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进来的?”
姜明玲的突然到访,令齐休颇为错愕。
“是嫣然找了位园子里的长辈……”姜明玲解释了一番,再问道:“齐掌门可是在躲着我姜家?”
对这种自恋的问题,齐休还能说什么,摇头道:“大道艰难,图个清静罢了。”趁机闭目用全知天眼,现南宫嫣然正站在洞府外,和打理园中四阶花草的南宫家筑基老妪聊天,对方笑得合不拢嘴,一看就知道被她哄得十分开心
“她倒是长进了,学会走这种门路。”
齐休心中只能苦笑,如今就怕南宫家见疑,没想到却来了这一出。
“时间宝贵,长话短说……”
姜明玲很快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齐休虽对碧湖门的下场有所预料,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我怎么记得,6云子说过将碧湖宫给你姜家做山门呢?”他并不急于答复,而是趁机解决心中的疑问。
“碧湖宫是齐云直属的试炼之地,我家住得名不正言不顺,等老祖驾鹤西去,难道凑到下一任元婴宫主边过活么?”姜明玲答道。
“6云子安排好了一切,你家这时候坏规矩,不怕……”齐休拉了个长长的尾音。
“哼哼,现在不取,等我家分封三代后坐困愁城,白山自有人会取。”姜明玲冷笑,“无论说得多么好听,我家终归是被齐云群山扫地出门的。别人还老想着按上面安排过着无忧的正道生活,而我却看透了,入乡就要随俗,没什么好矜持的,白山的问题,只能用白山的手段解决。”
“你楚秦之崛起,不正是我的榜样么。”她又道。
“你说了那么多,可还没回答我的疑虑。如果你视6云子的安排为无物,那上次他定下的一切章程都作废了,你能东并碧湖,未尝不能西吞楚秦,我要如何相信你呢?不但如此,到时候灵木之流北上,我家又何必去把守那吃力不讨好的沔水两岸?秩序崩塌,你家分封三代把门一关,我却毫无保障了。”
齐休摇头。
“愿以此物为谢。”姜明玲拿出一卷契约,却是器符城一成股,“连水门北迁后,将自家器符城三成股一成给了6家,一成给了蓝家,还有一成给了我姜家。”
“水令仪倒是舍得放手。”齐休仍然摇头,“百余年间器符城头大旗变幻,无实力后盾,则此物反为取祸之道。
“那蓝隶的人情呢?他得了我家的姜云峰,会意思意思,帮一把的。”姜明玲终于抛出了杀手锏,目光炯炯地盯着齐休的反应,“他未来在齐云的地位,你知道吧?”
“呃……”
齐休还真的心动了一小下,但仍然摇头,“蓝隶太远,我只看眼前。”
“6家一样会支持的,6崆本人就在碧湖宫。”姜明玲道。
“你无法证明。”齐休又摇头。
“你还不知道齐云人的毛病?6云子本就安排我姜家独得连水之地,是那碧湖掌门不识作而已,他为了名声自然不好说什么。但如果有愿意跳出来做恶人的,那绝对乐见其成,最多故作姿态骂两句罢了,当年楚震杀高广盛如此,灵药阁现在和你家的矛盾不也如此么?”
没想到说服齐休如此困难,姜明玲也急了。
“灵药阁和我家的矛盾?”齐休眼睛一眯。
“他家巴不得丹盟完蛋,但从来不肯说,也不肯做,就巴望着有人代劳,然后从旁的地方感谢一番,彼此心照不宣就是。可你家却将大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丹盟不但根基未损,反更精实了,听说最近废盟合并成一事进行得十分顺利,这不都是你上次的‘功劳,么?”
姜明玲笑道:“同样,他家还是不说也不做,但想必乐见有人给你个教训的6云子之于碧湖门,也是同理。”
“看不见摸不着。”齐休继续摇头。
“你”姜明玲气得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到了门口见齐休没反应,于是又兜回来坐下,“那这个总看得见摸得着了吧?”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
“嘶……”
齐休终于动容,眼前之物,竟是盏青铜油灯,“连水元婴?”他失声道。
“连水门靠不上他了,但他在白山还很有价值,不是么?”姜明玲将油灯收回,齐休这次的反应令她十分得意。
这连水门为了在齐云扎根,什么都能拿出来送人,断腕之决绝令齐休肃然起敬,想了想,正式提出了条件:“这个还不够,你必须让6家有表示。”
姜明玲闭目长考。
良久之后,她睁开眼说道:“6云子大限不远,最是在意身后名声,别的都没办法,唯有双方联姻,看上去虽平等,但对6家来说实际是下嫁吃亏的。”
“可。”齐休老神在在地轻抚长须,终于满意。
姜家跟楚秦联姻吃过亏的,姜明玲若不是实在没办法,绝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交易达成,“老狐狸”心中暗骂着,全没了来时的兴致,“器符城一成股,6家联姻,蓝隶一次人情,连水元婴出手一次,换你家帮我全取碧湖之地,这就算是说好了罢?”
“器符城里双楚也才各一成股,我楚秦不好逾越,只要半成罢。全取碧湖之地改成大部分,剩下的需要跟人做点交易。再就是,你家以后得旗帜鲜明地支持顾叹。”齐休还价。
“好”
姜明玲咬牙应下,人情这种空泛的东西,可没法白纸黑字写在契约之上,两人击了一掌就算立下誓言。至于带她进来的南宫嫣然,只能在心里说一声对不起了。
“你去找顾叹吧,他会办妥的。”
齐休轻飘飘丢下句话,令姜明玲十分讶异,“就……就这么简单?楚秦倾巢而出,碧湖灭门之战,你不亲自坐镇指挥?连水城防御坚固,双楚不出来帮手?”
“呵呵,灭门归灭门,大战倒不一定要打。”齐休笑道:“碧湖门自己很有些隐患,顾叹会利用好的,总之十年以内把此事办妥,不耽误你家开宗立派就是了。”
把将信将疑的姜明玲打走,第二天南宫梦便亲自登门。
“齐掌门在这还住得惯?”她笑吟吟问道。
“如此所在,怎会住不惯。”
齐休连忙将她迎进了门,趁她走在前面,用全知天眼一看,果然一直打理花草的筑基老妪不见了,换了位年轻女修在园中忙活。
“昨天……”南宫梦刚提起话头,齐休连忙接过来,将昨天姜明玲到访的事一五一十尽数相告。
“姜家把姜云峰卖了个好价钱,好人家。”
南宫梦撇撇嘴,对齐休招认的事情丝毫不感意外,对姜家曾和她在碧湖底别苗头的事,除了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似乎也没什么算后账的想法。
若说南宫家在这座洞府里没做什么手脚,齐休是不信的,从南宫梦的态度里,也能看出南宫家同样做出了蓝隶将上位的判断。
“难道那蔡渊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心中未免有些替双楚着急。
南宫梦是个一心大道的人,相对心思简单些,既然齐休没使小动作,她隐晦地警告了一番便起身走人。
送到洞府门口,她突然回头问道:“你对姻缘如何看?”
远处园中,那位新来的筑基女修正默默地打理花草,并不知这边在谈论什么。
齐休明白了南宫梦的暗示,定睛打量,这位女修年纪不大,身材单薄修长,举止动作娴静优美,相貌气质与南宫梦略微相像,有种空谷幽兰之美,眉目间忧愁难掩,又多了些惜弱脱俗之气。
‘我见犹怜,,齐休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画面突然一转,怒气冲冲的楚红裳驾着万丈红云当头扑下……
“我曾愿,除非有能共赴大道的真爱之人,否则不会再娶妻妾。”吓得赶忙婉拒。
“共赴大道,还要真爱?扑哧……”
一向淡泊的南宫梦不禁失态大笑,反应和当年的楚红裳毫无二致,柔荑轻掩朱唇,道:“两样加在一起,那倒还真难了。”不再纠缠,飘然而去。
她刚走,对面炼丹房里又传出声闷响,不用说,多罗森又失败了。
“啊”
那正在给灵草松土的南宫家女修初来乍到,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吓得惊呼一声,祭出柄小小药锄法器,冲着这边凝神戒备,又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掏洞府禁制令牌。
齐滑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做出愤怒形色,冲炼丹房里大声骂道:“阿森你怎么搞的一炉丹又给你炼炸了是要赔死老子么?吓到人了还躲着于嘛,快出来向这位南宫……南宫道友赔罪”
“晚辈南宫湘。”女修一只手轻抚心口,听明白后俏脸飞过一丝红润,怯生生地反为多罗森说起情来,“这个……炼丹炸炉乃常有之事,刚是我反应过度了,还请前辈不要责怪门人。”倒也是个懂行的。
多罗森被骂得摸不着头脑,连忙出来,老老实实地跑到南宫湘面前低头道歉。
南宫湘明显没怎么跟外人交际过,比多罗森还内向,红着脸直说不用。
看多罗森傻愣愣地往回走,齐休一个爆栗敲他头上,“你真是没用南宫化神家族,家传渊源岂是等闲?趁此机会,就当多请教请教”
多罗森于是又回头请教,两人聊到炼丹,倒真能聊上道,特别是各类高阶灵草性属,南宫湘造诣明显在他之上。多罗森是炼丹呆子,从来不考虑什么男女之事,见对方真有能耐,于是便请教得十分诚心。
“嗯。”
齐休摸摸胡子,满意回到自家静室,进入行功周天前,悄悄传音过去,“阿森啊,掌门我只能帮你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