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广东连降大暴雨,离美至不远的西江水位上涨,大暴雨引发的洪水,就要决堤了。工厂停工,机器用油纸包裹起来,工人搬来大沙包堵在厂房门口。洪水在就要淹到厂房大门的那一刻,忽然之间退了下去。太神奇了,虽然准备的沙袋都没用上,但总比大水泡了龙王庙要好上一百倍吧。
听老员工说,美至总是很幸运的。自1968年成立以来,每次碰到大的困难,有时候都快过不去了,后来都是化险为夷,走了过来。公司也跟人一样吗,有些人总是很走运的。美至从1968年乡镇企业起家,在1993年成为中国第一个从乡镇企业改制的股份制上市公司,其取得的成功不是偶然的。
我很荣幸能够成为美至的一员,参与到这个优秀企业的事业中。作为美至集团董事会财务董事的秘书,在这个特殊的岗位上,我有多少东西要学习啊。从原来的会计工作的技术工种,到上市公司财务高层领导的秘书岗位的管理工作,我的职业生涯的飞跃是巨大的。
秘书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工作。同龄人中,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在这么优秀的领导身边工作,朝夕相处。小小年纪就能接触到集团董事会的文件议题,观摩领导的为人处事,解决难题的方法。我很珍惜这份工作,我深深地知道,在这个岗位上,我取得的进步将是巨大的。美至于我,是职业发展的风水宝地。
1994年的时候,中国还是六天工作制。工作忙碌而充实,在这里工作一个星期发生的新鲜事,比我原来在陕西的工厂里做会计一年发生的还多。广东的改革开放是走在中国的前沿的。美至集团的飞速发展,以及这个特殊的职位,给我提供了见世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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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星期天。早上睡了一个大懒觉。醒来时,窗外雨已经停了。
中午在大排档吃炒河粉。老板真是实在啊,四块钱一大盘炒河粉,足足够我吃两顿的了。我用筷子在盘子中间画出一条杠,紧着一边吃。吃饱了,问小老板要了一个塑料袋,把剩下的一半打包,晚上的饭就有了。好在广东的天气越来越热了,虽然宿舍没有地方热饭,但用“热得快”烧一茶缸子热水,就着吃,也不觉得炒粉太凉。
路过一个小卖部,自己掏腰包花了6块钱买了两节7号电池,明天给庄部长办公室空调的遥控器换上。看到里面有一个柜台是卖书的,咬咬牙,又花了6块钱买了两本言情小说,宋思樵的《陌上归人》和《温柔的沧桑》。这个星期天有的享受了,这是我奖励自己的精神大餐。
回到宿舍,斜靠在小床上,我就迫不及待地享用我的大餐了。
《温柔的沧桑》讲的是美丽的爱情,宋思樵笔下的爱情都是男女主人公爱得发狂,最美好的那半已经遇到,有短暂而狂热的初恋,因误会,因追求事业而分开。苦苦相等,七年后重逢,可双方都很自尊,不自信,痛苦煎熬。最终,重拾旧爱,完美结局。
看着真过瘾,真合我的心思,让我的失恋,我的思念,得到些许安慰。
也许真有那重逢的一天。到7月30号,就是我初吻第九年的纪念日了。如果有一天,能够找到他,我将写一本分别几年的书?
从枕头下摸出我的诗集《灰色的踌躇》,夏天来了,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写几首怀旧的诗的。
想起了小说中的情节,忽然灵感大发。写下一首《咸阳古渡遇旧游》
咸阳古渡遇旧游
--他不相信诗是我写的,我请他即兴命题。他环顾渭河桥头:“就写路吧。”
大路很平坦心路却很曲折离别在丁字路口重逢在十字街头
这中间走过了九年的落叶没有声响采集了九年的雪花不留痕迹盼望久违的鸿雁呵杳无音信
却在骄阳第九次的热吻里于街头见到了你握到了你
怀念你的日子里有许多话在梦里对你说或者在无梦的夜晚对自己说
怀念你的日子里千百次地设想着与你重逢向你倾诉和你缠绵
而此刻做你命题的诗句希望能够写出我的才气表达我的爱意讨你的欢喜
而此刻面对着我的爱情想我多年的心事无从说起请你命题......
《陌上归人》讲的是男女主人公都非常优秀,也都很骄傲。描述了两个人相遇的美好,初恋的甜蜜,但因误会而分手,失去了联系。两年后又重逢。可男主角已经结婚了,当年在他失恋最痛苦茫然的时候,被紧追不舍的另一个喜欢他的女孩追到了手。而当与他的真爱在重逢后,成长了的两人明白了爱的真谛,抛弃骄傲,爱火复燃,在他决心离婚时,他的妻子幽幽地对他说:“你娶我,你不爱我。”
看到这里,我被深深地触动,想起了我的婚姻。能不能这样说:“你嫁给我,你不爱我。”
对于皮皮他爸,我从来不曾爱过他。当时痛失我的初恋,天天在日记本里寻死觅活,对爱情已经彻底地心灰意冷了。但在他的强烈追求下,被打动了,被感动了,不忍心他重蹈我失恋的覆辙,把我希望得到的送给他,去成全他。
现在看来,19岁的我,当时在失恋的打击下,精神是不正常的。判断力是不健全的。我的做法是无知的,幼稚的,对双方都是不负责任的。
这是一场很平常的大学同学间的恋爱。我们的恋爱模式是:他付出,我接受。九十年代初陕西的小城市还不是很开放,年轻人未婚同居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所以年轻人结婚都比较早。但我也只是领了“执照”有结婚证谈恋爱而已,他视我为他的梦中情人,白雪公主,对我百般呵护,千般宠爱,万般骄纵。
我只是感到被爱的愉悦,可一点也感觉不到发自内心的爱情的幸福。我没有与他举行婚礼,潜意识里,是不想与他结婚的。领了结婚证,在心里还不承认自己结婚,这也是一种对法律的蔑视吧。
对于游戏人生的人,上帝是有报应的。我的报应也快要来了。
天黑了,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同宿舍的谢欢急急地回来拿东西搬家。
谢欢是从湖南来的,二十出头,头发短短的,眼睛大大的,走路像一阵风,一看就是个麻利爽快的姑娘。
梅晓玉问:“去哪儿啊?”
我辞职了,去广州,先学报关业务,然后去报关公司工作。北滘太闭塞了,离大城市远,我不想呆在这个小地方。
我说:“这么晚了要搬家?天黑了,还下着雨,不能等到明天天亮了再走吗?”
“不行,明天星期一就开课了,我已经叫了摩的在楼下等着了。我的铺盖卷也不要了,就留在床上吧,你们想要,就送给你们了。”
谢欢拎着两个包,毫无留恋的离开了我视为天堂的美至集团,在黑漆漆的雨夜里,去奔她的下一个驿站。
门关上了,剩下我和晓玉这对难姐难妹。晓玉是从宁夏来的,比我小一岁,今年二十五岁,教师世家,学中文专业的,在下属工厂做行政管理工作。个字高高的,披肩长发,很有西北姑娘的豪爽大方。
望着谢欢床上的铺盖,晓玉让我先选,我如获至宝地把谢欢的褥子拿过来,垫在我的木板床上。
搬出北滘旅店的时候,我在小镇的地摊上买了两床被子,垫一个,盖一个。被套是化纤和棉混纺的,红花绿叶很俗气,但很便宜,被子是棉花和被套缝在一起的,二合一,也省下了买被套的钱。
舍不得买枕头,就把冬天穿的大衣和羊毛衫叠叠整齐,塞在一个布袋子里,就成了我的枕头了,还可以调节高度,随季节的变化替换枕芯。
我对自己的创造性思维和动手能力很是得意。心里感觉良好,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就不觉得这硬硬的“枕头”硌脖子了。
多了一个褥子,我的床立马变豪华了。躺上去真软真舒服啊,我闭上眼睛,迫不及待地进入梦乡,去做我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