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样的事情是坏规矩的。可是朱佑樘身边的何鼎在这个时候却也没有出声制止暖冬。这个丫头过去一年是怎么提心吊胆地过来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顾雨桐安抚了许久,暖冬哭声才渐笑。
顾雨桐无奈地笑斥:“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朱佑樘远远地看着因为顾雨桐的回归而热闹起来的坤宁宫,没有前去打扰。但是嘴角却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个皇宫的温度,又回来了。
回宫的当日,顾雨桐就召见了朱丹溪。
“如此一来,陛xiati内的毒,便算是根治了。”朱丹溪拱手向她禀报道。
总算,顾雨桐悬了整整一年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忽然间,一直支撑着她的一股力量消失了。
她侧头看了看砖红色的宫墙,目光中透漏着淡淡的迷茫。
接下来……究竟什么才是她应该做的呢?
什么才是她真正的归宿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
只是伺候坤宁宫的宫人们却能明显地感觉到,皇后这次回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原本顶活泼爱闹腾的一个人,现在时常对着一棵海棠树一坐便是半日。
时常要陛下处理完朝政回到坤宁宫,才能将皇后从另外一个空洞的世界里拉回来。
其实,顾雨桐的变化朱佑樘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这一年,在草原上,她和巴图蒙克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从那日他率铁骑追来凉州城,她一人在城墙上几句话就能驱人之兵就能看出来。
每每思及此处,即便心性好如朱佑樘,也会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肆意增长的情绪。
他不能问她。
事实上,只有朱佑樘自己知道,他也不敢问。
他害怕那些他不敢面对的真相一览无遗地摆在他的面前。
没关系。
朱佑樘时常告诉自己。
时间会治愈一切。
对于顾雨桐,他有的是耐心。无论发生过什么,她一直,永远是他的皇后。仅仅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然而,在顾雨桐回宫后的一个月后的一天,何鼎面色难看地对朱佑樘说有要事禀报。可是却一再吞吞吐吐的模样。
过了许久,他才像鼓足勇气般地拿出了一纸诏书递给了朱佑樘:“这是暖冬今日在打扫娘娘书房时意外发现的。上面已经盖了凤印。”
他说到这里,朱佑樘脑海中已经铃声大作,但是还是鼓起勇气看了诏书的内容:
是罪己诏。
她说她身为皇后却失德,性格蛮横骄纵,唆使皇帝不纳后宫妃嫔……
看到最后,朱佑樘攥着诏书的手滑落。
顾雨桐,想要自罢后位。
意识到了这一点,朱佑樘的胸口因为气息不顺而不断起伏。如若不是暖冬意外发现,她是打算在一个什么样的时候拿出诏书,打他个措手不及?
“皇后,她在哪里?”这句话从朱佑樘口中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何鼎从未见过提及皇后娘娘的时候陛下会用这种语气,想来这次一定是气急了。不由一哆嗦,也不敢怠慢,忙道:“在坤宁宫。”
话音刚落,只见朱佑樘手中攥着那一纸罪己诏,脚步生风地离开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