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水玲落既心虚又害怕的张口结舌,垂下了头,掩住了满脸不比皇后好多少的愤怒神情。
她现在既得罪了皇帝,又得罪了皇后,可为了暂且保命,她现在却又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低声下气,不得不抱紧皇后这棵大树。
因为她现在,别无选择。
燕煜此刻也将视线转到了水玲落的身上,浓紫的眸子里,再无昔日的半点寵溺怜惜之色,更未开口替水玲落求情。
与他而言,女人就是个工具,美貌的女人是他发泄的工具,聪明的女人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而睿智的女人,则是他最需要利用的工具,譬如,水玲珑魍。
水玲落当不得睿智,只是还算聪明,又很贪婪,故而,才既能轻易掌控,又能利用她达到些目的,所以,能用她的肚子生下的孩子,必然不会是个蠢物。
可,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又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还尽会给他添麻烦……
想到此处,燕煜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檎。
“好了好了,没用的东西,看了就令人心烦!”皇后厌烦的别开了脸,神情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的儿子,“煜儿,这落姬既然此次是祸从口出,回了东宫以后,你就该好好调.教调.教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知道了?”
“母后说的是,儿臣谨记。”燕煜应声,看水玲落的眼神有些冰冷。
水玲落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冷颤,不敢对皇后的吩咐有任何的质疑,撑在地面上的双手,几乎要抠掉了地上铺的鹅卵石,涂了好看的凤仙汁蔻丹的指甲,片片折断。
落姬落姬,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如今竟落得了个东宫里最低贱的姬妾下场!
她痛恨这个称呼,比侧妃二字更恨千倍万倍!
姬妾,说白了,跟外面被男主子带回来的妓.子没什么两样,比妾,甚至比暖榻丫鬟还要不如,简直就像一双破.鞋,随时可被丢弃。
“现下夕妃和皇帝都在本宫这儿,本宫作为中宫皇后,也作为这中宫之主,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今儿个的宴会,怕是就要你来主事了,煜儿。”皇后有些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燕煜的手背。
“母后提点的是,儿子明白。”燕煜心领神会,不得不说,这会是一个名正言顺与其他大臣打交道的最好时机,如果再能在期间找些‘机遇’拉近与某些大臣的关系,那就更好不过了。
至于这个机遇,倒是与皇帝办这场盛宴的初衷有些不谋而合。
可以利益交易,可以联盟这些其次,最主要的,就是联姻。
只能静静听着的水玲落,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在嘴里,被咬破的嘴唇鲜血丝丝溢出。
好,真好,刚卸掉了她这个侧妃,立马皇后就让太子立新的侧妃,甚至有意立太子妃,还是当着她的面,把她视若空气的自顾商量,实在是好得很!
燕煜皇后,你这对薄情寡义过河拆桥的母子,我水玲落必会让你们后悔,你们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对我所有的侮辱!!
“唔,明白就好。”皇后满意的拍了拍燕煜的手背,然后厌烦的瞥了一眼未从地上站起极度狼狈的水玲落,视线随之落到水玲落隆起的小腹上,神情稍缓,“来人,送落姬回东宫,记住,要好生看着,莫要再放出来惹事生非。还有,也别怠慢了,到底这肚子里,还怀着我皇家的长孙。”
跟随在皇后身边的赵嬷嬷和吴嬷嬷称了一声是,便挥手示意几个宫女太监过来搀扶水玲落。
闻言,水玲落身子微微一僵,双手紧忙扶住了自己的小腹,任由宫女小心将自己搀起,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皇后倒是满意水玲落的不吵不闹,倒没再说些刻薄言语辱骂水玲落,懒懒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嬷嬷赶紧把水玲落带走。
这场戏,主角该散的都散了,徒留无关痛痒的配角,亦或是,毫无紧要的看客。
瞧了这么一场一波三折,算得上是惊心动魄的好戏,二皇子燕卿神色却依旧淡漠如初,像是只瞧了一幕初阳美景,赏玩了一场百花齐放,屈指掸了掸衣袖,转身准备欲走。
忽然,衣袖被一双小手拉住,燕卿脚下一顿,转头,看向这冰肌玉骨般小手的主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玉雪可人的少女脸蛋,“你是?”
“卿哥哥,我是胭脂香,小香儿啊!”俏皮的眨了眨杏仁大眼睛,胭脂香拉扯燕卿衣袖的小手,顺势挽上了燕卿的胳膊。
未等胭脂香的手臂完全挽上自己胳膊,燕卿便将自己手臂抽了回去,淡漠的脸上有些发冷,“你们胭家的女儿,是不是都是如此的轻浮?真不知太傅大人,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言罢,便不再理会胭脂香,拂袖而去。
“卿,卿哥哥……。”胭脂香神情有些受伤,呆呆望着燕卿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是燕敏公主的伴读,又备受太后寵爱,所以在宫中长大,从小就与几个皇子哥哥感情颇好,尤其是卿哥哥对她最是照拂疼爱,然,自从六年前,卿哥哥被封王赐了府邸,搬出了皇宫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
不过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也没有忘记过卿哥哥,只想着等自己长大成人,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儿,给卿哥哥一个惊喜。
然而没想到,半年前却听到卿哥哥因为贪污舞弊案,被皇帝剥夺了郡王封号,幽闭在了府中,令她心痛难过了许久,以为再无相见之日。
哪曾想,前日皇帝却废除了幽禁,还给了卿哥哥清白,尤其听说为了卿哥哥生辰,今儿个还在皇宫设宴群臣。
她简直欣喜若狂,还早早起了,特意打扮了一番。
可谁知,卿哥哥竟给她这样冷漠疏离,甚至有些厌恶的反应……
越想越是难过,胭脂香不禁眼眶湿润,掉起了眼泪。
“香儿,别难过,”视线一直悄悄停留在燕楚背影上的胭脂雨,在一旁将自己的妹妹所作所为全都收进眼底,连忙收了眼底对燕楚欲言又止的痛色,移步走到了胭脂香身边,抽出袖中丝帕,为胭脂香轻轻擦拭起了眼泪,“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二皇子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更何况,今天发生了如此大事,二皇子必定心情也是不好,总归你如此接近他,多少有些唐突和冒失了。”
她毕竟是胭脂香的亲姐姐,自己妹妹那点心思,她岂会不知。
“那,那卿哥哥会不会讨厌香儿了?”胭脂香一把抓住了胭脂雨的手,面露忧色,“那香儿要怎么办,怎么办啊姐姐!”
“听说待会在宴会上,有个表演节目,我们香儿舞跳的那么好,二皇子瞧了,一定也会喜欢的。”胭脂雨柔声安慰。
“真的么?”胭脂香娇羞的红了脸颊,自信一下子恢复过来,露出期待向往的神情,手指不断绞着。
“哎呀,你这两个死丫头,现在还有心情儿女情长!”吭哧走来的窦箫岚恨铁不成钢的一戳两个女儿的脑门,“今天没把那四丫头弄死,你知不知道她是要报复的?是不会放过我们娘三的,你们知不知道啊!”
提及此事,窦箫岚真是又恨又恼。
只恨她们都是些臣妇臣女,适才那样的情形,根本就没有她们插嘴的资格,哼,不然她一定要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四丫头那小狐狸精头顶上扣!
现在好了,人没弄死,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连皇后娘娘也吃了亏,要不是她这个皇后姐姐应变及时,指不定还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母亲,四妹妹好歹也是您一手带大的,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胭脂雨有些责怪的看向窦箫岚,“幸好四妹妹没事,要不然……。”
“好了姐姐,你就别替那小狐狸精说话了,你怎么就忘了她害我们的事了?你就是太善良了,太好欺负了啦!”胭脂香不满的撅了撅小嘴。
“你妹妹说得对,你就是太好欺负了!”窦箫岚生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女。
“好了好了,这事就不提了,今儿个我们是来参宴的不是。”胭脂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手圈上自己母亲的手臂,一手晚上自己妹妹的手臂,扭头对自己妹妹眨了眨眼睛,“宴会时辰可是要到了。”
胭脂香心领神会胭脂雨眨眼的意思,颊上一红,“对,对啊,我们快些去吧,莫让父亲好找……。”
回府马车上。
马车上有一精致小食桌,桌上放有几碟子干果点心,还有时令的水果,拢了拢披到身上的毯子,胭脂雪挑了一只时令贡橘,在手中慢条斯理的剥着,“王爷,皇上可是你请去华清宫的?”
皇帝及时赶到华清宫,这绝不是巧合,也不像是燕陌燕卿他们鼓动去的,燕煜更不可能,呵,只怕燕煜还是皇后让拖住皇帝的参与人呢。
而正与燕卿等人商议朝事的皇帝,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华清宫来。
且能让皇帝如此大阵仗,带着几个皇子一同来的,怕也只有燕楚这个皇帝最寵爱的皇长子了。
可,燕楚这傻子莫名其妙让皇帝恰时赶到华清宫,怎么说,都让她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腮,燕楚专心的观赏着自己王妃娘子那剥橘子的极其赏心悦目的纤纤素指,听到这个问题,覆密浓黑的睫毛眨了眨,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一派无邪傻气,“对啊,楚儿找不着去母后那儿的路了,所以才拽着父皇一同去的哦。”
她就知道……胭脂雪扶额,“敢情你的父皇就是给你带路的?”
那可真是巧,巧得很呢!
燕楚点头,歪头瞧胭脂雪,“对呀,不可以吗?”
“可以……。”长叹一口气,胭脂雪是彻底的服了,捏下一片果肉鲜嫩的橘瓣,递到燕楚嘴前,神情突转认真,“王爷……很喜欢皇后?”
天下间,恐怕没几个子女不喜欢自己父母的。
明知这话问的愚蠢,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因为,皇后已经是她不可不除的敌人,所以她的心底莫名涌起一种担忧的念头。
如果杀了这傻子的生母,傻子会不会恨她?恨到会想杀了她,替母报仇?
燕楚一怔,确实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刹那后,恢复过来,摇摇头,又点点头,表情是抑制不住的罩上淡淡的悲伤。
也许是因为她问的过于认真的关系,以至于,他突然不想对她说谎。
他对皇后的情感,确实,又爱又恨。
从来都没有人能抉择自己的父母,如果可以,他,宁可不要。
处的久了,加上胭脂雪本身就是个敏.感的人,所以,即便燕楚的反应和表情不是很明显,她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他不言而喻的悲伤。
“来,张嘴。”她微微一笑,转移话题。
皇后对燕王的事迹,曾在深宫中,她也略有耳闻。
自打燕楚出生,皇后就将他扔给了宫女太监,任其自生自灭,不闻不问,好不容易长大了点,却事事拿他是长子一说,屡屡苛待,活的还不如一个太监。
等燕煜出生了,皇后就更加的变本加厉,才八.九岁的燕楚,就被赶去了军营服兵役。
她现在倒是终于明白了这皇后的用心,分明,就是让燕楚给燕煜打天下采红。
燕煜自小锦衣玉食高榻软枕,燕楚却自小野菜窝头冲锋陷阵。
这样的云泥之别,令她都怀疑,燕楚是否是皇后的亲儿子。
燕楚乖乖张嘴,将橘瓣儿吃进了嘴里,清新甘甜的味道,从味蕾一路蔓延到冰冷的心脏,嘴里再无半点苦涩,心尖泛起丝丝甜蜜。
“娘子……。”他侧目瞧她。
这个女人,也一样教他又爱又恨。
“唔?”胭脂雪偏头望向他。
墨眸一眯,燕楚身子一倾,大手扣住胭脂雪的下巴,轻轻吻住了胭脂雪有了些暖色的唇。
她唇的微凉,令他有些不满,伸出滚烫的舌尖舔了舔,试图将她的唇温暖。
在华清宫时,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胭脂雪有些毫不设防,就这样成功被燕楚偷袭,但是……她是清醒的。
也许是今天吻的次数太多了,她有些习惯了,又或许……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所以,她没有推开他,没有抗拒。
燕楚知道此刻的她无比清醒,原本是做好了会被她揍,会被她推拒的打算的,没想到。
这令他着实欣喜若狂!
许是太高兴了,燕楚原是轻柔的动作变得有些急躁,在胭脂雪的口中,似有狂风骤雨的节奏。
胭脂雪除了被鬼面强.吻过,就再没有什么接吻经验,连基本的换气都不会,然,被燕楚如此猴急的对待,险些背过了气去。
许是燕楚这样的攻.势过于猛烈,以至于胭脂雪的脑海里,莫名浮起了似曾相似的感觉。
被鬼面强.吻的感觉。
一个感觉起,就像一根线头一样,将太多不堪回首的一幕幕,摧枯拉朽般,一一牵扯了出来,尤其……是出嫁前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
双目一瞠,胭脂雪猛地推开了燕楚,大口的喘.息,破天荒的不知所措。
她已经是不洁之人了,怎么能对这个傻子……
“娘子……。”被推开,砰的撞在了马车壁上的燕楚,心下又生了火气,面上却是受伤和委屈不解。
气氛不是一直很好么,这个女人又在闹什么?
还有,她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偷.情的情.哥哥,他是她的夫,做这些亲.密之举,不是理所当然的?!
咱情商颇低的燕王自然不想明白,自己会是造成自己王妃心理阴影的罪魁祸首。
瞧见燕楚神情受伤,胭脂雪正要开口解释爱抚,哪想到,刚一张嘴,便难以忍受的不住干呕,“呕……。”
见状,燕楚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紧抿着唇,双拳紧握在袖中,强忍住不与她辩驳,不打死她的冲动。
她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恶心?
还是她!
想到前者,燕楚脸色越加不善,想到后者,他差点捏断了自己的手指。
他与她发.生.关.系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怎么也是不可能会有孩子的,那只能说明,只能说明……
她肚子里怀了别的男人的野.种!
想到此,再也顾不得什么痴傻形象,倾身上前,恶狠狠一把揪住了胭脂雪的衣领。
然,正要开口质问,胭脂雪却蓦地眼前一黑,竟昏死了过去。
马车有些颠簸,害的胭脂雪差点就要滚落座下,幸而燕楚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娘子,你怎么了?”轻拍了拍胭脂雪的脸,燕楚滔天的火气瞬间熄灭,只有焦急。
已经不省人事的胭脂雪自是再无半点的反应。
“赶快点,速回王府!”此刻已是顾不得自己的痴傻形象会不会招人怀疑,燕楚冲着车帘外赶马车的车夫发出一声暴喝。
原先悠哉赶着马车的车夫现下听到自家王爷自三年前就一直憨傻天真的声音,此时竟如此洪亮且威严十足,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愣。
车内的燕楚见车夫竟没有半点动静,气的登时一脚朝车夫踢了过去。
脚上带起的劲风卷起了车帘,毫无保留的全踢在了车夫的大屁.股上,将一身肥膘圆滚滚的车夫整个人竟呈抛物线般踢飞了出去。
随后,趁皇帝派在身边的随身护卫队的视线和心神都聚在飞出去的车夫身上时,燕楚指尖弹出几道剑气,直击马臀。
马儿吃痛,仰首扬蹄嘶叫一声,随之,便疯了般的在街道上狂奔了起来。
幸而回王府的路程已经不远,且一路都是官道,并无什么人烟,不然,这疯了般的马怕是要撞到踩死了人不可。
马匹虽疯,却疯的很有目的性,直奔燕王府。
那平日还需一盏茶功夫才到的燕王府,竟生生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当疯马奔来,着实是把府门前尽职恪守的侍卫们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不过侍卫们并不慌乱,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纷纷迅速抽出了刀枪,屏气凝神,要将已经快要奔至面前的疯马斩杀。
然,待疯马眼见就要奔到府门前时,却忽然扬蹄仰首长嘶了一声,就这么停下了来势汹汹的马蹄,再没有前进一步。
侍卫们瞧得着实发懵,但应对的架势和手里的兵器,仍没有丝毫要松懈的意思。
就在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交汇眼神后,打算上前盘查这辆分明就是王爷王妃今日坐去皇宫的,为何没有了车夫,且还这么疯狂的马车时,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了开。
碍于府内有太子和其它国家安插的眼线细作在,抱着胭脂雪的燕楚又恢复了那么憨傻模样,颇为狼狈的钻出了马车,一脸的眼泪,看起来竟比梨花带雨的女子还要楚楚可怜几分。
“呜呜……娘子昏倒了……娘子病了……楚儿要大夫……楚儿要大夫……。”哽咽一边说着,燕楚一边泪眼汪汪的瞅向府门前的侍卫们。
王府的侍卫不同寻常的大宅侍卫,他们大多都是跟随燕王当年征战沙场生死相随过的士兵。
现下,他们看到自己以前奉若神明般的燕王如今哭的像个孩子,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再看燕楚怀中紧拥的王妃确实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样子,自是不敢怠慢耽搁,其中当即就有反应迅速的转身跑进了王府,去寻秦管家找府内专为王爷设置的医馆大夫。
留下的人,则对燕楚施予好言安抚和劝慰,“王爷,您辛苦了,不如就让属下们将王妃扶进府吧?”
他们还真怕王爷的毛手毛脚,会把王妃磕着碰着坏了,届时王妃若醒了,若知他们一个个冷眼旁观不管此事,怕是第一个不会饶了他们。
燕楚闻言,眸子微微一眯,狠瞪了几人一眼,将怀中的人儿搂的更紧了几分,利索的跳下了马车,直往府内疾走,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哼,不要!娘子是我的!”
这些兔崽子真是活腻了,竟敢试图碰他的女人?
几人被燕楚瞪得有些背脊发毛,又见燕楚如此‘护犊’,便也只好妥协,罢了这个好心没好报的念头,只得尾随在燕楚身边的前后左右,以免燕楚会伤到胭脂雪。
然而,几个侍卫们的一路保驾护航确实是多余的很,燕楚抱着胭脂雪就跟抱着极其珍贵的宝贝一样,半点磕着碰着也无,毫发无损的抱进了主屋里,小心翼翼的搁在了软榻上。
秦管家办事就是利索,燕楚前脚才将胭脂雪安置好了,后脚秦管家便带着大夫来了。
需要大夫的时候是一回事,看到大夫来了之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看到熟悉的林大夫那张老脸时,燕楚才猛的想起来,在车上时,胭脂雪昏倒的前一刻的‘激烈’反应。
万一……她是真的有了野.种,那该怎么办?定是不可能会逃过林大夫的经验的。
一念起,燕楚猛地将胭脂雪又重新纳进了自个儿怀里,像个赌气的孩子,警戒的看向林大夫,“你你你,你别过来,不准你抢走我的娘子!”
林大夫倒是习以为常,从袖子里掏出了几颗糖炒栗子,逗孩子似的对燕楚笑道:“王爷,您放开王妃,让微臣替王妃医治,这些您最爱的糖炒栗子,就都是您的了。”
相较林大夫,秦管家有些怔忡,眼带不解的望向了燕楚,“王爷?”
只有他和阿容清楚的知道王爷脑子清楚得很,可是他现在却不知道了,王爷既然冒了那么大风险,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将王妃带回府中,明摆着就是着急王妃的安危,可为什么现在大夫来了,王爷为何还要故意阻拦林大夫?
作为忠心不二几十年的贴身老奴,自家王爷究竟是故意还是不得不作出样子演戏,秦管家是看得出来的。
看着林大夫手心里散发着幽幽香味的糖炒栗子,燕楚的内心是纠结的。
万一这个死女人真有野.种了,他的尊严和脸面以后要往哪里放?
这林大夫又是父皇的人,万一被他看出来后,禀报给了父皇,只怕……这死女人就要小命难保!
但是,他又矛盾的很希望,让林大夫来证实,自己现在的想法都是臆测,她没有怀上别人的野.种,她没有背叛自己……
“王爷,这可是刚出锅的,怎么,您现在是不爱吃了吗?”林大夫一脸狐疑的问。
燕楚正要开口,秦管家忽然插了话,“王爷,王妃现在病了,需要看大夫。”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燕楚还想打算的推诿之词堵在了喉咙,垂眸,见怀中的胭脂雪已经面色雪白,没有半丝血色,揽在她腰间的大手能透过衣裳,清晰的感觉到她现在肌肤有多么的冰冷。
管家说的一点不错,她现在需要看大夫,需要快些换下湿衣服识翠。
暗暗一咬牙,燕楚只好不舍的将胭脂雪重新放下,抬脸,扭头看向身侧林大夫时,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木头伯伯,一定要治好楚儿的娘子哦……。”
仍旧不愿习惯燕王对自己如此称呼的林大夫,面皮抽搐着答应,“微臣定当尽心尽力治好王妃……。”
放心地点了点头,燕楚便给林大夫挪了地,蹦跳到了林大夫身边,先将林大夫手里的糖炒栗子夺到了手里,而后躲到一旁的桌边凳子上坐下,剥着栗子满足的吃了起来。
把有食儿吃,就可无忧的孩童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见燕楚原来还是老样子,林大夫自是将之前的狐疑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静下心来,为胭脂雪把脉。
“王妃,得罪。”给胭脂雪作了一揖,林大夫一面施施然往秦管家搬来的太师椅坐下,一面拉过胭脂雪的手腕到榻沿上已经搁下的脉枕上。
刚一触及到胭脂雪的皓腕时,林大夫有些微怔,低敛的老眼不禁掀了掀眼皮,视线扫过睡容沉静的胭脂雪。
这样的冰凉,太不像一个活人才该有的温度。
就算浸泡过了寒冷的春水,那肌肤该尚有余热也会一点点的浮上肌肤表层,不可能一星点的热气儿也无。
满面凝重的林大夫赶紧将手指搭上了胭脂雪的皓腕,一手惯性的捋着山羊胡须,老眼低垂,屏气凝神的号起了胭脂雪的心脉。
旁桌的燕楚虽看似像个没心没肺只顾吃栗子的傻小子,可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再往林大夫这头瞟。
得见林大夫脸色沉重的那个刹那,咔的一声,燕楚一不留神便将一颗栗子在指间连同栗子壳也捏的稀碎。
秦管家蹙眉,扭头看了一眼燕楚。
原先他只是觉着王爷对王妃有些兴趣,没想到,却已经到了如此在意的地步……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在乎,永远都不是浮于表面的关心和寵爱,而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才是真性情。
扑通一声,林大夫突然起身,朝旁桌的燕楚跪倒在地,一脸哀色,“王爷,王妃她……已经殡天了。”
闻言,燕楚仿若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怔了,一动不动。
“什么?!”秦管家也是大惊,“林大夫您可确诊?!”
林大夫一一道来,“王妃心脉已经停止了搏动,呼吸也无,身体已经僵冷多时,早就……。”
“不可能!”燕楚猛地站了起来,表情近乎狰狞的看向地上的林大夫。
从未见过燕楚有过如此可怕模样的林大夫,不由一滞。
秦管家见势不对,连忙拎起林大夫的衣领,将林大夫硬生生给拖到了门外。
“王,王爷他,他这反应……。”惊魂未定的林大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明所以的望向了秦管家。
往前死了十一个也是如花似玉的燕王妃,也没见王爷怎么样啊,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如今这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王爷对这王妃可欢喜着呢,现在你冷不丁的告诉王爷王妃死了,王爷自是一时难以接受。”秦管家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脸不红气不喘的为燕楚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