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赶集的日子,大街上的人流量非常大,光顾丁福天和芷兰的小吃摊的人很多,稍微聊了会,丁福天俩就无暇陪蓝星月聊天了,于是约定等生意清淡,空下来的时候,去蓝星月家的马府,三个人再好好聚一聚。
时辰还早,蓝星月一行人吃饱喝足道别了丁福天和芷兰,又在大街上溜达了好一会,直到太阳快要下山,才依依不舍地往家赶。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丁福天和芷兰开始收拾小吃摊,他们住在城郊,来赶一趟集得起个大早,推着独轮车载着各种锅碗瓢盆和下锅食材,走上好几里地才能赶在开市前,找到一个好位置,搭起简易帐篷,点起炉火,收拾干净桌椅迎接食客。
现在集市结束了,周边的那些小摊贩纷纷开始张罗着收摊。芷兰的手脚麻利,一会儿工夫,摊子的各个零部件都井然有序地被搁到了独轮车上。由于车上的空间有限,做生意的工具太多,独轮车上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能装下芷兰,因此尽管芷兰脚不点地地忙碌了一天,还是只能与丁福天并肩徒步回家。
一路上,芷兰边弯着手臂揉捏自己的肩膀,边嘟嘟囔囔地说:“想不到当初与我们毫无差别的瑾薇,如今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瞧她那身行头,简直是千金小姐的打扮,都可以和当初宫里的娘娘、公主相媲美了。再看看我们,都成什么样子了,以前虽然干的是伺候人的活,但好歹是绫罗绸缎裹身,山珍海味果腹的,现在真是成了破落户了,穿得破破烂烂不说,还干着这种抛头露面的下贱营生,劳累一天也挣不了几个小钱,连买几个像样的小菜都不能够。哎,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老天真是不公平,凭什么同样是宫人,一起离开皇宫,她能过上贵小姐的生活,而我们却要过破落户的日子呢?”
芷兰越说越愤愤不平,说到后来,长吁短叹,哀怨声声,直把个丁福天说得悲从心底起,恨从胆边生。
丁福天还算理智,羡慕妒忌恨各种惆怅在心底流转了一遍后,反过来安慰妒火中烧的芷兰:“有什么法子呢?各人有各人的命,谁叫咱们没有富贵人家的命呢?咱爹妈生咱时,没让咱落到个好时辰,咱呀,还是认命吧!”
芷兰一路上撅着个嘴巴,暗自生着莫名的闷气:“你以前有听说过,瑾薇的身世吗?我好像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哥哥。这么巧,正好我们这批人要出宫了,她就遇到亲人了,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呀?”
“瞧你说的,我们管她有没有猫腻啊,我们好歹以前共事一场,她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我们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她说遇到了失散的亲人,那我们就相信她,何必刨根问底,去追究那些和我们无关的事情呢?”
“你说什么那!我这不是好奇,随口一说嘛!说得来好像我要去破坏她的好生活一样。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芷兰说着朝丁福天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当初一群前朝宫人,因蓝星月在朱棣面前求情,得到朱棣格外开恩,允许他们离开皇宫,各自回家。丁福天和芷兰都因回老家无望,两人一合计,在应天城郊的乡下,隐姓埋名定居下来,俩人以兄妹相称,凭着对宫中饮食的记忆,逐渐摸索出了几样味道鲜美的小吃,以摆摊卖小吃来维持生计,小日子虽没有以前的风光,三餐温饱没有问题。
原本是要被砍头的人,如今能留下这条小命,苟活于世,还不用看主子的脸色过日子,生活虽然清平,可精神上是自由的,人的尊严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呵护。
在遇到蓝星月之前,俩人的心内是平静的,有时候忙碌了一天,关起门来,俩人对食小酌一杯,油灯虽昏暗,心里却温暖。他俩常常会感慨世事无常,对从鬼门关转回来后还能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心里充满感激。
这种平衡的心理,在见过蓝星月的珠光宝气之后被打破了。回到家后,芷兰依然闷闷不乐,丁福天有一句没一句的却说,在芷兰听来反而是贱民的自欺欺人和不思上进。她第一次对目前的生活产生了怀疑。
晚上躺在床上,她又想起了以前在宫里习以为常的雍容华贵,再对比一下自己现在的生活,害得她一个晚上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