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厨娘吴妈按时从亲戚家回到了马府。吴妈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有人通知她去见郑和。吴妈赶紧放下包袱,一脸紧张地往郑和的书房赶去。
郑和坐在书桌后面,正对着一张建筑图纸皱眉凝思,听外面有人敲门,从出神的状态中被拉回来,抬头见是厨娘吴妈,顿时来了兴致,从桌后面绕出来,坐到会客区中。
吴妈从来没有被单独召见过,心里非常纳闷,脸上写满了紧张。
郑和依然是和颜悦色的,让她不要紧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向她了解一下。吴妈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你目前在厨房负责哪一块工作?”
“呃,回,回大人的话,民妇在府上的厨房里,主要是做些点心糕点什么的,至于一日三餐的饭菜,民妇暂时没有插手。”
郑和点了点头:“你擅长做什么点心?”
“说起点心,那民妇会做的可就多了去了,我是靠这个本事吃饭的,手上没有两下子功夫,怎么敢在大人府上做事呢?你可以去问问,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爱吃我做的糕点,呵呵,不是我自夸,怕是皇宫里的那些个厨子都没有我这个手艺呢!这是有凭有据的,偌,那回大人从宫里带出来的糯米糕,民妇好奇,偷偷地尝了一口,咦……,那味道可是不咋滴,我心里暗暗地想,就这水平也能在宫里混,改天哪,要是我有机会也能上宫里给皇上露露手艺呢!你就说我做的猪油松子酥吧,啧啧,那油滋滋的香味,那外焦里嫩的模样,那颗粒饱满的松子仁儿,咬一口酥酥脆脆的口感,真是甭提有多好吃了!我家三儿最喜欢吃我做的猪油松子酥了,嘿嘿,大人想必也是尝过的吧?您觉得咋样呢?是不是……”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一脸憨厚像的老女人,竟然是个话篓子,说起自己的得意事,就开始忘乎所以,最初的紧张已经一扫而光,她打开话匣子就开始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没完没了起来。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
郑和本想绕个弯子缓解一下对方的紧张情绪,没想到吴妈这辆老爷车,竟然这么容易进入刹车失灵状态,这让郑和始料不及,渐渐地失去了耐心,他在吴妈唾沫乱飞的当口,抬了抬手,阻止了这辆老爷车继续横冲直撞。
吴妈发觉自己失态,尴尬地笑了笑,等着郑和的下文。
郑和觉得已经没有和她再绕圈子的必要了,就直截了当地问她:“府上进刺客的那天傍晚,你做了什么点心?”
“水晶糕啊!这个我记得很牢,因为当天做了很多,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平时多久会做一次水晶糕?”
“这个可没准!没人规定要多久做一次。”
“当天是谁让你做的?”
“悦儿小姐呀!她说特别想吃我做的水晶糕,特地叫紫罗来传话的,小姐心善还特意嘱咐多做些,让大家都能解解馋。那我当然要起劲地做啊!一下子就做了好几蒸笼,有几个特别嘴馋的,一连吃了好几块,直撑得晚饭都没肚皮搁了!我想着过几天呀,要是大家又想吃了,再多做些,到时候端些来给大人也尝一尝。恐怕大人已经好久没吃民妇做的水晶糕了吧?”
这个老女人对着郑和又是一顿狂轰乱炸,郑和的两只耳朵边嗡嗡嗡地像飞舞着一群没头苍蝇,直往他的耳朵深处钻,扰得他的脑袋轰轰作响。
郑和忍着没有多语,说正事要紧,便好性子地又问她:“你肯定是悦儿小姐主动提出来想吃?就没有其他人和你提过?”
“没啦!就只有一个悦儿小姐呀!其他人呀除了大人您,别个我还不一定乐意做呢!你说对吧?我的月俸是大人给的,我只听大人和小姐的,别个要想差遣我呀,可没那么容易,我总得留着力气给大人和小姐做事呀!你说是吧?”
“好好,你先下去吧,先下去!”郑和果断的朝她挥了挥手,叫她赶紧离开,他可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听这个老女人讲废话。
吴妈见郑和对她下了逐客令,脸上现出极不情愿的神色,似乎对着郑和侃侃而谈是一种莫大的光荣和享受。对她来说,能和郑和单独说会话,是难得的表现机会,可惜好戏才刚刚唱了一出,就被勒令散场,她感觉非常扫兴,但是郑和已经明确表示让她滚出去,她不滚也不行了。于是,她扁了扁嘴巴对着郑和欠了欠身子,一脸落寞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剩下郑和一个人,他闭上眼睛,用右手食指重重地揉压着眉心。本来以为只要知道谁是吩咐吴妈特意做阿天喜欢吃的水晶糕的人,便能顺藤摸瓜,扯出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没想到最后竟然扯到了妹妹马悦的身上。
对于这个妹妹,郑和是绝对信任的,尽管两人失散多年,相认才半年时间,但郑和对她几乎是深信不疑,直觉告诉他,这个妹妹不会有任何不可告人的背景。
看吴妈的样子,就这件事她应该不会撒谎,而且确实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因为当事人就在身边,只要稍微对质一下,就能证实真伪,除非吴妈是不想活了,不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坦白。
事情调查到这一步,郑和感到对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不会那么轻易让他追查到线索,沿着这条思路查下去,几乎不可能会有收获。
他再次陷入了沉思,金源的儿子还关在地牢里,金源的尸首已经不知所踪,而凶手却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这个结果对郑和来说未免太讽刺,他尽可能详尽地回想着整个事情的经过,一定要从纷繁的头绪中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