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诚原本担心丘如意恼恨自己进而与自己生分,小心翼翼了一个晚上,这时忙道:“你本是世家千金,原就娇贵些,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丘如意垂眸想了一想,看着安世诚似笑非笑,说道:“这个样子,总感觉不太妥当,所以我的那些嬷嬷们劝我该往母亲那里求几个得母亲信任的人来侍奉夫君,既能让母亲放心,也能夫君过得更舒服些。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安世诚觉得丘如意这话说的颇有深意,略一思忖,心中就有了几分明白,不由喜上眉梢,陪笑道:“我一个大男人不善于内院之事,不知如意是如何想的,说出来,为夫倒是可以帮着分析一二。”
丘如意细看安世诚一眼,笑道:“嬷嬷们说,让我这几日细细考量母亲房里的人,等过些时日,就可以开口求母亲赐下人来了,我想我乃是新媳妇,想来也有几分薄面,定会有求必应,夫君若是想要什么人,倒是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这可是个好机会呢。”
安世诚看着一脸促狭的丘如意,原本想顺着话题打趣她几句,脑中却又映出丘如意今天对自己的指责,二人也只做了一天的夫妻,还是先坦诚相见培养出信任再提其他。
安世诚正色道:“我不常在内院,也不习惯别人伺候,没什么人可要。倒是如意可要想好了,这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要来的。”
丘如意笑道:“愿闻其详。”
安世诚说道:“我大楚朝极重孝道。母亲房里的人,不管是得脸的老嬷嬷还是一个刚进去的小丫头子,只要到了咱们这个院里,咱们都不能拿她们当寻常仆从。若是来个老实听话的,倒也罢了,敬着就是了,就怕看错了眼,进来个有心思的,孝道压在那里,训不得撵不得,你又是个拘不住性子的人,母亲面前端着些也就罢了,回到自己院里,也不得放松,时日长了,你如何受得了?不利婆媳关系,这事你得好好斟酌。”
丘如意见安世诚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场点评这事,不由冲着安世诚灿烂一笑:“你这算不算人家说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呢’?”
安世诚不理会丘如意的调侃,继续说道:“这内院的事情,我从前也没理会过,今后也不会太关注,这种事情上,只怕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不过,不管你打了何种主意,一定要知会我一声,我也能帮着你分析利弊,以利于你将来和母亲相处融洽。”
丘如意满意地点头笑道:“夫君放心,如意会尽力处理妥当的。”
两人这就算是交了心,安世诚也点头,眼看夜色已晚,夫妻二人便收拾安歇。
转眼,便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因为路途较远,城门刚打开,小夫妻就带着众人押着礼品出了京城。
安世诚教训丘如意,反被她训导一番“夫妻坦诚相见”,不得不暂时放下对妻子的训导大业,还因为不察说出心底的话,在丘如意面前越发矮了几分,这几日便在妻子面前没少做小伏低。
当然,安世诚这几日也是收获颇多。
丘如意外面看着泼辣任性,这几日在安世诚的刻意修好及爱敬下,亦是一个可以温柔似水的女子,故此夫妻相处,竟越发的亲密无间,夫妻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顺阳城。
还没时城,就见丘如海带着下人迎了上来,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早知我一出城,就能遇着你们,我就早一点出来了。快快随我进城,家里众人都等急了。”
原来于氏自女儿出嫁后,一直悬着心,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去卢国公府。
今天一大早,于氏更是天不亮就起来拾掇布置,偏京城与顺阳城距离颇远,任于氏伸长了脖子,直到日近中午,还没把人盼来,于氏便再也等不得了,拉过小儿子来,说道:“赶紧带人去迎迎你妹妹。”
看着丘如海引着新人来家,于氏总算松了一口气,再看女儿眉眼间凌厉之色大减,凭添几分温婉,别有一番不同常日的风情。
于氏越发放了心,倒不急着拉女儿进屋细问,任女儿被众女眷围着寒暄。
大楚女子回门,娘家并不宴外客,只请本家众人喝酒。
丘如意嫁得好,丘氏众人心头也多了几分指望,此时见她气色好,便知她极得夫家欢心,有真心为她高兴,也有羡慕嫉妒上前巴结的,院里一时人人喜形于色,谈笑风生。
丘如意乍被人如此奉承,尚不能适应,借口去看看从前的小姐妹,才得以从伯婶娘疼爱打趣的包围圈里突围出来。
丘如意带着丫头走到众丘家小姐所在的花轩,和里面的众人打了个照面,寒暄几句,幸好众小姐大多贞静娴雅,并无过多粘缠,丘如意终于得以喘口气,便准备沿花轩去见母亲嫂子。
谁想走不多远,便见旁边走出一个明媚的少女来,娇声笑道:“恭贺如意姐姐新婚大喜!”
丘如意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定盯看去,不由脱口而出:“前次被我下了逐客令,今日竟还能腆着脸来。丘若兰,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丘如意的话音未落,丘若兰的一张俏脸就变得通红一片。
人都是有自尊的,丘若兰自不例外,况且她前世做过好长时间的郡王妃,相对眼前的丘如意来说,不可谓不尊贵体面。如今却被丘如意嫌弃如斯,丘若兰恨得心头滴血。
其实让丘若兰恨成这般,倒不完全是丘如意的这句话。
早在丘如意一行人进府时,丘若兰正巧陪在母亲田氏的身边,便将这新婚夫妻瞧了个正着。
丘如意眉眼藏不住的娇媚刺得丘若兰眼疼,再看一向稳重的安世诚满面春风似得了天下瑰宝一般,丘若兰的心就象被人挖了半个,疼得直抽抽:前世的他陪自己回门时,可没象现在这般灿烂成一朵花,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动物,这得不得逞,态度截然不同。
后来丘若兰眼见丘如意从众夫人堆里出来时,脸上有了倦意,心中暗喜,她还真不信,她那些话影响不到丘如意。
没有哪个女人能大度到那种地步,况且还是暴炭脾气的丘如意。
丘若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奚落的好机会。
也怨不得她心狠,实在是她前世的经历注定了二人这一世的必是不对付的。
原本丘若兰心里还有点不落忍,如今被丘如意这般厌弃,丘若兰也来了脾气,只见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脸上红霞消去,仍是一脸的灿烂,悄声娇笑道:“姐姐怎能说出这等话来,看姐姐这满面的春色,便知姐姐这几日过的必是滋润极了。说来,这里面也有妹妹的一份功劳呢,若不是妹妹提早给姐姐说了那话,让姐姐有了准备,未雨绸缪,事半功倍,姐姐如何能这样快地与姐夫琴瑟相合。”
丘如意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冷冷吩咐杏儿道:“快去叫管事来把她轰了出去,以后再不许她入府来,听她说的话,真是污秽不堪,不仅污了族中姐妹的眼耳,更是脏了咱们家的地。”
丘若兰看着离去的杏儿,恨恨地对丘如意说道:“你不过是个假清高的,若不是我给了你锦囊妙计,你如何能收服了安世诚。他向来是个解风情的,也只有信义才能捆住他。没想到你竟是个过河拆桥的,不仅不感激我,竟还如此对我,既然如此,就休怪我日后对你无情。”
丘如意讶然:“我竟不知你提供的那些所谓他的日常喜好,竟还关着信义二字,也对,你这样的人,如何明白‘信义’二字是何含义,自然在这里胡言乱语了,还锦囊妙计,你这种狠毒小人也只能想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丘若兰闻言,看向丘如意,见她不似作伪,立马看向丘如意身旁楚儿。
楚儿被丘若兰凌厉的眼神刺的一哆嗦,慌忙往丘如意身后避了过去。
丘若兰心中便明镜儿似的了,不由指着楚儿笑道:“姐姐教出的好丫头,一个背主,一个企图爬上姑爷的床,看在你从前也对我颇多维护的情面上,我就再帮姐姐一回,姐姐可要防着这两个丫头点。”
丘如意不置可否,一时杏儿带着管事婆子过来,丘若兰远远见她们人多势重,便对丘如意说道:“不必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今日将我撵走,来日怕是要一步一叩头地请我来府上了。”
丘如意看着丘若兰的背影不语,楚儿忍不住害怕地小声说道:“这个若兰小姐魔怔了,莫不是被鬼祟上了身。”
丘如意凌厉扫一眼楚儿,楚儿吓得一哆嗦,丘如意冷笑:“我倒怀疑鬼祟上了你的身,不然你怎么有胆儿算计起你家小姐来了。我现在没空理会你,你最好想清楚一会儿怎么和我说个明白。”
楚儿眼中便含了泪,此时管事已经走上前来,丘如意撇下她,迎上前去,问明母亲的所在,便带着众人去见母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