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是化妆的丫鬟,为这里所有的姑娘化妆,保证将她们打扮地比皇妃还美艳,让花妈妈您的生意兴隆不衰。”她摆出谈判的架势,“花妈妈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先给妈妈您做个尝试。”
见她不由分说上前来,把自己按坐在梳妆台前,花妈妈忍不住咋舌,“你要用我尝试?”
“花妈妈虽然已经风华不再,却风韵犹存,我会让您这朵枯萎的菊花变成盛放的牡丹,让你逆袭第二春!”
花妈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见她利落地忙碌起来,也不再阻止。
不过,她尚有一重大疑点不明白,“姑娘衣装华贵,气质不凡,言辞霸气,不像是一般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为何要来逍遥楼做梳妆丫鬟?”
就知道鸨母会问这个问题,伊浵酝酿苦情戏的情绪,打出亲情牌。
“花妈妈有所不知,我父亲是当今丞相穆项忠,而我的母亲却是丫鬟出身,生我时难产而死。大夫人欺凌我无母疼爱,又趁着父亲随驾离京,要置我于死地。我走投无路,又身无长物,只能做此营生。”
花妈妈却在梳妆台前却顿时如坐针毡,忙从凳子上跳起来。
因为,梳妆台上宽大的菱花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金衣身影,虽然模糊,却叫花妈妈心胆俱裂。
“伊浵,你好大的胆子!”
男人的声音?竟然有男人的声音?哪呢?
伊浵转头,循声望去,发现一个男人正勃然大怒,立在花妈妈的内间门口处,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掐死她。
他一身华贵的暗金锦袍,留着儒雅的小胡子,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与她的凤目有几分相像,却因为恼怒圆睁着。虽然他已经四五十岁,身躯却健壮笔挺,器宇不凡,而且除了眼角有几条鱼尾纹,丝毫不显老态。
伊浵狐疑挑高黛眉,“这位英俊的大叔,你认识我吗?”
“怎么?你有脸到这种地方来做丫鬟,却没脸认爹了?”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过就两三个月没有回家而已,她怎么像是变了个人?!难道她刚才那番可怜言辞是真的?他离家时,可是叮嘱了夫人要好好照顾伊浵的。
穆伊浵哭笑不得,上前做了个揖,“这位英俊的大叔,我想您搞错了,我爹叫做……”穆项忠三个字她没有再说出口,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大叔,您不会就是穆项忠本尊吧?!”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指名道姓地叫自己的父亲?!来这种地方给我们穆家丢人现眼,你活的不耐烦了?!”
“你——还真是穆项忠!”伊浵非常客观、非常大胆地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她又看了眼花妈妈,“您怎么会在花妈妈的房里呢?难道……偷情?所以,大家所说的你随着皇帝微服出巡都是假的?”
她承认,花妈妈的确比丞相府的那只母老虎和善美丽不下十倍。
男人四十一枝花,这个老男人真是位蛮帅的大叔,就算吹胡子瞪眼,也丝毫无损他的英俊。而且人家权势大,钱财多,的确也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资本。
可是……“丞相大人,您都这个年岁了,还能……还能做得动?”
她话说完,气氛明显地升腾到了另一个境界。
花妈妈面红耳赤,借故还有事要忙,逃出门去。
而可怜的丞相大人则老脸涨红,吹胡子瞪眼,不知该作何辩解。
“跟为父回家!”
伊浵恨不能变土行孙,遁地逃走。“我不回去,大夫人派了很多人追杀我,回去我就死定了。”
“丞相府是为父的,她还能无法无天了不成?”穆项忠说着,强抓住她的手腕走出花妈妈的房间。
伊浵不甘心的挣扎着,引来一路人的围观。
这可是她在古代的第一次求职,竟然就这样被毁掉?!回到丞相府,就等于再回到魔窟。
“我不回去,老头儿,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要——你再不放开,我就大叫了!”
“有本事你就叫,看大家怎么议论你这不孝女!”
“痛!你放开我!老头儿,你放手!”
伊浵猜测这位丞相也会武功,不然,他的力气不可能这么大,身体不可能这么壮。
她刚才说他“做不动”真是莫大的侮辱,也难怪他会生气,损了男人那方面的威风,等于损了他的自尊。不过,这会儿懊恼已经来不及了。
穿过走廊时,一侧门上插了绿牡丹的房间内,突然冲出一个伊浵熟悉的高大身影,随即一个衣装不整的艳美女子从房内走出来,挽住他的手臂。
“阿斯兰,不要理会这些是非,继续进来喝酒嘛!”
女人娇软的声音混杂在议论纷纷的人声里,伊浵却还是分辨得清楚,她不可置信地顿了一下,又被穆项忠拖着穿过走廊。
走到楼梯口,她怀疑地再次回头看他,他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个插着绿牡丹的房间也已双门紧闭。
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是阿斯兰,那个人就是救她上岸,吻了她,说可以依靠他,还为她花钱买美食陪她逛街的阿斯兰!他,口口声声让她依靠他,却……还做出这种事?
她怎么会忘记昨晚他和苏嬷嬷的对话呢?
苏嬷嬷说丞相府是他的仇敌,所以……所以……她发誓不要与他有任何牵扯。
返回丞相府之后,伊浵仍是因为在逍遥楼看到的那一幕神情恍惚。
穆项忠质问大夫人如何对待她这位二小姐时,她立于一旁,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然后,有丫鬟端着一个托盘递上,托盘上有一个精致的青花瓷古典茶碗。
伊浵回过神来,正渴着,便端起来咕咚咕咚两口喝完,这才发觉气氛不太多。
众位下人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穆静怡冷嘲盯着她笑,穆项忠一双眼睛更是冷如刀刃。
“老爷,您看,她这做晚辈的,就这样向我赔礼道歉?!我这做大娘的虽然也有不对,可该忍让的忍让,该认错的认错了,不过是让她敬我一杯茶而已,她竟然自己喝了!我这个丞相夫人简直形容虚设,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大夫人哭叫连天,叫人好不厌烦。
伊浵见穆项忠冷脸冰寒,不由打了个冷战,但是,让她向一个杀人凶手敬茶,她说什么也做不到。
“伊浵,你还不向大娘认错?”穆项忠沉着怒气,“一家人和和气气,化干戈为玉帛,为父既往不咎!”
“以前的穆二小姐已经死了,你却既往不咎?丞相大人,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穆项忠怒跳而起,举着巴掌便要打过去,又怕她把他在逍遥楼里的事情抖出来,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丫头,你是晚辈,大娘的头现在还有伤,大家总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你这样满身竖着刺,岂不是越闹越僵?乖,你不是喜欢楼上的馨兰居吗?以后就住在那里吧。”
这还差不多,算他老头儿识相。丫鬟重新端上一杯茶,伊浵勉为其难地接过,递到大夫人面前。
“大娘,请喝茶,您大人大量,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老爷,您看看,她这是道歉?她这是故意诅咒我呢!”大夫人哭腔浓重,嗲着粗哑的嗓子撒娇。
“好啦,再闹下去,都去祠堂面壁罚跪三日!”
大夫人只得住口,恶狠狠地端了茶,浅尝一口,又恶狠狠地放在伊浵举着的托盘上。
“大娘好大的力气,不过,爹喜欢力气小的女人,以后您要改改了。”说话间,伊浵若有所指地挑衅看向穆项忠。
穆项忠却老练沉稳,压根儿就不看她,仿佛在外面“偷吃”的根本不是他。
伊浵不仅佩服他这份镇静,这男人果真是“偷”出了诀窍,“偷”得炉火纯青。
午宴,也是伊浵穿越来丞相府的第一顿团圆饭。
她饿死鬼似地,埋头苦吃,不理会大夫人母女的冷嘲热讽。
穆项忠一直若有所思地考虑着政务,也对于这样家常便饭似地唠叨充耳不闻。
午宴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结束,穆项忠漱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按了按唇角,最先起身。“伊浵,沈御医未时过来,为父让他给你把把脉。”
穆静怡顿时垮下脸来,冷冷地眼神恨不能扎死伊浵,“爹,沈大哥不是只给我请平安脉的吗?”
“静怡,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入宫为妃,平安脉还是照常要请。伊浵前日落水,总叫着头痛,为父担心她落下什么病根,你做长姐的应该疼惜妹妹,留下好名声,才能让皇上喜欢。”
大夫人倒是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忙陪笑说道,“老爷既然答应了让静怡为妃,她的确不该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沈弘泽虽然前途无量,可毕竟只是一个御医,在皇宫里进进出出,最应该与静怡避嫌。”
伊浵从旁静默无言,却也听出了端倪。
她这位姐姐,穆静怡,喜欢御医沈弘泽。
她的丞相父亲却想让穆静怡入宫为妃,做皇帝的女人,然后撮合她这个庶女和沈弘泽,而看病,只是相亲的借口。
但,伊浵没想到的是,前尘情孽也会跟随她穿越时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