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无人,张五金心中发虚,越想越有些害怕,慌忙捏一个手印,这是张虎眼以前传他的,走夜路害怕时定神的手印,他以前没内力,就是个心理安慰,这会儿一捏,只觉尾闾间一股气猛冲上来,恰如海潮狂涌,到顶,再下到印堂,春宫中突地亮堂堂一片,仿佛云开见日一般。
\t气又往下行,到膻中,胸间亦陡然开阔,如登高山,如见大海,又仿佛己身就是高山大海,巍巍然,浩浩然。
\t气再从膻中分开,一走手,一走脚,全身灌满了气,也充满了力。
\t刹时间,身如金刚,眼见光明,登山踏海,无畏无惧。
\t这刹那的感受,张五金自己也愣了一下,放眼再看,山还是那山,树还是那树,却反有一种静宓柔和之美,至于先前心中所觉,什么魂啊鬼啊,只觉得好笑而已。
\t“嘿,这佛门金刚印,居然真有这么大威力?”他忍不住讶叫。
\t张虎眼当时跟他说过,这个手印,是一个老和尚传他的,名为金刚印,持此印,不惧天地间一切阴邪之物,他也没放在心上,当时捏着玩,一点感觉也没有啊,到这会儿才知道,张虎眼说的是真的,至于他当时捏不出威力,只是他没功夫而已。
\t就好比一台电脑,拿给绝大部份人,就是一台打字机,游戏机,A片机,但若拿给黑客高手,则可以直接进入五角大楼,控制美国的核武器。
\t电脑行不行,要看玩的人,功夫行不行,要看练的人。
\t同样的,下面行不行,要看是不是男人。
\t捏着印,心中再无畏惧,不过张五金也不想再回头看那小矮子,估摸着,小矮子这会儿只怕在烧水杀鸡呢,诡异的放鸡,始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t“且回去看看神鸡道人的情况。”
\t来来回回几十里,中间还斗了一场鸡,不等回到村中,天就亮了。
\t张五金踏进院中,只见神鸡道人那一侧房里还亮着灯,武三象个没头苍蝇似的,一下穿进来,一下穿出去。
\t“武三,怎么了?”张五金喊一声。
\t武三一眼看到他,竟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张大哥,我师父他--。”
\t“你师父怎么了?”
\t张五金一路确实都在琢磨,双冠大公鸡死了,神鸡道人会是个什么情形,是失魂落魄呢,还是一点事没有,现在一看武三的情形,好象不对啊。
\t“难道真的没魂了?”他脑中闪念,急步跨进屋中。
\t神鸡道人躺在里屋床上,闭着眼晴,床前一滩的血,张五金进来,神鸡道人眼晴微微一睁,身子一动,却又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t武三哭叫:“我师父他吐血不止,师父,你别吐了。”
\t他跑过去扶着神鸡道人,却不知道怎么办。
\t“不是失魂,而是吐血?”
\t张五金不明白里面的症状,但吐血还是好办的,龙凤床治不了吐血,神耳门这一类的点穴功夫却可以,张五金急步过去,把神鸡道人身子放平,在他胸前穴道上点了一下,然后缓缓按摩,输入内力,同时放开气场,感应神鸡道人的状况。
\t他不知道神鸡道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是真的没有魂了吗?还是身体受了伤。
\t如果说是身体受了伤,他是怎么伤的?他昨夜好好的躺在家里啊。
\t如果是失了魂,魂附在双冠大公鸡上,没有回来,那跟身体无关吧,他吐的什么血,而且吐血不止?
\t迷惑啊。
\t他百撕不得骑姐,所以趁着神鸡道人身体有毛病,放开气场感应一下,神鸡道人即便发觉,也只以为他是发气治病,不会怀疑,至少不会恼了他。
\t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觉得神鸡道人的气有些虚,有些燥,至于魂啊,灵啊,什么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t就好比一个好好的人,他感觉不到有什么魂魄之类存在一样,现在神鸡道人身体虚了,他同样感觉不到是魂或者魄虚了。
\t“到底是个什么鬼?”他暗暗摇头,低叫:“道长,你好些了没有?”
\t他想知道,神鸡道人是不是清醒的,就是吐血呢,还是没有了魂?没有魂的人,就是失魂落魄,应该是迷糊的,不清醒的。
\t可惜他失望了,听到他的叫声,神鸡道人缓缓睁开眼晴,道:“谢谢你,我没事了。”
\t“师父。”看到神鸡道人开眼说话,武三喜极而泣,飞快倒了杯水来:“师父,你喝点温水,我在里面放了蜂蜜的。”
\t他扶神鸡道人起来,服侍神鸡道人漱口,喝水,又拿毛巾替神鸡道人擦去胸前的水和血迹,极为细心。
\t张五金突然就想到昨夜的武二,那大脑袋呵呵怪笑的样子。
\t同样的侏儒,完全不同的人。
\t不过他的注意力,主要不是放在武三身上,而是放在神鸡道人身上,神鸡道人漱口喝水说话,一切都很正常,不象什么神智缺失的人。
\t“所谓人魂附在鸡魂上,根本是骗人的?”
\t张五金心中暗暗转念,可想到昨夜那双冠大公鸡的诡异,那还是鸡吗?天下的鸡若都是那个样子,得了啊。
\t“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张五金转念又想:“莫非是他的魂没有脚,跑得快,大公鸡一死,他的魂就跑回来了,跟西游记里的白骨精一样,孙猴子一棒打下去,只是一堆白骨,真魂却已经跑了。”
\t越想越玄虚,神鸡道人清醒着,他却迷糊了。
\t神鸡道人喝了蜂蜜水,闭了一会儿眼晴,睁眼对张五金道:“老五,对不起了,老道无能,收拾不了那个劣徒,三天之说,只怕要爽约了,不过我绝不会放过他的,老五你多等几天。”
\t“哦,好的。”
\t张五金一直在琢磨魂的问题,有些神不守舍,只是虚应了一声。
\t武三在一边看着,却急了,越是这种身有残缺的人,越是敏感,叫道:“张大哥,我师父没有骗你,我师父昨夜放了鸡,只不过,只不过--。”
\t他又要说,又要保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居然哇的一声又哭了。
\t其实他年纪应该比张五金还要大,这会儿的表现,却有些象个小孩子。
\t张五金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夜是跟着鸡去的。”
\t神鸡道人本来微微有些闭眼,听到这话,霍一下睁开眼晴,看着张五金,武三也一下不哭了。
\t他们的反应,在张五金意料之中,窥人阴私,最是江湖大忌,尤其还要当面说出来。
\t但张五金是故意的,因为他实在是糊涂了,又实在是好奇,所谓的放鸡,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里,那两只妖异的鸡,到底是成了精,还是附着了魂,他实在搞不清楚,所以下一剂猛药来看看。
\t他迎着神鸡道人眼光,道:“道长,抱歉,我昨夜睡不着,突然看到一只特别特别大的公鸡,心中好奇,所以就跟了下去,并不知道那鸡是道长养的,不过后来我见了斗鸡,也看见了武二,所以才猜到的,到并不是故意要窥探道长的私事。”
\t神鸡道人信了他的话,点点头,没有说话,武三却急不可耐的道:“我二师兄,不对,二矮子那个王八蛋,他对我师父怎么样了?”
\t他这话,让张五金还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明白了,他是直接把双冠大公鸡叫成他师父了,这又让张五金迷糊一把:“难道真是附了魂的,鸡就是人,人就是鸡?可鸡虽死,人魂不失啊,难道真是魂跑得快,先跑回来了?”
\t他不好问这个,只好先下引子,就把昨夜因为好奇,跟着双冠大公鸡一直跑到武二那里,然后双鸡相斗,武二的鸡诈败,退入山谷,武二却预先埋伏在那里,然后突然放铳打死双冠大公鸡的前后经过都说了。
\t神鸡道人始终闭着眼晴不说话,武三听完,却是破口大骂:“二矮子你个王八蛋,哪天落到我手里,我誓要把你滚汤落毛,放红辣椒炒着吃了。”
\t还要放红辣椒,是炒小公鸡吗?他矮身子大脑袋,大白牙说出这样的话来,却让张五金心中有些发寒。
\t残缺之人放出毒誓,往往更让人害怕。
\t但神鸡道人却始终一声不吭,张五金放出药引,是希望神鸡道人能说放鸡的事,他很想知道,神鸡道人是不是真的放了魂,他的魂是先跑回来了吗?有没有受伤?
\t如果魂没伤,那为什么吐血?
\t如果魂伤了,伤的也是魂啊,又为什么吐血?
\t可神鸡道人不开口,他就没办法了,本来窥人阴私,已是大忌,勉强可以说是看到一只古怪大公鸡,跟一下,到底是跟鸡不是跟人啊,还好说一点,但若再细问神鸡道人,只怕真要火了。
\t“道长,你先休息一下吧,这件事,不要太放在心上。”张五金只好反过来先安抚神鸡道人。
\t“老五,等等。”
\t看张五金要退出去,神鸡道人睁开眼晴,似乎有话,却又似乎不好说。
\t残缺人求人难,所以往往不愿求人,尤其神鸡道人这种性子,张五金道:“道长,有话你尽管说,虽然贵门中事我不太了解,但武二放鸡害人,我却是不肯放过他的,只要道长首肯,我呆会就去找他,把他揪到道长面前,请道长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