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你!”黄衫姑娘脸色变了,指着冯五的鼻子就要开骂。
冯五似乎没想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又狠呸了一口,抢先骂道:“黄丝晴,你少来说那些没用的。总而言之一句话。你要退婚,就让你爹娘过府来说,老子保证二话不说就退,若你想用这样的肮脏手段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老子死也不会让你如愿,更不会看不上你黄府里的庶女。”
摔在地上的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色苍白得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似乎这个结果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更是她们无法接受的。
宁香莲大概也猜到了这两个黄姑娘在打什么主意,只怕他们两家的婚事并非是媒妁之言那么简单,提出退亲的人必定要背负骂名。那黄丝晴瞧不上冯五,不甘愿嫁于他,也知道自家绝对不会为了她而向冯家妥协,所以才想出这么一计。
换亲,可比退亲好操作。
她扫了眼地上的黄家庶女,露出了些许差异的神色。
不得不说,这个庶女的模样比起黄丝晴来,还更鲜艳几分。
这冯五面对着漂亮姑娘,竟然不动心?
看来,这小子是个脑子清楚的,行事也有分寸,知道什么能做,什么做不得。
不对,若她们的目的只是算计冯五的话,黄丝晴为什么要说是逸哥儿指使的呢?
是冯五平日行事都听逸哥儿的,瞧着逸哥儿在,她下意识的就有这想法;还是这冯五在这阴谋中也占了个角色,先由黄家姐妹引发事端,他则准备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反咬逸哥儿一口?
不是她疑心太重,想把人想得太坏,而是她不想让任何人有伤到自家孩子的机会。
想到这里,不由得她萌生了警惕,不想再看这场热闹了,低声对宁修之道:“你去把二哥儿叫回来。”
二哥儿……
宁修之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楚逸之,好久都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逸之了。
她到底知道多少他们和母亲相处的往事?
她到底又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桂花胡同?
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宁修之平静地道:“王妃,这冯五是振威侯府的公子。他的事逸之是不可能不管的。”说话间,他特别留心注意宁香莲的反应。
“他与逸之交情很深?”宁香莲问。听着冯五也是纨绔,难道他和逸哥儿不仅仅是酒肉朋友?
见宁香莲仿佛真的不知道那冯五是谁,楚月瑛微微拧眉,道:“京都谁不知道,原本赫赫有名的振威侯府现在也就只剩下一座世袭罔替的旧宅子,和一个已经头到了的三等爵位。黄大人现在可是户部侍郎,他的嫡女如何愿意嫁给冯五这么一个纨绔呢?”
宁香莲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且不说这与逸之有什么关系。这门亲事明明是黄家人起了悔意,又何必强求,难道真为了一口气,拿着自己一生做赌注?
宁修之笑了笑,也道:“可是冯五的父亲冯二叔生前曾对黄大人有过救命之恩,黄大人当初为了报恩,主动与冯家订下了这门亲事。”
宁香莲这下明白了冯五为何这般的坚持了,他要维护的不是自己的脸面,而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斥责黄家的忘恩负义!
不过,就冲着“救命之恩,恩人已逝”这八个字,黄家为了不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只怕是宁可损失掉一个嫡女,也是不会主动悔婚的。
若是冯家自愿提出退婚,或者冯五做出了什么不堪的事,那另当别论。
当然,能拿个庶女换下联姻价值更高的嫡女,对于黄家来说更是两全齐美的好事。
等等……姓冯,还与黄姓的人家是订了亲,那不是……
她惊讶的看向冯五,果不然在他的五官上看到了一些儿熟悉的影子,她不敢确定的问:“冯五的父亲,可是王爷麾下的冯二郎?”
宁修之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个答案了,听到她说出来后,眼神冰冷了几分,声音却没变:“是。”
宁香莲这下就真的知道冯五是谁了。
当年的豆芽般的领哥儿也长大了。
五……应该是领哥儿在振威侯府那一溜堂兄弟中的排名。
冯二郎曾说,他家兄弟虽多,但资质平平,不肯上进,全家人就指望着他去振兴家业。可不就是修哥儿的嘴中的振威侯府那光景一模一样吗。
现在冯二郎已经去世,振威侯府可不就要没落了。
领哥儿打小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又不喜好读书,前程一眼看到了头,确实不算是世家女眼中的良婿,怪不得黄丝晴心有不甘。
也怪不得修之说,逸哥儿绝对不会放任着领哥儿不管;就是她,也不能看着领哥儿这个故人之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给算计了。
黄丝晴和冯五的争吵虽然都有意控制着音量,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是偏僻的角落,有人路过时会忍不住往这边多看两眼,若动静再大一些,相信很快就引来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那是宁香莲不想看到了局面,她想尽快把这件事给解决掉,可还没等她想好从哪儿下手,那边黄丝晴就推开了冯五,朝着她道:“武定王妃,您给我们姐妹评评理吧。”
找她评理?
宁香莲瞬间明白,这件事未必是针对着冯五的,或者说这给黄丝晴出这主意的人真正目的是试探她,算计冯五只是顺带的。要不然,黄丝睛不会一开口就指责楚逸之,现在还想把她给一并拽进去。
那他们的目的呢,想如何给自己难堪,还是想引自己进一个什么样的局?
“评理?”宁香莲嘴角抽搐地问道:“这位姑娘可真有意思,逸之与他兄妹们一直在本王妃身边寸步不离陪伴着,你一来就指责他唆使这位冯公子辱你妹妹,现在还喊着本王妃评理?难不成,你认为我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你们这些外人,污蔑自家人?”
黄丝晴当场就楞了,她自幼在富贵绵绣堆里长大,遇到的人哪个不是话暗机锋,遇事说话都要留三分,轻易不愿得罪人,哪怕心里恨得半死面上也笑意莹莹的,可从没有遇到过,像武定王妃这种一开口就是扎人心窝子的大实话。
不不,这个不重要。
武定王妃自己不就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被人左右自己一生的人吗?她是侥幸没有死成,还得到了武定王的怜惜,但不至于她就真的认为自己的幸运,就认定被旁人算计的婚事也要无怨的接受吧!
不过,这该是她退婚的唯一机会,错过了之后,她就真要嫁给冯五那个无用的废物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认命。
她咬着牙,怀着一些侥幸,按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道:“王妃这是想要偏坦楚大公子吗?”
这武定王妃该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打击楚逸之的机会吧。
另一个黄姑娘也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对,武定王妃,你怎么能这样偏袒,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了……”旁边树后走出了两男一女,领头的男子就一脸忿忿然地看着楚逸之,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瞧着这冒出来的三人,宁香莲越发觉得奇怪了,虽然他们都是在十七八上下的年龄,但世家养出来的哪个不是人精,十来岁就知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怎么可能会无中生有的出来指责她呢?
布下这个局的人,这是准备出手就给她留下个大教训,还是想趁机挑拨她和逸之他们的关系?
也许,他们认为自己这个继母并非是真心想要对逸之他们好,只是愁着没有机会,把逸之他们给踩死,才特意来给自己提供机会的,或者说是试探自己对王府孩子们的真正态度?
她也面色不善了起来,对说话的来的年轻人,扬声呵斥:“闭嘴,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的声音不小,那话也够直接,一下子就吸引了附近的人的注意,很快就有好事者围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呃,武定王妃?”
黄家姐妹和后来的三人都没有料到宁香莲会突然发难,甚至楚逸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冯五更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做证的年轻人不好改口,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和娘子还有家弟刚刚全部都看到了。”
“哦,那就是说,你亲眼看到冯五欺辱了这位黄姑娘,却袖手旁观没有相帮,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安静的在旁边看热闹……”宁香莲清楚的一句接着一句质问,跟本没有给任何人打断她的机会。
她这话直接就让出来做证的那三个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得好,好像无论他们说的是不是事实,冷漠旁观这个罪名已经扣到了他们头上。
冯五眼睛都瞪圆了,忍不住伸手去拽楚逸之的衣袖:“楚大哥,你家这位……好厉害!”
说出来的话如同刀一样,直接就往人心窝里扎,与那柔弱的外表根本就不相符啊!
果然,女人都不好惹的。
那男子也反应了过来,黑着脸道:“那个时候我们离得比较远。”
“远?”宁香莲马上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旁边可还有人能替你们做证?”
“这些……与这事有何相关?”旁边看热闹的人中,有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宁香莲都没看问话的人是谁,直白地道:“他得先解释清楚这些这些事,才可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撒谎。”
“不错,武定王妃说得在理!吕志义,你应该回答,要不然,你的证据不算数,并且还有诬陷的嫌疑。”
见人似乎是想要替楚逸之说话,吕志义不满地瞪向了说话的男子,看清楚那是谁后,他的气愤如同被针扎破的羊泡儿一下子泄掉了:“严大人,我……”
严大人冲他颌首:“回答武定王妃的问题,别说其它的。”
吕志义在他的注视下,没了办法,只得老实答道:“那个时候,我们在假山那处。”他还伸手往后面指了指。
宁香莲直接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下,她根本就看不到所谓的假山,刚要说话。那个严大人倒是抢了先:“你说假山?据我所知,从那到这里至少有二十几步,其中还隔着几个花坛,哪怕现在是冬日,树叶落尽,但你们也不可能看到这边的状况的。”
吕志义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们是听到了他们的争吵。”
“他们?”宁香莲冷笑着:“说清楚一些,你嘴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就是……”吕志义刚想说,他身后的男子拽了他一把,抢先替他道:“是冯五和黄三姑娘。”
“你确定是冯五和黄三姑娘?”宁香莲指了下冯五,又指了下已经被扶了起来还是在哭的黄家庶女,问道。
见吕志义也点了头,她一下子又提到了声音:“那他们的争吵与逸之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何一上来就指责逸之?”
吕志义道:“哼,谁不知道冯五与楚逸之平日就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他的行事,八成都是楚逸之指使得,而且冯五本就是好色之人……”
“我就不知道!”宁香莲打断了他气愤的指责,“平日是平日,今日是今日,你仅凭着你对逸之往日行事的印象,就敢直接把罪名往逸之头上扣,谁给你的胆子!难不成,你欺我们在是在皇宫,不得不要忍气吞声?可惜啊,你瞧错了人。”
她露出了一个让人有些心颤的微笑,伸手拽着楚逸之就走:“正好在宫里,我们找皇上评理去。”
她这是要往大里闹啊!
一下子,四周的人都变了脸,甚至连看热闹的人都有些怯怯的。
楚逸之被她拖着走了两步,都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这件事不是黄二想要退婚,让黄三设了个局害冯五吗,怎么几句话下来,他们争执的重点就都落到了他头上,还闹到要找皇上评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