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德》《女戒》各一百遍,那就是二百遍。二百遍一个星期……那就是将近三十遍一天!我的天哪!这怕是要一整天都在抄书吧!还得熬夜!!!苏谨这个(哔~),我(哔~)迟早要……”苏小言嘴中骂骂咧咧,却又不敢不抄,她仿佛看到了小学的时候被班主任冤枉之后罚抄书的自己,至今阴影犹存。苏小言绝望地翻开书,铺开纸,正打算开抄,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时代的字还是繁体,她她她一个21世纪的青春少女,基本不认得几个繁体字啊,这可怎么抄。
片刻之后,苏谨书房。
苏谨看着面前双膝都裹着厚厚包扎布跪在地上的苏小言,眉头微蹙:“失忆了?”
苏小言抹着那并不存在的眼泪,用可怜兮兮又带着几分真诚的语气说到:“回父亲的话,女儿自从那日落水醒来,就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就连……就连书上的字都基本认不出了呜呜呜……”苏小言说罢垂下脑袋假装失落,实则是为了掩饰心中恐惧。要知道,她虽平时为人沙雕,但那仅限于在熟人面前或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此刻面对苏谨,她的社恐又被激发了个大半。
苏谨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既然如此,书就先不抄了吧……”
苏小言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谁知苏谨继续说道:“我会给你再请一位宫中教养嬷嬷,请她重新教你礼仪规范,读书识字。待你学好了,再把一百遍补上吧。”
纳尼?苏小言眼中的光辉顿时消失了。
“青梅,你说我是不是傻,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当初直接照着书上的字画一百遍呢。结果现在呢,我还得先跟教养嬷嬷学习礼仪,还要补抄书,啊啊啊啊造孽啊!”苏小言趴在桌案上唉声叹气。脑袋里全是容嬷嬷拿着针的凶狠模样,打了个冷颤。
青梅站在桌旁,细声安慰:“小姐,您想,要是您照着书上的字画……呃……抄一百遍的话,老爷认出不是小姐以前练习的字,还是会知道您失忆的事,到时候不但也要给您请教养嬷嬷,说不定还要您重新抄写,因为抄的时候没有用心理解。再者,小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老爷也说要给您寻一良婿,多学一些礼仪总是好的嘛。”
苏小言边听边频频点头,听到最后直接啪啪拍起了掌:“说得好啊青梅,可是你不知道人艰不拆吗?!”说罢,苏小言“嘭”的一声,任由自己再次瘫倒在了桌面上。
翌日上午,苏小言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青梅急急忙忙地跑进屋叫苏小言起床:“小姐,快起来,老爷要带您进宫呢。”苏小言还迷迷糊糊的,嘴里嘟哝着:“进宫?进什么宫?紫禁城星期一不是不营业吗……”等等,进宫?苏小言猛的从被窝里弹坐起来,一脸惊悚:“进……进宫……见……见皇上吗?”见青梅点头,苏小言感觉自己这朵曾经的祖国的花朵在一瞬间枯萎了。
经过两天的功夫,苏小言的膝盖已消肿了不少,但还是难以支撑她站立行路。苏谨那个丧心病狂的,要不是每次见到他都得下跪,老娘腿早好了。苏小言暗暗在心中咒骂苏谨。
此刻,青梅已经帮助苏小言换好了进宫的衣物,正打算为苏小言梳洗打扮。苏小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低头一看,被这套华丽的正装惊住了。虽然颜色并不艳丽,只是清雅的淡绿色,但是整套衣服上的面料上都有绣娘手绣的暗纹,在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低调而又奢华。而衣襟,袖口却又修上了几朵豆蔻,使整套衣服看上去典雅又不失活泼,正是适合16岁的少女穿。
青梅见苏小言被衣服吸引,解释说道:“这套是夫人刚刚遣人送来的。说这是小姐及笄后第一次进宫,要打扮得与总角之时不一样一些。”苏小言一怔,夫人,就是苏言母亲白氏,那个前天虽然一直面无表情,却肯在苏谨的高压之下为她求一句情的女人,让苏小言感觉似乎在这苏府中也存在那么一丝人情。只是,白氏临走时的那个复杂眼神,苏小言摇了摇头,果然,只要是涉及到情商以及人情世故察言观色的事情,她仍然不是很擅长啊。
苏小言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小时候虽然胆小害羞了些,但是还远不到社恐的地步。但是那时苏小言的父母很是着急,总是觉得不把苏小言的性格改得外向一点,苏小言以后肯定会出问题。于是开始强迫苏小言与人交往,试图让苏小言能够见到什么人都能大大方方地说话交流。谁知道,在苏小言一次次尝试开口,却又在开口之后一次次碰壁之后,苏小言直接成了一个社恐。苏小言自认不是什么积极上进的人,给她点压力,她就能直接瘫在地上,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就直接缩到角落。于是,这一次,苏小言用恐惧与抗拒直接给自己织了一个茧,躲进茧中再也不肯出来。
人们总说,社恐啊,内向啊什么的,多交流交流就好了,开始交流之后就会发现与人相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是,现实不是小说,大多数的社恐患者也不具有主角命,不会只要愿意交流了,身边就会立刻出现一大群满含善意的温暖人群去帮助他交流。这种情况只是社恐人群当中幸运的千分之一,而更多的情况是,在社恐们包含迟疑恐惧与期望地发出一句自己的声音时,却因为长期不与陌生人交谈,这个声音出现的不是很合时宜,就会被更大的声音淹没。那些更大的声音包括“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闲的没事扫什么兴”“不要ky懂不懂啊”。社恐们被这些声音戳中,本来就敏感脆弱的心霎时间千疮百孔,于是缩回自己的茧中自我疗伤,这样便再也不会被伤害了。越尝试交流才会越社恐,越是想要去学习人情世故才会越显得自己多么蠢笨无知。毕竟,对于其他人来说宣泄恶意总是比假装善意来的容易的多,又有谁真正有义务偏要对你展现出那一点仅存的善意呢?
苏小言暗自伤神,却在青梅为她整理好妆容后猛地想到了什么:“青梅,给我拿面镜子来。”她还没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呢,万一配不上这华丽的衣裳该怎么办。
苏小言看着面前的铜镜,准确的说是铜镜里面的人,呆住了。这这这是我?虽然古代的铜镜不是很清楚,但是还是能看出镜中的人的模样,与苏小言前世的五官有七八分像,但是更精致了些,难得的是,整个眉宇间有一股古典的美感,眉目如画,眼汇星辰,虽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容貌,却很是耐看,越看越是能觉出其中沉静内敛的韵味。16岁的豆蔻少女还有一点婴儿肥,又为这容貌平添几分可爱,与衣服倒是十分相称。苏小言很是满意。
宫中,天元皇帝因怜悯苏小言双膝受伤,于是免了她的跪礼。皇帝都比她这老爹有人情味,苏小言又暗自腹诽苏谨。
苏谨行完礼,恭敬地对天元帝说:“陛下您看,臣的女儿如何?”
天元帝点了点头:“容貌尚可,除了名声差了些。嫡长女嫁与了琛儿,如今嫡次女也想要送入皇家,苏爱卿就这么想当国舅吗?”
苏谨闻言立刻跪下:“臣不敢。”
苏小言终于明白这次进宫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是苏谨想让她给皇帝当儿媳,今日带她来给天元帝验货了。不禁心中冷笑,还真是想权力想疯了。
天元帝沉默片刻,开口:“罢了,小丫头,想当玉王妃吗?”
见天元帝突然对自己说话,一直假装自己是背景板的苏小言慌里慌张的张了张嘴:“啊?啊。我……”
天元帝不等苏小言组织好语言,就高声发话:“来人,传朕旨意,苏家四小姐性情纯良,贤善淑德,今封为玉王正妃。”
“谢主隆恩。”
随着两队太监的出发,这道圣旨便传入了玉王府与苏府。
“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三吧。”天元帝再次说道。
苏小言震惊,她这算是脱单了?母胎solo25年终于脱单了?还一个月后就成婚,丈夫见都没见过的那种?无数甜甜的言情小说片段在苏小言面前崩塌,苏小言欲哭无泪:我又没说愿意啊……
玉王府,一锦衣男子把玩着手中圣旨:“苏四小姐,前几日名声毁掉的那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