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明多少有些可怜这些对世界一知半解的人,都什么年代了,还对死亡如此恐惧,古代早就发生过借尸还魂的故事,宋黎明在宋黎明的身体里重生,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算不得什么意外,更用不着如此慌里慌张的,如临大敌。
宋黎明正想返回去跟那些人做些解释,猛然间听得有人喊他:“宋黎明,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啊,你让我怎么活啊。”这分明是齐妍的声音,自己老婆的声音,在这个世界上,唯独只有自己的老婆还在惦念着自己。宋黎明心里一热,他决定先回家看看。
半个小时之后,刚刚做过一个恶梦的齐妍被一阵熟悉的敲门声惊醒。这是宋黎明特有的敲门声,三声轻,两声重,节奏感非常明显,中间有短暂的间断,力度和劲道把握的非常好,而且不管屋子里有人没人,开门间隔的时间长短,敲门声总是不急不躁的,不温不火的,直到齐妍在他面前露出一张或厌倦的,或期待的,或兴奋的脸。有时候齐妍不在家,宋黎明也是以这种敲门的方式等待三、五分钟,这才慢条斯理的开门回家。
昨天下午宋黎明被推进太平间的之后,单位的同事就把齐妍护送回家,先是耐心的开导,然后是翻来覆去的安慰,同时商讨如何安排宋黎明的后事,一直折腾到深夜一点左右,同事们分别回家休息去了,小院里现在只有两个人,齐妍和刚刚从外地赶来的弟弟,宋黎明的家在外地,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他的亲人。
齐妍紧张地坐起来,冷汗淋漓,头皮发麻:“谁,谁在敲门?”
“是我,我是宋黎明啊。”门外的宋黎明依旧和往常一样,声音没有变化。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齐妍这时候完全清醒了,她把裤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不安。
“齐妍,赶快开门,我根本就没有死,是他们说我死了,你打开门就知道了。”宋黎明急忙解释。
“我不信,人死还能复生。宋黎明,咱们夫妻一场不容易,你就不要吓唬我了,求你了,赶快走吧。”齐妍把被子越搂越紧。
“齐妍,结婚以来,我一直都记着你的好,就算这个世界所有的人想害你,唯独只有我不会。齐妍,你就开门让我进来吧。再说了,如果我是鬼,我还用得着让你开门吗?我自己早就进去了。”宋黎明说的有板有眼的,不由齐妍不信。
齐妍心一横,就算是鬼,自己的丈夫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她心中的恐惧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渴望,昨天她看到丈夫的时候曾经觉得丈夫并没有死去,现在丈夫真的又活了过来,齐妍真是求之不得,她还有什么理由将丈夫拒之门外。
门开了,宋黎明一步就跨了进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齐妍。
“齐妍,我听到了你喊我,你喊我的时候我刚刚醒来,听到你的喊声我就急忙往家赶,我知道你离不开我。齐妍,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不管。”宋黎明似乎还是那么有情有义。
齐妍想到了自己刚才做过的那个恶梦,也想起了自己的确在大声呼喊自己的丈夫,只是这一切都在梦中,丈夫怎么会感受得到?难道是在异界,难道是心有灵犀,齐妍弄不明白了,也不想弄明白,她只是握住了丈夫的手,感觉他的手有些冰凉,她有些疑虑,于是干脆用力地在宋黎明的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宋黎明痛的喊了起来。
很快,门外就传来说话声:“姐,怎么了。”
“没事,你去睡吧。”齐妍看了宋黎明一眼,急忙把弟弟支走了。
宋黎明脱去上衣,齐妍立即看到了,宋黎明的肩头有两道整齐的牙印。直到这个时候,齐妍才确认宋黎明还活着,她一头扎进宋黎明的怀里。
“黎明,你真的没死。”齐妍抚摸着宋黎明带有骨感的胸脯,大睁着一双眼睛问。
这是齐妍必须弄清楚的问题。也就是在刚才的睡梦中,齐妍的确是梦到了宋黎明,她看到宋黎明从三层楼上直直的摔下来,结结实实的摔在水泥地上,宋黎明甚至在空中都没有来得及打个转儿,头先着地上,然后齐妍就看到宋黎明七窍流血,瞬间就断了气。齐妍很恐惧,她又看到一缕轻烟从宋黎明的身体上冒了出来,然后一直围绕着自己转来转去,久久不肯离去,而宋黎明的身体也在一瞬间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看不到了,一切都来无影去无踪。齐妍什么也顾不得了,可着嗓子喊了起来,直到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宋黎明笑了,笑的很暧昧:“妍,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守一辈子。”
齐妍没有想到宋黎明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是非常残酷的,可是宋黎明居然问出来了。齐妍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在她闭上眼睛之前,宋黎明其实已经洞察了她的内心,她内心深处的那个隐秘的角落现在还在躁动,只是齐妍自己没有感觉到罢了。
那是齐妍内心已经被封闭起来的一个念头。在齐妍看来,宋黎明是孤僻而没有出息的一个人,她一度后悔自己看上了宋黎明,并且不得不跟他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幸福也不是很快乐,平淡如水,仿佛一段没盐没醋的日子。宋黎明死了,她想找一位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哪怕是过上三天五天也心满意足了,女人这辈子,花开的再长也没多大的意思,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开上几日,哪怕随后被打入地狱也在所不辞。齐妍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却让宋黎明捕捉到了,宋黎明倒是觉得齐妍有这样的想法很真实,也并不为过,人们吃饭的时候还讲究个花样,女人却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齐妍想了想说:“现在能够守着你我就很知足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敢想,要是我睡了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那时候我才追悔莫及呢。”
“怎么会呢,不要说我没有走,就算我走了,我也要回来和你在一起。”宋黎明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今天却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