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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溪流成河(1 / 1)

童年的快乐,绝大部分与村前两条小河有关,被它们盛载。越山太大,山岭逶迤,岭下成谷,汇集泉水,成为溪流,村前的两条小河,就是这样形成的。

我们口中都叫它们是河,准备的说,只能算溪流。但是又比山里的小溪要深要宽,有了些河的特点,能游泳,能筑堤灌溉,会涨洪水,但比不了大河洪水,在这里被称作涨大水。

涨大水时,会冲击出一些深水潭,一般都是在巨石附近,巨石冲不走,底下的泥沙被冲走,就成了深水潭。泥沙一般会在下游不远堆积,成为沙滩,沙子一般都很细,非常松软。

深水潭还会在堤坝出现,那个年代大修水利,小河上也常能见到修筑的堤坝,就地取麻石堆砌,用了水泥粘合,特别牢固,围起来之处,也常会出现深水潭。

说是深水潭,其实也不会太深,最深的地方能有一人深就不错了,面积也小。因为涨大水的缘故,位置不固定,时常改变,但这难不倒我们,每有改变,都会被及时发现。

小河没有名字,南面那条远些,田间穿过四五百米的机耕道,才能到达。机耕道的称呼,估计来自当时提出的农业机械化口号,直到长大后离开山村,也没能用上。

机耕道更直更宽,横穿百余亩稻田,凤凰山队的稻田基本都在这里,这条机耕道,是田地劳动的主要通道,相比于田间的田塍,我们叫它为大路。

这条大路虽宽,但本质是土路,走得多了倒也结实,不过雨天就难走了,田间劳作常赤脚行走,踩在上面一步一滑。这样的一步一滑中,不知道赶过多少次牛,不知道挑过多少东西。

南面这条河,其实来得很少,河岸修建了高高的防洪堤,河堤上长满了芦苇,穿行其中,难见身影。河堤上有条小路,山边有一座独木桥,成邓家山到石巷的捷径。

河对面的山,产权一半属于邓家山,一半属于石巷,凤凰山人可以到这里砍柴。山脚的旱田属于凤凰山,总共有十几亩的样子,贴着山脚是一段老港。

东面的小河相对近些,沿着屋前的马路往东走不到百米就到了。作为附近村民的交通要道,河面上面修了一座石桥,记忆中曾经被洪水冲断,后来重建,相当坚固,再没有倒坍过。

我们口中说的河,一般都指东面这条河,距离近路好走,这里才是我们的游乐场所,也是大人们经常来的地方,洗衣洗被洗菜,夏天还会来这里洗澡。

上面的石桥,形成天然的避雨避阳屏障,桥分两孔,河水冲刷之下,一孔常有大量沙子堆积,一孔则水流不断,旁边砌了台阶,特地为蹲坐洗刷物品准备。

桥基坚固,有水的那一孔,常年有齐膝深的水,缓缓流淌,有时会在这里钓鱼,有时会在这里游泳,并不优雅的“狗刨式”,就是在这里学会的。

不但学会“狗刨式”,还学会了仰泳,漂浮水面也不会沉下去,也学会了潜水,能在水底游上半分多钟,因此自以为水性可以,后来到弋阳表姑家玩时,才知道了自己水性有多差。

平原湖面宽见不到对面,三个表弟能穿过几里湖面,游到湖心小岛,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出现时已经在了百多米远。我尝试着游了十几米,就游不动了。

东面的这条河,也有一段老港。后来听大人们讲,才知道老港是原来的河道,过于曲折,涨大水时容易摧毁农田,因此大队集中人力,重新开挖了河道,之前的河道就被称为老港。

老港积水成泊,草木杂生,人迹罕至,特别适合鱼虾生长,常能长出大鱼。我们有时候到老港放勾钓鱼,有时候直接到里面抓鱼,大人们也会时常参与。

放勾钓鱼最适合孩童好动天性,一根细线,一端的鱼勾上穿上小青蛙或者蚯蚓,另一端找根细竹或者树枝绑住,找到可能藏鱼的深水处放下,等着鱼上勾就行,一点不耽误玩耍。

山里特别适合一种叫“寸星”的鱼,鱼身宽扁偏黄,两侧排列一个个黑色的小点,如同称上的称星,因此得名,属于鲶鱼的一种。

游速特别快,体表有粘液,很难抓到。喜欢吃青蛙蚯蚓类的小昆虫,吃起来非常凶猛,一旦发现一口吞下,鱼钩上有细小的倒须,被吞下后再难挣脱。

放勾一般是在傍晚,夜间鱼儿出来吃食,容易上勾。“寸星”生命力顽强,一夜之后取出来仍然活蹦乱跳,不过却长不太大,能钓到半斤重的,已经是相当大了。

除了“寸星”,还有一种叫“黄丫头”的鱼,也容易钓,也长不太大。“黄丫头”外形与“寸星”差不多,抓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它前端的两个鳍坚硬如刺,攻击力强,被它的刺打到一下,有触电般的感觉,会麻木许久。

老港抓鱼,选择一段深水区,两头堆土截断,用水桶或脸盆将水淘干,鱼就会出现,踩着淤泥一条条抓起,淤泥中还能摸到许多泥鳅,不一定能抓到多少,但过程却无比快乐。

有时我们也会在小河中钓鱼,钓鱼设备就此取材,鱼勾一般用铁丝做成,一头磨尖,折弯成勾状。鱼杆用细长的水竹,鱼线用长棉,鱼漂用芦苇杆,根据河水的深浅,在棉线的适当位置绑住,鱼饵用捕来小青蛙或者挖来蚯蚓。

放在鱼较多水面较平静的溪流中,有时还会偷偷跑到别人家的鱼塘,孩童时代缺乏耐心,当作了玩趣,很少能静下心来等待鱼儿上钩,很少钓到过鱼,多是鱼饵不见只剩下空钩。

河水中还能摸虾,小心翼翼地翻开河水中的石头,里面准会藏着小河虾,两手一前一后,慢慢地轻轻地靠近,快要接近时全力一捂,就能抓住它。

虾很警觉,细微的水面晃动,都会引起它的惊觉,虾尾一曲一伸,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得非常小心,判断要非常准确,新奇而又刺激。

大人们在河水中洗衣淘米,小鱼成群结队的就会围一大片,卷起裤脚光脚站在水中,小鱼会在脚上啄来啄去,痒痒的,有一种麻麻的舒服感,但是哪怕就在脚边,却很难抓到。

小河中裸露的沙滩,沙子细而柔软,是我们非常喜欢玩耍的地方,即可以堆沙人挖沙坑,还可以在上面写字画画。

更多的时候,是比试胆量,石桥没有水而有沙滩的那一孔,成为较量最多的地方,比谁敢跳下,比谁跳得远,还比翻跟斗和鲤鱼打挺,决定谁最勇敢,本领最强。

河边绿草茂盛,碧绿葱翠,最适合放牛,只要稍微注意,防止牛上岸啃食禾苗或者菜地,其它时间可以尽情玩耍。

沙滩上还有一丛丛的芦苇,高大茂密,里面经常能发现鸟窝,有时能找到鸟蛋,有时能抓到小鸟。鸟蛋会被带回家烤着吃,小鸟用来当宠物养,但是没一次养活成功。

借助芦苇的掩护,还可以偷采瓜果,秋天收获最丰。黄瓜、金瓜、梨瓜、西红柿,这些是菜地里的。还有果树上长的,比如板栗、李子、枣等等。

没有瓜果,还可以烧烤。沙滩上堆几块石头,简陋的搭建成一个灶,找些枯枝茅草,点燃之后,什么都可以烧烤,比如地瓜、凉薯、毛豆、扁豆、豌豆等等。

用竹子做成弓,芦苇杆就是最好的箭,即不会伤到人,也不会影响到射箭效果。经常比的是谁做的弓箭最好,谁射得准射得远。

孩童放牛,玩心很重,河边水草丰盛,牛绳都接得很长,一端系上木桩,往河边一插,牛可以在一个地方啃半天。有时玩心太重,一个地方系得时间太长,玩得尽兴,牛却没喂饱,回家少不得受大人训斥打骂。

期间恶作剧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偷采果蔬,最多的恶作剧,是在小道上挖个坑作陷井,坑面架上细木棍,木棍上用杂草铺严实,再撒满土,有人经过时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坑里。

偷食果蔬,常会被主人发现,伴随而来的就是高声叫骂,这时我们就会小心躲藏起来,担惊受怕的等待大人离去。放牛娃的生活如此多姿多彩,直玩到天黑才骑着牛回家。

家乡的小河,还藏着甲鱼,刺甲鱼是父亲最拿手的本领。一根长长的竹杆一端,绑住一根细长的钢筋或者铁棍,在河底的沙石中刺来刺去,不久就能刺探到甲鱼。

原理其实很简单,甲鱼一般在河沟水底的沙石中冬眠,藏得比较浅,不吃不喝一动不动。铁棍或者钢筋,能够轻易刺入沙石中,就靠刺探的手感,来判断是不是甲鱼。

野生甲鱼壳坚硬而有韧性,一旦刺探到,就有一种触碰硬物又略带弹性的感觉,与我们用铁棍忤橡胶的感觉非常相似,还是很好判断的。

刺探要控制力度,重了可能会穿透甲鱼壳,轻了又穿透不少沙石,感觉不到弹性。有些人图方便,刺探到之后,直接刺穿带起,有些人则会用手将甲鱼翻出,图个新鲜完整便于保存。

有时候会出现判断失误现象,比如刺到感觉非常相近的橡胶,农村溪流多是废弃的鞋底,有时埋藏泥沙中许久的老树,也会出现类似的手感。

野生甲鱼壳背面深褐色,混杂溪流之中,与淤泥、青苔的颜色浑然一体,如果用手翻出,一个不小心失手,很难再发现。后来我学会了刺探甲鱼,抓到过不少,也被甲鱼溜走过几只。

这样的刺探其实是比较盲目的,因为不知道甲鱼具体藏身何处,只能根据经验大致作出判断,因此每次刺探甲鱼,往往要沿着溪流刺探一整天,才会有所收获。

小时候感觉溪流中的甲鱼还是非常多的,每当家里来客人,从学校回来的父亲,让客人稍等,提起竹竿到旁边的溪流中走上一圈,不久就能抓回几只肥硕的甲鱼。

改革开放搞活经济之后,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是甲鱼能够抗癌。九十年代初期,更是听说创造女子万米世界记录的马家军,平时吃的就是甲鱼血。

农村也开始出现收购甲鱼的商贩,收购的价钱还挺贵,村里无论青年还是壮汉,一窝蜂的都拥到溪流中刺探甲鱼,有些还用上了药物,甲鱼数量开始急剧减少。

要知道以前父亲用这种方法抓甲鱼,一抓就是几十只,然后用一个大木桶,装满谷康,将抓来的甲鱼埋在谷康里面,甲鱼被抓后仍会继续冬眠,藏在谷康中一动不动。

记得小时候去看望外公外婆,没有其它像样的东西表示孝心,父亲常常装满两蛇皮袋甲鱼,用自行车给他们送去。

童年的玩具还有许多,大人帮我们做,我们自己也会做,比如风车、竹轮车、小**、水枪、推铁圈等等,都是用芦苇杆、竹子、树枝等做成。

在生活清贫、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的童年却从未缺少过玩具,缺少过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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