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杀的就是你
“找到了，找到了！”
“杀了他。杀了她身边那个男人！”
“主人的命令一定要服从，妖剑保护的那个人，一定要死！”
“杀了他，杀了他……”
苏苏是被吵醒的，满脑子都是兵器的骚动，扬言要杀死她守护的人。
她守护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么一个！苏苏一想到那个名字，猛然惊醒。
苏苏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面前映着跳动的火光，噼里啪啦，让静谧的夜晚突然有了些许生气。她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男性外衣，里面是自己熟悉的红裙。
她这才想起来，现在还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以前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古怪，她听媚儿的话，换上了应季的人类服装——一件碎花小袄，后来即便是在花家住下，她也一直记得要穿普通人的衣服，虽然仅仅多穿一件外套都让她觉得束手束脚，但她不希望自己守护了十六年、两次透支的破空换来的平静就此打破。
但这次出来遇到下雨，加之心情极糟。似乎是嫌累赘，那件被淋透的衣服已不知被她弃到哪里去了。一想到自己就穿着本身所化这件贴身红裙在外头晃了大半天，苏苏就暗自心惊，可别被什么识得的人认出来才好。
虽然现在她已领悟到了领域，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能轻易察觉她的所在，但十六年前，红衣少女的妖剑形象仍旧在不少人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加之她那至今不会改变容貌的蹩脚障眼法，若是被直接看到了，定能一眼认出——媚儿不就轻易地发现了她？
她自己确实什么也不怕，可是现在，她有了牵挂的对象，那个人就是花小舞，他不仅是脆弱的普通少年，而且连辨别是非，判断危机的能力都没有，她不敢想象，这一世他若有什么意外，她的小花还有没有可能回来。
万一出了什么事，只希望一切都冲她来就好了，她一直如此认为。然而，迷迷糊糊中听到的来自兵器的私语却让她阵阵发冷。
难道有人，盯上了现在的花小舞？
能够控制兵器的存在，现在除了她，还能有谁？魔刀已经掉进了破空之门，封明月的魔魂在闯界门的时候也被消灭了。
到底是谁？
苏苏张开神识，眼睛细细打量四周。似乎是因为她的醒来，那些窃窃私语竟低下去了。
但是苏苏知道，它们还在附近！
她对兵器的敏感，简直就是本能。
火堆的对面，司徒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靠着洞壁躺着，紧锁着双眉，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他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上似乎又添了新伤，仿佛被锐器所砍，衣服上黑一片红一片，湿嗒嗒的，唯有胸前那个淡红色的印记，随着胸膛起伏着。
这家伙，之前还风光无限，现在却成了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苏苏根本不想管他死活，不过他胸前那个记号，她倒是很在意。
那个东西，会和花小舞跟她讲的那个故事有关吗——这是当她看到这个记号时的第一反应。
她知道，她和小花都有类似的记号，她的是一个发散的圆斑。仿佛一朵绽放的莲花，不过现在已经被隐藏起来了；而花小舞的则是一条倾斜的痕迹，像伤疤，却更像闪电。碧水说过，魔刀也有这样的标记，应该和她的一样。那么海拉是不是也有呢？可惜她没见到。
那么，司徒秀身上这个，和这些记号有关联吗？还是仅仅是巧合，她不得而知。为了弄清楚这一点，她救了他一命，但为了救他，她暂时性的控制了那些匕首，虽然仅仅是一瞬。
这是十六年来，她第一使用这个能力。
她猛然醒悟，难道是因为这个，让兵器们认出了她？
但是附近的神兵，能够有这个判断力的，除了她家那两个西方来客，还有谁？现在的她不比以前，能对她造成威胁的存在，都不可能轻易逃过她的觉察。更何况五柳坡这块地方，她已经住了十六年。八卦事件她不清楚，能量分布却是有数，除了马家那几个女人她稍稍在意，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存在。除非对方的领域比她还要强大。但领域这东西，岂是一般人能够具有的？就连曾经拥有领域的花小舞，在灵魂破碎之后也失去了这项能力。
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些窃窃私语的家伙。根本就是刚刚觉醒的。
那么又是谁，给那些最底层的，根本就不懂得思考的兵器们这些信息，到底是谁？
发散的神识突然触到了什么，对方一闪即缩，苏苏当然不会放过，神识像潮水一般追了过去，她的目光同时顺着那方向扫去，只见一块突兀的巨石立在洞口，石头周围有移动的痕迹。
那块石头下面，垫着一团衣物，仿佛包了什么，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布包的瞬间，里面有什么颤动了一下。
是兵器！识得她的兵器？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恐惧。
苏苏扶着洞壁站了起来，也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脑袋清楚了许多，但身子还是软绵绵提不起力气，某些部位仍然隐隐发热，尤其在看到司徒秀的时候，让她浑身不自在。
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她不能留下有威胁的东西。
她慢慢向那巨石走过去，一只手伸向那个布包。
“什么人！”司徒秀突然一声暴喝，把苏苏吓了一跳。
苏苏伸出的手闪电般缩了回来。没想到这家伙一身伤，还如此警觉。不过现在她还不想暴露身份，而且有些事情，恐怕问他更容易一些。
苏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仿佛被吓到了似的退了两步，就地坐下，神识依然紧紧锁定了那布包，丝毫不敢放松。
司徒秀见是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你醒了啊。”
苏苏紧了紧外套，尽量平静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见对方情绪比较稳定。司徒也略微放心，稍稍调整了一下久卧的姿势，结果触到了伤处，不禁龇了龇牙。
“这里大概是五柳坡外不远处某个山洞。”他顺便审视了一下自己肩上的伤口，半边身子因为毒药的关系，几乎失去的直觉，让他的活动有些不协调。
苏苏知道他伤得不轻，但她也不欠他的，如果不是这家伙对自己心怀不轨，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她耐着性子和他搭话，不过是为了知道一些感兴趣的事情——比如说他的动作，就让她注意到了那个记号。
“你胸前那个，是胎记么？”
司徒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注意那个，他一抬头，正巧与苏苏四目相接，对方两腮一红，避了开去。
“嗯，生下来就有了，据传是天神下凡。”司徒撇了撇嘴。
果然是胎记！苏苏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是什么神？”
司徒闻言，哈哈大笑：“什么神？江湖术士哄我爹开心罢了，无非为了些赏银……怎么，你信？”
苏苏难得认真，没想到却被人看笑话，顿时把嘴一噘，结果又被司徒看到了。
“基本上，身上带记号的，都会被那些人瞎掰一番，我是真不信。”司徒叹了口气，近乎自嘲地说道，“我若是天神下凡，又岂会身中剧毒，窝在这么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等死？”
那家伙一副颓样儿，颇有些壮志未酬身先死，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苏苏眉头一皱：“我不是人么？”
司徒闻言立刻坐了起来：“你会救我么？”他定定地看着苏苏。忽然笑道，“我以为，你更想我死呢。”
“是啊，最好把你千刀万剐！”苏苏拍拍屁股站起来，望了望洞外，“外面那匹马好像是我的，你慢慢在这等死吧，我要回去了。”
司徒很自然的靠在洞壁上，眼皮也不抬：“姑娘慢走，不送。不过外面路黑，自个儿小心，虽然这里离五柳坡不太远，野兽歹人却也不少……”
“怕什么，这里不就有一只大的？”苏苏说着，走了两步，准备去拿那个布包。
“慢着！”司徒再次喝止她。
“怎么了？这里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苏苏侧着脸望着他，天真地问道。
“不要碰那个石头。”司徒原本一副慵懒的模样，此刻却明显的紧张起来。
“你不说是什么，我就碰了！”苏苏伸手欲推。
“好吧，怕了你了，我说还不行吗！”司徒知道这丫头力气大，他现在虚弱得不得了，根本拦不住她，“那下面压着的东西，邪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走到半路上冒出来，一心要取我性命，我几乎拼掉了半条命才把它们擒住，压在石头底下。多亏了那匹白马，否则我恐怕活不到现在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邪门？”苏苏愈发好奇了。
“说了你也不会信，不过是镰刀锄头之类……”
苏苏闻言，咯咯直笑。
司徒一脸无可奈何，他就知道说出来是这结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是不要动那个石头……”
司徒话还没说完，苏苏已经一把将那巨石推开。
“你！”司徒几乎跳起来，不料自己脑袋上一痛，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苏苏看着被她从洞顶削落的钟乳砸晕的司徒，收了手里的红光。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她的另一只手里，抓着那团衣物，里面的东西剧烈的蹿动着，想从她手里挣脱，却根本不能离开分毫。
一瞬间，强大的领域扩散到了整个山洞，外面的小白一激灵，探着脑袋往里面瞅。
只见苏苏揭开那些衣物，手一松，大大小小几根锄头，钉耙，还有镰刀，噼里啪啦一阵响，抖落在地。然而在妖剑的威压之下，它们除了发抖，什么也不能做。
“说吧，你们要杀的人是谁？”
“妖剑玄冥保护的青年男性人类。”那堆兵器老实答道。
“他吗？”苏苏瞥了眼司徒秀。
“……应该是。”
听到这里，苏苏可以肯定，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认错人了。如此一来，她知道，有更多的事可以和它们确定，比如——
“那么谁是玄冥呢？”
“自然……是你……”
“谁告诉你们的！”
“是同族的波动……”
“你们是如何觉醒的？”
“不知道。”“有个声音，叫我们杀了他……”“没错没错。”
苏苏冷笑道：“那么，如果我问你们，那个声音是谁，答案一定也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没错没错。”
苏苏问到这里已经知道，这些兵器只不过是最下等的终端，几乎就是个命令的拷贝体，根本没有分析判断能力，也许在被她榨取了这些信息之后，很快便会被它们的上层回收，但如果放过它们，它们也许还有别的作用，前提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你们要杀掉的人类，叫什么名字吗？”
“花小舞，被妖剑保护的人，找到他，杀掉他……”私语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密电的密码，终端不消失，它便会一直播放下去。
乒乒乓乓一阵响，红光乱溅，那些农具转眼间变成了银色的碎屑，从空中慢慢沉降。苏苏还是不放心，干脆把领域缩成一个小红珠，将那些碎屑封在其中，然后丢进了乾坤袋。
这些残渣，恐怕要拿回去给小雷炼成铁水，她才能放心。
苏苏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司徒秀，也许她应该替小花谢谢他，替他挡了这一劫，但这件事，远还没有结束。
她只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要致花小舞于死地？现在的花小舞，不过是个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