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穗姬每说一个字,就戳一下贺百的肩,她一句话说完,贺百整整被戳了四十六次。
纵然他有深厚的内功护体,却还是难敌她鬼爪指甲的尖锐锋利,两片布料和血‘肉’防护的肩膀,终是被戳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在她收手之后,赫然一个血‘洞’汩汩淌出血来。
‘花’穗姬咬牙切齿地握住手,不禁觉得指尖麻痛,虽满心憎恨怨怒,指尖粘稠的血腥和他肩上的血污,却还是让心口沉重一窒。
贺百眉头却不曾皱一下,他眼里心里都已没有‘花’穗姬,脑海中是临行前忧心忡忡凝视着他的那双空灵的凤眸,耳边也回响着温柔如水的叮嘱,不要硬碰硬,能忍则忍,能躲则躲,要平安地返回雪狼族。
与‘花’穗姬这段孽缘,他虽不欠她什么,却也不能怪她的怨恨。
是他给了她幸福的希望,却又无法容忍她的残忍,说到底,他还是不够宽容。
他由衷地佩服把‘花’穗姬扶养长大的‘花’暝司,这么多年,那个吸血鬼到底是如何煎熬过来的?亦或,根本就是‘花’暝司造就了这样的‘花’穗姬。
“贺百,你说话呀!你哑巴了?我‘花’穗姬堂堂血族公主,在你眼里是能爱就爱能弃则弃的风尘‘女’子吗?你可是曾说爱我一辈子的,现在却又把我当旁人?你的心被狗吃了吗?”
贺百仍是双‘唇’紧抿,一声不吭。
血族王无奈摇头,却也不由因她刚才那句“同父异母的妹妹”烦躁起来,是他的错,才有了‘花’穗姬这个错,可错误已经存在,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忍不住沉声怒斥,“穗姬,你退下!”
“父皇,这个狼人对您的‘女’儿无情无义,您该亲手杀了他!”
“你这样的‘性’子,再好的人都会对你无情无义。若非你皇兄养育你,你恐怕连奴婢都不如,穆伊浵给了一个体面的婚姻,贺百又给你收拾的烂摊子,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如此嚣张跋扈,实在让朕失望!现在,马上滚回你的公主府!”
“父皇?!”
‘阴’冷的杀气从血族王血红的眼睛里迸‘射’,“再不滚,别怪朕翻脸无情!”
血族王龙颜大怒,让‘花’穗姬惊骇,纵然她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冲撞。
“‘女’儿告退。”她拧身离开之际,不忘狠狠地白了眼贺百,警告他“秋后”算账。
血族王对着‘花’穗姬妖冷的倩影摇了摇头,“贺百,你曾真心喜欢过穗姬吧?”
“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
对于这个‘女’儿,血族王也颇为无奈。“她讨人喜欢的时候,的确可爱,可她的真‘性’情一旦暴‘露’,不但贪婪,而且可怕。”
“是。”
“恨她吧?”
贺百看了眼肩上的伤口,已经痊愈。“我没有理由恨她,当初喜欢她,爱上她,是我情不自禁。”
“不枉穆伊浵认你为义弟,凭你刚才对穗姬的容忍,朕也欣赏你。你若是能为血族效力,将来朕的皇孙出生,朕封你做太傅,这样朕的皇孙就不会变太坏了。”
“陛下过奖,贺百还要回去,向皇姐复命,所以,不敢多耽搁,还请陛下见谅。”
“穆伊浵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血族王一直以为,只有他的宝贝儿子‘花’暝司才会对那个‘女’人死心塌地,没想到,竟大有人在。
贺百实话实说,“若没有皇姐,贺百贱若蝼蚁,也可能早已死于非命。”
“因为她的善良,的确改变了很多人和事。朕知道她和暝司有誓言,有约定,上次,暝司写信来,让朕出兵救狼王,朕没有答应,也因此让她和暝司决裂。暝司的痛苦,朕都能感觉得到,朕以为朕毁了他们的幸福,没想到,她竟还能原谅暝司。”
“皇姐说,她不会费力气去恨一个人。”
“这个‘女’人,真的像极了暝司的母亲,也难怪暝司会如此爱她。”血族王也不再勉强贺百留下,“跟朕去御书房聊吧,朕会下旨解除你和穗姬的婚姻,命人保护你离开血族,否则,穗姬这丫头恐怕会将你碎尸万段。”
“贺百先谢陛下隆恩。”
贺百这边还算顺利,伊浵那边却并不顺利。
雪狼族除了留守的百余‘精’锐护卫和几个御膳房太监,其他人都热血沸腾地跟着阿斯兰杀去了天凌国。
狼人天‘性’嗜杀,而这又是最后一次的痛快过瘾的机会,他们岂会放过?!
雪狼族一统天下之后,恐怕几百年之内都再无战事,立功的机会实属难得,就连那些受伤的残兵也兴冲冲地跟了去。
伊浵虽然‘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太方便,却因时间紧迫,还是换了一身黑衣,硬着头皮溜出寝帐。
她格外叮嘱了追风和雅静,晚上不必巡逻,都让护卫早早歇下。
为防万一,她又特意的,很坏心地,送了两件薄如蝉翼的纱袍给雅静,让她拿回自己寝帐穿给追风看。那纱袍是她怀孕之前穿过的,每次阿斯兰见她那样打扮都迫不及待地把她扑倒‘床’上……这会儿,追风和雅静,那对儿眷侣大概缠绵‘床’榻,神仙都妒忌了吧。
也正因如此,她这扶着后腰,大腹便便,步履慢的堪比龟速的可怜孕‘妇’,才得畅行无阻,顺利走到马圈。
她在专属于自己的那匹千里良驹前站定,却因久不骑马与马兄有些生疏。
马兄也只顾了吃草,不理会她的存在。
“仁兄,好久不见!”她先客客气气打了声招呼,“你吃饱了吗?我得去见我爹,路途有点远,我又身怀有孕,你要走的平稳些,不要太颠簸。”
马兄高傲昂着头,咀嚼着香喷喷的粮草,津津有味儿。
“我肚子里可不只有一个宝宝呢,你真的要格外小心才可以,如果出了差错,阿斯兰可能会把你炖成一锅汤犒赏将士们,那样我就只能念阿弥陀佛了。”
伊浵说话间,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它脖子上的水滑坚硬的鬃‘毛’,见它没有反抗和任何别扭的情绪,她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黑暗中,一双妖冷的眼睛正玩味盯着与马兄‘交’谈的她,嘲讽着她的笨拙和胆小。
“怀孕前我就不喜欢骑马,颠地屁股太痛……其实,我真的不想骑马的,唉!”
“既然不想骑马,又何必勉强?我为皇后娘娘备了一辆华车,娘娘请移驾吧!”
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但又不是十分熟悉。她正想转头看来人是谁,一把明晃晃地长剑嗖一声落在了她的肩上。
伊浵脊背一僵,“你……你……你是谁呀?”
“穆伊浵,你还真是猪脑子,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亏得他无时无刻不想把她碎尸万段,这‘女’人竟然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好意思,我身边男人太多,怀孕之后我记忆力减退,所以……呵呵呵……”
一簇火苗从她的颊侧惊险飞闪而过,‘精’准落在马兄的石槽内,那一槽香喷喷的粮草顿时被烧得噼里啪啦,马兄受惊嘶鸣,挣脱缰绳疯蹿出去。
火焰如舞动的鬼魅,越窜越高,伊浵也顾不得脖子上那把剑,慌忙逃出马圈来。
她刚要大喊救命,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唔……唔……”失策,追风和罗雅静在就好了。现在他们就算听到她呼救,穿衣服也需要时间呢!
狂焰‘阴’冷抵住她的后背,捏住她下颌的手又忍不住凶狠用力,若她不是天凌国的公主,若她不是穆项忠唯一的亲骨‘肉’,他定要捏碎她的骨头报仇雪恨!
“穆伊浵,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哈?有本事再用你的冰冻之力对付我呀!看我们是化为一团火焰,还是化为一团冰?!”
伊浵不敢轻举妄动,不管是火焰,还是冰,都不及他的剑快。她现在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也不宜玩危险的东西,万一冻得四处冰滑害自己摔一跤,得不偿失。
狂焰见她识相地不再挣扎,不禁扬起‘唇’角,“这才乖!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也让你尝尝被不喜欢的东西包围,是什么感受。”
他到底要做什么呀?她不喜欢的东西可多哩!“呜呜呜……”她被捂住嘴,有口难言。
其实,她真的很有诚心地想跟他道歉,如果他不是皇甫乐荻最得力的将军之一,她定会和他化敌为友。
现在她真的没有时间了,否则,‘花’暝司身边那个身体就不能再用了!但愿‘花’暝司会喂那个身体一点血液,这样还能维持些时间。
她努力地想挣脱捂在嘴上的大手,后颈却突然一阵钝痛。
她瘫下去时,身体被打横抱起。
狂焰不禁因手上的力道皱眉,她这样美丽的‘女’子,该是轻若无骨才对吧!
“该死的,怀孕的‘女’人都这么沉吗?你肚子里到底有几个孽种?”
不过,她身上却难得没有其他‘女’子浓郁刺鼻的脂粉气,淡淡的兰香,沁人心脾,仿佛有净化心灵的魔力,叫人忍不住想做个深呼吸。
狂焰甩了甩头,阻止自己想些有的没的,这样抱着个死沉死沉的‘女’人,他能逃开狼人的追踪才怪!还是尽快躲起来比较好。
他只顾了想着复仇,却忽略了,伊浵腹中的孩子已经能听到些许不寻常的动静,并感知到母体的处境,而且,他们早就懂得如何利用牵引向自己的父亲报备母亲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