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诺也没有着急上门找事的意思,与赵明昊一同将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门口,开门靠在车窗上,静静等待着那群开着豪车的年轻人结束吵闹,驾驶着轰鸣的引擎在街道上来回奔波数十次才走了之后,便开着这辆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丰田进了车档的车位。
车刚一停稳,一个身穿四处染了黑油的蓝衫男子便走了过来,他肩膀很阔,抬头纹清晰可见,用一根绳子绑起来的头发刻意染成了灰白色,嘴里歪歪斜斜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疲惫,粗壮的臂膀跟瘦弱的身材相得益彰,手上的茧子如同山坳里挖出的老树根一样触目惊心,腕子上却挂着一块昂贵的“绿水鬼”。
他伸出手里的扳手敲了敲车窗,略显不耐烦道:“这破车哪里来的?引擎听起来就一股廉价的味道,我这没配件,你到别的档口看看。”
还不等叶一诺开口说话,他就打了个大哈欠,提溜着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休息了起来。
修车档的大门都是四面敞开的,这是为了方便车辆进入修理区,叶一诺也没有含糊,又踩了一脚油门,直接把旧丰田压@在了空着的修理区上,打开车门和赵明昊一同走了下来。
“他妈的——”王东源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低声骂了句粗口,头也不回道,“你们两个是听不懂人话啊还是哑巴啊?我这不卖这车的配件,也懒得修这破车!老子每天经手的豪车配件都能买十辆你这种车了!”
叶一诺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笑道:“我不是来修车的,我是来拿货的。”
“拿货,拿什么货?你这个破车有什么货?难不成还要老子给你换个发动机?”王东源嗤笑了一声,说道,“怕是跑起来,你这辆车连*(A后面那个字母)柱都撑不住吧?”
叶一诺平静道:“我来拿死人没拿走的货。”
啪嗒。
王东源手里的烟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神色警惕了几分,抬手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红色按钮,四个大门的铁闸门都渐渐放了下来,所有的出口都被关闭了。
叶一诺倒也不慌张,有赵明昊在这里,王东源哪怕有枪也不一定是对手。他伸了个懒腰,说道:“王东源,着什么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就想着关门打狗了?”
王东源眯着眼睛甩动着手里的扳手,说道:“哥们,跟谁混的?”
叶一诺道:“既然是来拿死人的货,就不用多跟你解释了吧?”
王东源神色紧绷,半晌才道:“翟勇那头的?”
叶一诺没有反驳,说道:“如果我是警察,你现在已经被我按在地上了,多的废话就不说了,翟勇一死,我就找到了杨老八那边,你应该听过杨老八吧?”
王东源眼中的怀疑淡了些许,他点头道:“我知道,姓翟的尾巴嘛,专门给他分货的屁@股头儿。”
叶一诺有模有样抓起桌上的一包烟,给自己点燃一根,眯眼道:“是不是你搞死的?”
“我?”王东源嘴角一扯,说道,“我搞死他干什么?他还欠我一大笔钱没给。”
叶一诺问道:“钱?什么钱,我怎么不知道?”
王东源站起身子,将扳手扔在一旁,脱掉了被汗浸透了的上衣,露出纹了半个肩膀的花臂,往嘴里灌了几口水,道:“妈的,拿货不要钱啊?这狗日的跟我玩赊账,说帮我把货弄出去才有钱给我,要不是老子看上了他的分销尾巴,老子非要把他脑袋给削了。”
叶一诺说道:“他现在死了,你这笔账也要不回来了,不如这样,翟勇跟你谈的生意,我来接手,那些没卖出去的货,你批给我,我来卖。”
王东源扯了扯嘴角,似乎并不相信叶一诺,打量了他一眼:“你说批就批啊?我凭什么相信你?人都死了,突然冒出个小弟来,你当我傻?”
叶一诺笑了笑,说道:“知道你不信,我可以先把钱给你,这叫诚意。”
王东源挑了挑眉毛:“钱?你能给多少?少了我看不上,多了我也要不起。”
叶一诺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万。”他停顿了一下,“二十万,立马打到你账户,前提是,你能带我见到货。”
“二十万?”
王东源低头斟酌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前不久翟勇从他这里赊账拿货的时候,也就定了这个价,可现在翟勇一死,他造出来的那批货基本上就等于烂在了仓库里,短时间肯定没法出手,除非不要命了想惹起警察的注意,哪敢张扬着再去找合作伙伴?
他犹豫了半天,在叶一诺故意面露不耐的眼神下,缓缓道:“你们两个,我不信,搞点我想见到的东西,证明一下。”
叶一诺来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没有过多含糊,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儿,一股脑全部倒在了桌上,并伸出手,对王东源摊了摊。
后者弯起嘴角,从屁@股下面抽出了两张扑克牌递给了叶一诺,静静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叶一诺将两张牌拿在手里,把粉末聚集成一个小山包,并卷起其中一张牌使其形成了吸管状。
他低下头,用鼻子用力吸了一口。
嗖——
粉末一股脑冲进了叶一诺的鼻腔,他整个人拱起身子,仰头用力吸了一口气,脑袋在半空中晃悠了半天才停下
他啧了啧嘴,用大拇指揉了揉鼻子,有模有样将桌上的粉末吸了个干净后,把纸牌吸管往地上一扔,说道:“纯,真他妈纯。”
王东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你这货儿,从哪儿来的?”
叶一诺抬脚就往桌子上踹了一脚,脸红脖子粗地凑到了王东源面前,装作不受控制道:“你他妈的,问这问那,想查老子户口?二十万,你能给多少货,给的了就给,给不了就别他妈浪费老子时间。”
王东源眼中的疑虑这才消失了个干净,他明显感觉到叶一诺的精神兴奋了起来,这就是吸粉后的正常反馈,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多,便伸出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笑道:“别着急,兄弟,我信你了,二十万,打到我账上,我就给你供货。”
叶一诺嗅了嗅鼻子,瞪着略微有些猩红的眼睛,说道:“那就别跟老子废话!二十万是头彩,除了你给翟勇供的那些货以外,我还要你给我供——”
“浴盐!”
轰隆!
铁闸门外,雨水落下,炸雷陡然响起。
王东源一个激灵,坐在沙发上的身躯不自觉被吓了一跳,他眉头深深皱起,脸上的警惕又升起:“你要浴盐干什么?这玩意儿不适合扔到市场上卖。”
叶一诺扭了扭脖子,说道:“我知道你这有,我手上有一条线,可以往金三角那边出口,既然这地方管得严,那老子就弄到国外去卖,外面的人死活可管不到老子头上。”
说完,他拿出手机,扔在了桌上,“这上头是我那条线出货的照片,你自己看看。”
王东源这才眯起眼拿过了手机,一张一张滑动了过去。
照片内容是一些特意拍过照的上等嗨货,装在大挂车的轮胎里头从海关运送出去,甚至还有一些叶一诺与水客拿着钞票合影的照片,都是唐念优从内部系统调出,再加上精修之后的成果,除非专业人士辨认,否则足以以假乱真。
王东源虽然是修车换配件的专家,可对摄影里的色泽、角度、阴影一概不知,根本看不出来这些照片是一张张拼凑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