传出,在南宫凡的识海缓缓回荡。
血妖子笑容一顿,满脸尴尬,恼羞成怒的怒吼,“国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喜欢偷听人说话?”
只是他口中的国师并没有再回应他。
……
长江畔,垂钓老翁身边又来了客人。
那客人是一位穿着清凉的帅气青年男子,赤裸着上身,光滑如玉的身躯能让世间大多女子嫉妒万分。大长腿上盖着一席毯子,毯子完全由金色的羽毛编制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是地面凭空多了又一颗太阳。
青年男子整个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游戏人间的翩翩贵公子。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使人如沐春风,手举着一根木杆,与老翁同钓长江水,只是看他那慵懒的样子,显然没将钓鱼这事放在心上。
“老九确实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帅气男子嘴唇微开,声音透露着丝丝慵散,好像世间万物都不被他放在眼中,“那个小子刺激了一下老九也算有点作用。老二啊,你花在老九身上的心思比你垂钓用的心思还多。有血妖子在,能出多大问题,不如跟我出去打打天下,娶他个三千佳丽如何?比呆在这垂钓可有意思多了。”
“你真愿意娶个三千佳丽,你们帝族的人绝对掏出老底陪你打个庞大的江山下来。
他们说我懒,我说你这当老大的比我还懒。再说钓鱼能花个什么心思。愿者上钩罢了。
老九这次受刺激,罪源在你们帝族身上。你得代表帝族作出弥补。不然我就去闯闯你们帝族,看看你们帝族是不是传闻中那么强悍。
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得好啊,说得妙啊。”垂钓老翁言语轻缓,对着身边的帅气青年轻声回应,眼里闪过讥讽,若如此言语,这世间有几人能跟他是一个世界的人?连他都从未对人说过如此话语呢。
“不愧是开朝国师,不愧是人皇之师,说话就是硬气!”帅气男子伸了个懒腰,用右手缓缓竖起了大拇指,只是语气怎么听都有一些不着调,突的话锋一转,眼里精芒闪动,“那些我们瞧不起的神棍可没有一个简单的。”
垂钓老翁眼里多了抹戏谑,无饵的鱼钩却在此时微微颤动了几下,老翁眼里闪过激动,竟将他口中的老大丢到了一旁,利索的一甩鱼竿,一道七色的彩虹在锈迹斑斑的鱼钩上闪烁光华。
彩虹在微微颤抖,像是一条极有灵性的鱼儿,七色光华疯狂流转,却怎么也无法挣脱鱼钩的束缚,老翁将鱼竿拉扯到身旁,彩虹停止了颤抖,像是没有了生息。
老翁眼里露出慈爱的笑容,枯瘦如木的手指轻易便穿过了彩虹,像是其中真的空无一物,老翁神色不变,手指之间光芒流动,静止不动的七色光团又无法抑制的颤抖了两下,身躯好像越来越淡薄,在太阳的光辉下似乎随时会化作泡沫流失。
老翁轻声呻吟了一声,呻吟声中充满了惬意与舒爽,连脸上的褶子似乎都消失了不少。
帅气男子面色有些羡慕,却还是在一旁屏息凝神,似乎生怕打搅了老翁。
老翁瞳孔深处又腾起精芒,似乎比之太阳都还要耀眼,但转瞬即逝,又很快敛去。
老翁指尖涌起神异的力量,彩虹生物传来一声轻吟,淡薄的身躯七彩光华流动,似乎又充满了奇特的生机。
老翁另一手伸出,宠爱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左手轻轻扬起,彩虹在阳光下化作流光,消散无影。
老翁又将鱼钩轻轻放入江面,眼里多了抹兴致,低语道,“老朽不介意跟他们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