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胭脂雪此刻正在嗤笑自己的事,还以为自己装的挺成功,以为胭脂雪已经信了自己,心里又是鄙夷一番胭脂雪是个蠢货,面上却又是笑的愈加谄媚,甚至还伸手去扶胭脂雪,“四小姐您说这话就是见外了不是?您可是我们王妃最好的姐妹,王妃又岂有怪罪之理,您来了,王妃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来来,让奴婢扶您。”
小瑶向来都是对胭脂雨左一口二小姐右一口二小姐的,还别说,现在改口热络的称呼起了王妃来,胭脂雪还真是半点也不适应,尤其她还心里很清楚,小瑶分明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想拿这个称呼来刺激她。
毕竟嘛,她现在名义上已经燕楚没了什么瓜葛,说好听点只是认识的和离夫妻,说不好听点,她就是个下堂妻,现在更是见不得人的情.妇偿。
念及此,胭脂雪笑容越发甜美起来,在小瑶伸手过来搀扶自己时,不但没有推拒,相反还主动的把手搭在了小瑶的腕上,“还是小瑶姑娘嘴甜,会说话。”
怎么办呢?原以为她自己可以不在意的,但是被小瑶这样热情的一番‘刺激’,她似乎赧然才发觉,原来燕王妃这个称呼,她与燕楚那家伙的一纸婚书,她竟是这么的在意呐…撄…
小瑶倒是没想到胭脂雪反倒会这样的主动,故而怔了一下,不过也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只是在反应过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和胭脂雪现在的姿态,分明就是一奴一主的样子,这令她不禁差点气炸了自己的肺。
可饶是再怎么生气,她也只得忍着,绝不会再犯当初那样愚蠢的错误,平白的坏了二小姐的好事!
所以,此刻的小瑶笑的一脸僵硬,又见胭脂雪根本就没有因为自己一口一句的对二小姐尊称王妃的话放在眼里,故而,她只好低着头不再说话了,免得嘴上讨不到什么好处,还浪费了半天的精神。
胭脂雪此刻倒极是满意小瑶吃力不讨好后的表情,言笑晏晏的随着小瑶的牵引,移步生花一般,径直走进了正屋。
屋里灯火通明,胭脂雪一眼便看到了窗棂下,席地而坐在一方案几前的胭脂雨。
都说美人儿就算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或坐在那儿,都会自成一画,现在看来,果然此言不假。
雕着繁复的镂空花纹的窗户大开着,窗外种着一树银桂,玉玲珑。
这银桂正值繁茂之际,花朵开的正盛,一簇挨着一簇的生在一起,就像一团一团的云朵,只是这云朵,偶有秋风拂过时,会簌簌落下一瓣瓣雪白花卉,因着花瓣太小,所以放眼看去,那真的就像是在下雪一样。
而这些小花儿随风吹进窗户里,落英缤纷般的在窗下而坐的胭脂雨头顶和周身洋洋洒洒,盘旋萦绕,衬得一袭白衣的胭脂雨,当真像极了初落凡尘的花中仙子,超凡脱俗,清隽绝伦。
此番的胭脂雨又因受伤和神伤的关系,周身又增添了一股忧郁和羸弱的气息,便自发的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楚楚动人。
看到这里,胭脂雪眼波微动,嘴角勾着的笑靥,有些意味难明起来。
论起美貌姿色,她与胭脂雨并非一种类型,若真要比出个高低来,在她看来,绝对是不相上下的。
所以,她忽然忍不住的想,面对着胭脂雨这样一个多彩多姿的美人儿,燕楚那个混蛋,当真半点也不动心么?
“四妹妹。”一直背对着来人的胭脂雨,忽然转首回眸,对走来的胭脂雪嫣然一笑,“你终于来了。”
胭脂雪顷刻被她的声音和那回眸一笑拉回了游走天外的思绪,遂,也对胭脂雨巧笑嫣然,“让姐姐久等,真是妹妹的不是。”
“妹妹客气,来,快来这边坐,别累着了。”胭脂雨半点没有要指责或者讥讽胭脂雪的意思,完全没有了几天前两姐妹交谈时的水火不容之势,反倒异常的热络,指着一旁的椅子,对小瑶递了个眼色,遂目光温和的瞧着胭脂雪挺起的肚子,殷勤的很。
小瑶心领神会,立刻小心的搀扶着胭脂雪到胭脂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四小姐慢着点儿。”
胭脂雪毫无戳破这两主仆明显的做戏和不怀好意,十分泰然处之,淡定从容的接受。
“瞧妹妹肚子这般大了,定然辛苦的紧吧?”胭脂雨话风突转,把话题拉到了胭脂雪的肚子上,面带关切和忧伤,“唉……说到底还是要有亲生的父亲在身边,妹妹可以舒心点儿,孩子也会高兴些罢。”
正要坐下的胭脂雪听到胭脂雨这番言词,有些微的愣神,不过很快收敛了情绪,优雅落座后,便抬手抚着圆滚滚的肚皮,垂下眸子,掩盖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恼怒,露出毫无情绪的微笑,“姐姐说笑了,孩子还小,又知道些什么呢。”
还真是出乎所料呐,她的好二姐,居然知道了这孩子‘不是’王爷的。
依照她对燕楚那混蛋的了解,不,是任何一个男人的了解,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男人会去跟别人承认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这得丢多大的面子,丢多大的人?
爱面子的男人们,哪个愿意主动去丢的?
可偏偏,她只是置气的对那该死的家伙一人说过孩子不是他的之外,就再也没跟任何人如此提及,毕竟是在燕王府,相处之下的都是王府的人,她要随口乱讲,那岂不是自打嘴巴,自毁清誉么?
所以她想冷笑,这是要多大的信任和亲近,燕楚那该死的混账居然把这样本该丢尽颜面的事情告诉给了胭脂雨!
念及此,胭脂雪手里还拿着的那枝垂丝海棠,险些就要被她气的捏碎在了掌心。
诚然,即便她的恼怒隐藏的再好,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胭脂雨还是能很轻易的捕捉到了她刚刚一闪而逝的僵硬。
对于自己的死敌,哪怕自己能给对方的不过只是轻微的一点伤害,自己都会乐此不疲,欢呼雀跃。
所以,这一刻的胭脂雨的心情,真的开始无比愉悦了起来,睨着胭脂雪的眼神,跳动着诡谲的光芒。
误会吧,尽情的误会下去吧,最好到最后……你胭脂雪与楚大哥,能误会到自相残杀,才是最好。
“四妹妹,姐姐承认上次说的话重了一些,可那也是因为姐姐真的太爱王爷了,你就莫要怪罪姐姐了,好不好?”胭脂雨很快将面目之中的诡谲之色敛却殆尽,伸手一把拉过了胭脂雪的一只手,紧紧的拽在两手之中,面露恳切,目露央求,“好妹妹,是姐姐误会了你,王爷亲口告诉姐姐,你心有所属的是二皇子燕卿,孩子也是二皇子的。王爷只是一时心有不忿想不开,现在才会这般对你的……如果姐姐能放你和二皇子团圆,你就不要再记恨王爷了,和王爷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了,可好?”
“姐姐你这是……。”胭脂雪蓦地抬眸,万分错愕的抬眸看向胭脂雨,无人发现她嘴角一闪而过的讥诮。
好一番言之凿凿的为爱请求,瞧瞧,这老好人一角,还真是让她这位好二姐一个人演全了呢……
胭脂雨紧紧拉着胭脂雪的手,不禁潸然泪下,“四妹妹,你就信了姐姐这一次吧!姐姐确实没有那般的好,确实是自私的,你就当成全了姐姐对王爷的私心,也当是同时成全了你自己,可好?”
瞧瞧,这才是真的演戏高手呢……胭脂雪垂下眸,将眼底的笑意敛却,沉吟了起来,“可是……。”
见她果有松动的迹象,胭脂雨仿佛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底尽放希冀的光芒,再接再厉的哭求着,“就算你不忿姐姐,痛恨王爷,不想在为自己考虑,可是,你总要为孩子考虑啊,孩子不能没有自己的生生父亲呐!你难道想要让这个孩子陪着你,一样永远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燕王府么?就算王爷不杀孩子,可你想让孩子被王爷永远防着,永远被王爷厌恶着么?”
“够了,够了!”胭脂雪激动豁然站起身,双手捂着头,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见状,胭脂雨与小瑶,则偷偷的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得逞之色。
尤其是胭脂雨,就好像一个戳穿了谎言者的圣人,眼中顿时还涌现起了自鸣得意的孤高之色。
装,让你装,现在你怎么也装不下去了吧,胭脂雪……
从你今晚听到那首与二皇子之间琴瑟和鸣过的琴音开始,从你今晚偷偷来会见我胭脂雨之后,你就已经败下阵来,你就已经承认了,二皇子燕卿对你有多重要!
亏我胭脂雨,居然还在上一次,愚蠢的相信了你对二皇子燕卿根本就不看重,原来这根本就是你胭脂雪以退为进的诡计!
也幸好,我还没有因此完全信了你,差点把二皇子燕卿当成一颗弃子放弃!
想到这,胭脂雨紧忙将身前案几上的那张古琴呈到了胭脂雪的面前,“这是二皇子让姐姐交给你的,还有姐姐今晚弹奏的那首汉宫秋月的曲子,也是二皇子教给姐姐的……可见二皇子真的是在意你的紧,好妹妹,既然你们是如此的两情相悦,那就不要负了彼此呐!”
看到胭脂雨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把古琴,胭脂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她曾经最爱,绕梁。
这把琴来历可不一般,正是五十年前,秦瑟女帝师令其师兄鬼业,亲手所铸,放眼天下,仅此一件。
材质都是找不到的纳罕之物,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料,也叫不出名字,但是,师父魅音同她提及过,这把绕梁,对于他们这些学音杀的人而言,绝对是一件所向披靡的杀人利器,对音杀功力的提升,定能如虎添翼。
只是这琴落在天下第一商的金算公子手里,而金算公子这人虽然是天下最有钱的人,却同样也是天下最吝啬的男人,时常被人在背后议论成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若是他金算公子看不上的还好,只要你出得起价,你就可以拿去,可若是他自己钟意的东西,哪怕你就是搬出一座金山银山给他,他也绝不会把东西让给你。
所以为了这把绕梁琴,她可费了不少功夫,甚至还动用了水玉山庄的头衔,拿一桩生意试图跟金算公子交易,可最后还是落败而归。
后来,在一次与子卿喝茶中偶然将这事当成了笑料谈资说了出来,不想,子卿却上了心。
再后来,一段很长的时间找不到子卿的人,直到子卿微笑着将这琴递到她的手里时,她方才知道,原来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是去找金算公子要这把绕梁琴了。
至于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那只铁公鸡拔了毛,她百般追问,他也是不愿再说。
然而她心里却是明白的,这琴绝对是来之不易的。
最后,她被抄家入狱,连身家性命都已经顾不上,更别说这把绕梁琴了,她倒是没想到,子卿却将这琴悄悄留到了自己的手里……
想到这,胭脂雪此刻的心里五味杂陈,情不自禁的抬手,轻抚上了绕梁琴上的丝弦,眉尖若蹙。
现在提及以前的过往,仿佛还像是在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令她抑制不住的缅怀。
不过比起缅怀,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子卿把这绕梁琴交给了胭脂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相信,如果不是他自己自愿,哪怕现在胭脂雨用蛊毒在逼子卿,子卿也决不会把他自己和她以前的过往,去对胭脂雨和盘托出的,更不可能,把这样重要到曾经连累到他差点被砍头他,她曾经的遗物——去交到胭脂雨的手里。
念及此,胭脂雪轻声叹息,“子卿……。”
是不是你……终于怀疑到我真正的身份了?
不然你也不会将这样饱含了寓意的绕梁琴,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让胭脂雨转交给我了,是不是?
时刻都在注意观察着胭脂雪一言一行的胭脂雨,此番瞧着胭脂雪纠结忧伤的模样,怎么看都不觉着是胭脂雪在演戏,这心里的计较,又多了几分把握。
嘴角滑过一抹阴诡的弧度,胭脂雨眼眶蓄起了眼泪,声泪俱下,相当动情的柔声劝慰,“四妹妹,大家都是为情所困,姐姐知道你心里的苦……将心比心,所以姐姐发誓,姐姐真的没有害你的意思,姐姐真的……希望看到你得到幸福……。”
说着话,胭脂雨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瑶,“把东西拿过来。”
小瑶应了一声,就进了内室翻找了一阵,遂,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锦盒匆匆回了来。
“这是……。”胭脂雪满目狐疑。
胭脂雨含笑解释,“是母蛊。”
她回答的同时,小瑶已经将小锦盒打了开,露出了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小虫子,全身披着血红色的鳞片,看起来既诡异,又恶心。
但胭脂雪是认得的,这确实是一只蛊虫,至于是不是和子卿体内配对的那只母蛊……就不得而知了。
“姐姐现在就把这只母蛊送给妹妹……。”胭脂雨似看穿了胭脂雪的怀疑,面上有些受伤,笑容变得涩苦,“妹妹不相信姐姐也没有关系,只要妹妹随姐姐去见了二皇子,妹妹就一定会知道,姐姐的诚意了。”
看着胭脂雨手里的绕梁琴,又看看小瑶手里的母蛊虫,胭脂雪眉尖蹙的越发紧了起来,贝齿咬着唇,沉吟思索。
子卿不可不救,不管是从两人的情谊上,还是她现在欠他的程度上来说,她都不会对他坐视不管。
他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她胭脂雪绝对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何况就在四天前,她还自私的为了留在燕楚那厮的身边,默认的拒绝了与胭脂雨的交易,没有把他及时的换出来,害得他,怕是又在胭脂雨的手里,多吃了四天非人待遇的苦头。
如今让吟啸也去查找了,可影和胭脂雨实在是太狡猾,吟啸根本就不是两人的对手,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得到。
若是再继续这般拖延下去,只怕子卿就要支撑不住,而……丢了小命。
所以为今之计,不管胭脂雨到底是真情假意,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她胭脂雪都必须不得不……愿者上钩。
心中权衡至此,胭脂雪伸手接过了胭脂雨手中递来的绕梁琴,动情的将绕梁琴紧紧的拥在了自己的怀里,仿佛,是在拥抱自己的爱人。
“我答应你……。”声音颤抖的回答着,胭脂雪还重重的闭上了双眼,眼中饱含的水雾再也禁不住的,夺眶而出,沾染在了她的一双长睫上,颗颗晶莹,流光婉转。
听到她这句回答时,胭脂雨破涕而笑,双手再度亲昵的握住了胭脂雪的手,长辈似的关切拍了拍,“答应就好,答应就好……姐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
是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好二姐……胭脂雪但笑不语,心中如是想。
彼时的华清宫宴,已是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候,酒过三巡,很多人都已经有了一些醉意。
但是碍于今儿的三位主角都还未说散,自然谁也不敢说散。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偶尔悄悄拿眼去看今儿的那三位角儿,不难看出,三人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众人不知三人谈及完那个神秘的朝华郡主要嫁给祁国摄政王的话题以后,为什么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总让人觉得隐约有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之兆——
这般不妙的氛围,真真是令他们越发的如坐针毡。
就在众人都在提心吊胆的时候,新帝身边的老太监宝庆,面色匆匆的小跑了进来。
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但似乎并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不然老太监怕是早就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了。
不过看着宝庆一路匆匆跑到了新帝的面前禀报的样子,众人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拉长了脖子,想要一听究竟。
现下的氛围更是莫名僵冷了一些,早就没了什么喧闹的样子,宝庆那根本就没有要掩饰的不大不小的禀报声,自然能如数灌进了竖起耳朵探听的众人耳中。
---题外话---两个问题,第一,现在天气越来越好,睡得晚的人越来越多,需不需要把章节提前在凌晨零点发布。第二,孩子是一个好,还是龙凤胎好。
意见你们可以自由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