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言辞举止就算再诡异,最后的话语或者述求都能暴露他的真正目的。
朱祐樘性格谦和不假,但也不是一个傻子,对于曹唯的这点小心机一看就透,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的这位臣子实在是胸无大志,整日想的不是为国为民,而是怎么过得舒坦,笑的是这只皮猴子为了偷懒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朱祐樘起身下殿,走到曹唯身边,然后狠狠踹了他几脚,道:“行了,你教唆太子行商这事就算过去了,嗯,再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啥!”曹唯揉着屁股,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祐樘。自己这可是教坏太子啊,你怎么能随意踹几脚就算过去了呢?你这当爹的心究竟有多大?
朱祐樘也感觉有些不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又恶狠狠道:“日后你若是再敢教坏太子……”
“禁足?”曹唯满怀期待的看着皇帝。
“禁个屁……起居注官,这句话就不用记在朕的日常起居上了,朕也是被这小子给气糊涂了才爆的粗口。”
起居注是专门记载皇帝言行的册籍,始于汉朝,后来历朝多设专职或兼职起居注官,记录皇帝言行。
明朝负责记录皇帝言行起居的大多是史官,以后要拿着皇帝的起居注去编修国史,所以明朝的历代皇帝但凡想要给后人留下英明伟岸的形象,就会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朱祐樘是一个有理想的皇帝,他的理想就是实现大明中兴,名垂千古。不说真的名垂千古,起码也要为后来的皇帝做一个好榜样,所以朱祐樘平日里对待大臣都非常宽厚温和,举止文雅,但是今天却在曹唯身上破了道行。
起居注官迟疑了一下,拱手道:“陛下,您刚刚还踹了曹侍读,一共五脚,力道还不小,这个是否要记录在册?”
朱祐樘沉默片刻,道:“你先退下吧,朕有几句体己话要单独与曹侍读说。”
起居注官拱手称是,收了纸笔,正要出殿却被曹唯抱住了腿脚,用尽力也挣脱不开,苦笑道:“曹侍读,您这是何意啊?”
曹唯正色道:“你是专门负责记录陛下言行举止的官员,怎么能玩忽职守呢,你信不信我弹劾你!”
“您弹劾我也没用啊,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陛下,您看这……”
起居注官挣脱不开,向朱祐樘求救。朱祐樘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道:“曹爱卿,你放心吧,朕不会怎么样你的,朕待人一向宽厚,言行举止规矩文雅,绝不会动手打人的,快撒手,朕只是要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朱祐樘笑得很和煦,曹唯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他紧紧抱着起居注官的腿脚,摇头道:“我不信,您骗人,您刚刚还出脚踹我……”
朱祐樘恼羞成怒,狠狠地瞪着他道:“你若是再不撒手,朕就把你切了,然后放在朕的身边服侍朕!”
“恭喜曹侍读,能在陛下身边服侍,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荣耀个屁,你也是黑了心肝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如此荣耀,你何不切了自己的兵器,然后留在陛下身边服侍……”曹唯一松手,起居注官立马跑远。
朱祐樘又坐回御椅,翻了两本奏折,随意问道:“鞑靼使臣那边怎么样了?”
曹唯见朱祐樘没有想要动粗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然后拍打拍打衣服上的灰尘,拱手道:“陛下,现在那几个鞑靼猢狲恐怕是生无可恋了。只是……臣还是要向陛下请罪……”
朱祐樘冷笑道:“难道又是将太子带入了什么歧途不成?”
“那倒不是,臣作为东宫侍读,也不会这么不讲究!”
朱祐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自己是东宫侍读就好,别整天坑太子,太子脸上的红痘也是你唆使他挤破的吧?朕问过御医了,此痘不宜挤破,否则可能会在脸上留下痘痕,奶奶的,历朝历代就没有你这种侍读!”
曹唯目光躲闪,不敢直视皇帝,因为实在是有些心虚,坑了一个小屁孩还让他老子知道了,他老子没有把自己切了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了。如果有人敢这么坑自己儿子,自己一定会把他切成一片一片的,留着冬天涮火锅。
“陛下,请注意规范自己的言辞,您刚刚又爆粗口了……”
朱祐樘直直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不要把他切了,然后召进宫里来倒马桶?或者将他扒光了衣服,吊在树上狠狠抽一顿……
要仁慈,要仁慈!朱祐樘心里念叨了两句,然后又做了一个深呼吸,心平气和道:“曹唯,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上天给了你这么好的资质,就是想让你为国为民,多做一些事情。可是你却这般懒怠,牟斌说你自从回京后就没去过北镇抚司衙门,还说你这个镇抚使过得比他这个指挥使还要舒坦……”
“这个老匹夫……”
朱祐樘横眉冷眼道:“你说什么?”
“臣也有几句体己话要与您说,您听了以后可别动粗。”
朱祐樘按耐住出手的冲动,笑道:“放心吧,朕待人一向宽厚,言行举止规矩文雅,绝不会动粗打人的,”
“那臣就放心了,臣觉得上天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让臣如此才能出众,但是这跟臣没有关系,臣只是想舒舒坦坦的过日子,有婆娘孩子热炕头就够了,所以没事就不要麻烦臣了,有事更不要麻烦臣……陛下,您脱鞋子干嘛?”
“朕要打死你这个没出息的后辈……”朱祐樘拎着鞋子走下殿,吓得曹唯撒腿就跑。
沿途的太监们看着曹侍读在前面跑,皇帝在后面追着,跟见了鬼似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如此失仪,不知道是该拦住曹唯,还是该拦住皇帝,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等曹唯跑过掖道才发现后面已经没有追兵了,心里不禁舒了一口气,正要打道回府,却发现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站在不远处,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位……老丈,您有什么事吗?”
老太监笑道:“杂家看着陛下长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陛下如此失仪过,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曹侍读真是圣眷优渥啊。”
“敢问公公名讳?”
“杂家萧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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