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机关算尽太聪明
人心不足蛇吞象,此话用在王三良、严含月身上正是恰如其分。他们为的是争当一家之主。公公之死,对严含月来说,没有丝毫悲伤,反倒是认为再次出手的机会已到。她想婆婆虽说精明能干,但始终恪守妇道,平生未越雷池半步,只是相夫教子,管束儿媳。再看自己做事毫无顾忌,什么男盗女娼,翻云覆雨,遇事无所不用其极。公公一死,区区一个婆婆,一个顾及清规戒律的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热孝在身,儿子们不能外出活动。这又给严含月提供了许多方便。她找到王氏一门家族老族长,进门以讨教口气,求老族长指点道路,如何保得王氏一门财不外流。族长名叫王寿山,是王素良弟兄的爷爷辈人物。如今堂侄王玉成橫死,孙媳又亲登家门求教,态度之诚恳、言语之婉转,早使王寿山有几分好感。那严含月强挤出几滴眼泪,故作伤心之状说:“我公爹如今撒手归西,婆婆虽然很能干,但终归是女流之辈,小事上可作主,大事上却不知如何是好。眼下就不知如何发送公爹。”
王寿山一听,心中起火说:“王家之人自然是一家发送,有我坐镇,王氏宗族又有那个胡来?”
严含月说:“外乱易挡,内患难平。长子王素良不贤,已是众知。婆婆违公爹之意让次子主咱王门一家事项。另有私心。”
王寿山不解:“都是一家兄弟能有什么私心?”
严含月正色道:“咱王门虽是兄弟三人,但次子早过继姥姥家为后,他姓的是刘,让刘姓人掌一家之事,王家人何在?宗族颜面何存?”王寿山听了并不在意,对严含月说:“你婆婆是明理之人,估量难有此意,况且风良虽过继刘家,但刘家那边也没什么人,财产还不是你们一家人的。”
严含月见族长含糊不定,换了另一套说辞,说:“族爷你人好心好,看谁都好。我婆婆坏事就坏在明理之上,她太聪明了。自古女人向外,往日武则天为帝,其本意帝位不传儿子,却有意传位武家,是李氏一门联合百官反对,才还政于李家。如今公爹已故,刘风良主外,婆婆主内,一家事项,早归刘家,这分明是欺咱王家无人。”
王寿山听罢细想,也觉有几分道理,面现犹豫之色。严含月见状再下狠手:“眼下有一事,至关重大,就是公爹发丧,何人顶盒。长子不孝,失去顶盒之责,其任自然落在次子王风良身上,倘若如此,王门易主,刘氏代王,发丧却在王氏一族眼皮底下进行,这是打一家人的脸。光天化日之下变王家财产为刘家财产。”
王寿山听到此处面色铁青,发问说:“如果这样,三良有什么想法,他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严含月故作苦笑说:“他能怎样?别看平时他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看似敢闹,一但大事来临,实是胆小。族爷可是站起摸着天,坐下压塌地的人物,万不能让我婆婆一个晚辈女流灭你的威风。”王寿山听后说:“你婆婆在家威信很高,此事得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但发丧一事,势必得争。”严含月说:“如你帮三良守住王家财产,他多谋少断,我又是一女流之辈,到时定请你老管家。”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王寿山虽是一族之长,但其家境远不如堂侄王玉成,听闻让他当管家,一时喜在心头,为日后王三良严含月夫妻争霸家产立下大功,但最后又落得万千伤心。此是后话。
经严含月王寿山私谋,将家中诸多事项分为数步走。当日约众族人,言明王家亡人自家办,随后找刘老太太协商如何办丧事,如何发送王玉成。老太太当场言明长子不孝,不能担当一家之主重担。这时族长王寿山插话说:“次子刘风良已过继刘家,不能担当顶盒之责,众人一齐附合。”如此一来,顶盒一事自然落到了王三良头上。丧事过七日,王玉成入土为安。古时顶盒,并非形式,它是决定谁是一家之主的象征。虽说王玉成入土是由三子王三良顶盒,但掌王家一家之权者仍是刘风良。
丈夫的死,对刘氏打击很大。她虽然能干,但却墨守成规,丈夫的丧事处理并没多想,次子本已过继娘家,三子顶盒一事就理所当然。但她没有想到,向自己挑战的序幕已拉开。在处理丈夫丧事之时,严含月在婆婆面前屡现殷勤,关怀备至,在她眼中的严含月仿佛一盆火,总是令人感温暖,但却没有想到严含月却是包藏祸心。此时,严含月已是向她拉开了战幕,她却如在梦中。
时隔不久,是刘氏父亲去世三十年忌,又时逢清明时节,因丧夫时间不长,又遇父亲忌日,刘氏想把事项办的隆重一些,次子刘风良为讨老人欢心,有意办好祭奠礼节,妻子赵美玲无意中说与严含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严含月忙问:“此次家祭要花多少银子?”并向赵美玲提议要想办得隆重得多花银子,至少得一百两。一家人表面上并无分歧,此事就定了下来。
那知祭祀刚过,严含月马上发难,找族长王寿山说刘风良将王家钱财借机转为刘家钱财。并言明,风良存有外心,外姓人不能掌王家家事。刘氏得知此事,说王三良无事起事,有事怕事,恐担不起一家之责,严含月提出说让族爷王寿山管家,老太太不愿惹事,也就将就一步。严含月夫妇在家中的位置更进一步。
这次变故,虽然刘氏退让一步,却对王三良、严含月有了新的看法。长子失势,田氏被休,二人均说因起于严氏,祭祀一事,严含月亲口提起花费事宜,事后则另起波澜。刘氏思前想后,丈夫的葬礼自己没往深处去想,如今分明是三子夫妇串通族人,以达到争夺家产的目的,看来对长子夫妻的责罚是自己错了,但一时又没有认错的勇气。
自王三良当家以来,大斗进,小斗出,坑害良民,结交权势,无所不为,对两位兄长一意刻薄。刘氏担心两个儿子吃亏,用私房钱接济他兄弟二人。严含月无事尚要起事,如今遇事,更不甘休,说婆婆向外,将家产转给刘家,又把问题闹到王氏族中。从此刘氏不得过问家事。
严含月得到王家掌家权后,还不满足,又算计婆婆饭碗,苛待婆婆。一日刘氏找严含月理论,问:“为什么连饭都不让我吃饱,怎么说我都是你婆婆。”严含月听后嘿嘿一笑:“你我同是女人,先后到王家为妻,只不过你早生几年,不然,说不定咱俩谁是婆婆。”老太太所得浑身哆嗦,大骂王三良不听己劝,娶了个母夜叉进门,并说:“我这就找三良去理论,说什么我也是他亲娘。”严含月竟厚颜无耻地说:“找他也无用,我能让他满意的你不能。”老太太听后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灭绝人性的畜牲,心肠歹毒的泼妇。”严含月充耳不闻。
人们常说知恩图报,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忘恩负义者却不乏其人。在争夺王家家产中老族长王寿山出力不小,他多次动用家族之威,帮王三良夫妇对付其母。但他的下场照样可悲可怜。王三良、严含月形同狼狈,心如蛇蝎,心目中毫无仁义可言,反倒是恩将仇报。他夫妻二人明知王寿山对自己有恩,但也掌握了他们不少隐私,他们的所作所为王寿山一清二楚,等于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再者王寿山以王氏族长和功臣双重身份自居,对他二人行事也多加干涉。夫妻二人决意卸磨杀驴。碍于王寿山是一族之长,在同村中又有一定威望,故一时不敢贸然下手。但此老儿一日不除,王三良、严含月一日难以直腰。
一日王寿山外出回来,严含月亲自下厨,作了两碗香喷喷的肉面,命丫环给他端去。王寿山洗罢手脸,刚要吃面,忽听有救命之声,紧接着一位仆人跑来说:“大老黑又顶人了。”原来是家里喂的一头体格健壮的大黑牛,大黑牛发起脾气来就顶人,无人能管,只有王寿山才能降服黑牛。他一听人命关天,起身便走。慌乱中一只手将面碗打落于地。
待他治服牛回来之后一看,碗碎在地上,面却不见了,旁边直挺挺躺着看家的大黄狗,大黄狗七窍流血,死于非命。王寿山一看,先是大吃一惊。后是庆幸自己命不该绝,再想是王三良家容不下自己。原来他是外出要帐方回,一百两银子尚未交出,没想到竟遇此事。于是急匆匆回到自己房中,卷行李带银两走人,边走边骂王三良严含月是满脑子忘恩负义,一肚子狼心狗肺。
这夫妻俩一见事败,着实心慌,忙把毒面销毁,留下锅中之面。二人订计如此这般。王寿山回到家中,怒气不减,骑快马前往县衙告状。时间不长,捕快来到王三良家中就要拿人。严含月口称冤枉,并说面是自己做的,根本无毒,不信她亲口吃面以示清白。捕快指着死狗问是怎么回事。严含月口称不知。捕快又问王寿山。王寿山将当时情况一五一十说明。哪知严含月听罢,嘿嘿一笑反驳:“你就编吧,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你刚要吃饭黑牛就顶人,你一走便弄翻面碗,鬼才信呢。分明是你见财起意,自备毒药,借黑牛顶人之故,毒死黄狗,意在侵吞要回的一百多两纹银。”捕快无法,只好将一干人带回。次日知县问案,仍是如此,说严含月投毒,无有实据,王寿山拐走银子倒是有据可查。眼看王寿山就要受刑,他便解释道:“我不是私拿三良银子,实是拿回自己的工钱。王三良、严含月心肠歹毒,一年半没给小人工钱,这也有据可查。”县令询问王三良、严含月夫妇,确实如此,于是判了个两清,双方回家。王寿山为王三良夫妇奔忙一场,险些丧命坐牢。要知后事,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