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你还好吗?身上痛吗?”万宝宝收了手,脸上挂着泪珠,掏出自己的汗巾子往顾念脸上搽。
“你流鼻血了。”
顾念抬手一抹,手指上果然不少血,现在想起来,脸上最少挨了两拳,都是会让人头晕目眩失去行动力的部位,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疼。
顾念四下摸索着想要站起来,万宝宝伸手协助,架着她的胳臂扶她起身。
“是想回家吗?”
“不回家,去包记酒馆。”顾念认为自己需要搽点跌打酒,但家里没这东西,她要请包寄桃帮她跑个腿。而且还得托她把这现场打扫一下,封锁消息。
“去那干嘛?我送你去医馆吧,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
顾念横了万宝宝一眼,“我说去就去。”
万宝宝不敢顶嘴,温顺得跟绵羊一样,小心地扶着顾念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原路回到巷子,再去古店街,拐进烟花北巷的包记酒馆。
朦胧的夜色下,街上的人流车流都赶着回家,顾念绷着身体,尽量保持正常,缓步走向目的地,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包记酒馆正在做晚间营业前的最后准备,厅堂打扫了,灯笼挂上了,桌椅都擦得锃亮,包寄桃在柜台后面摇着算盘,第一千次的催促伙计这里箸筒少一个,那里椅子歪了要扶正。
顾念跨进门槛,再绷不住了,扶着门框喘气,离门口最近的伙计扔下抹布蹦着冲过来,搀扶着顾念走了几步。隐在墙后面。
包寄桃扔下她的算盘,花容失色地跑过去。“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弄的?快来两个人扶后面休息去,拿些跌打药来。”
顾念被搀走了,万宝宝想跟上去,被包寄桃扳着肩膀强行留下了。
包寄桃把万宝宝拉到柜台后面,双手抱胸,表情不善,气势迫人,“万姑娘。我弟弟这副模样,怕是与你脱不了干系。把详情都说一遍吧。这都他娘的怎么弄的?”
万宝宝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哪里受得了包寄桃长年习武练就的眼神所带来的精神上的压力,被她一瞪眼泪哗啦啦地就下来了。边哭边抽泣着说了全部过程。包括她上午负气离家在外面闲逛买醉被诱拐在**前及时获救的经过。
包寄桃听完,恨不得给万宝宝两巴掌,这小姑奶奶平日作风她自有耳闻。又几次三番跟顾念发生不快,本就对她不喜,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幸好大厨带着几个人手从后面出来,间接地让万宝宝躲过了一顿教训。
身后的伙计们一溜烟地出了大门,拐个弯消失了身影,不知去向。
大厨手里提着个瓦罐汤。随手放在柜台上,扭头看着万宝宝。“顾大夫刚才交待了,时间不早,万姑娘还是回家去吧,到家对谁也别说这事,对姑娘名誉不好。别担心善后的事,顾大夫认识衙门里说得上话的人,那些家伙一个都逃不掉。”
万宝宝抽抽噎噎地,“要不我回家拿些跌打药来吧,顾念好像伤得很重,她被人打了好几拳,还重重地掼在墙上。”
“暂时不用万姑娘费心,该用的药我们都有,后面还有和安堂,也能及时买来。从即刻起,姑娘最好忘了这事,不要总是打听,因为街面上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可是顾念伤成那样,街坊上一定会有议论的。”
“人们只会知道他英雄救美,却不会知道他救了谁,万姑娘务必镇定自若,千万别露出马脚。顾大夫一介男儿,让人知道了真相只会让世人更加崇拜尊敬,而对姑娘来说就是全然的负面影响。念及万大夫最近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万姑娘也不想老人家一把年纪却没法安度晚年,再为你操心吧?”
万宝宝又要哭了,她使劲地深呼吸忍着,“那我去跟哑姑说一声,她一定担心了。”
“不用了,已经有人去通知她了,你赶紧回家去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大厨把瓦罐汤推向万宝宝,“这汤你带回去,街坊们只会以为你买了好吃的孝敬爷爷,不会有人多想。你今天也够累了,就当给你压惊送你的,回去后切记不要再提此事。我们顾不上你,你自己保重。”
“谢谢。”万宝宝不再多说,提了瓦罐匆匆走了。
打发了万宝宝,包寄桃想到后面看看顾念的情况,被大厨拦下,“让顾念自己休息一会儿,她有点头晕。”
“不严重吧?!”
“不,没事,头上没有包,但肯定撞了一下,有人照看她,你继续做生意。”
“可得看好了她,要是有呕吐什么的,一定要去请大夫,大不了砸钱让大夫闭嘴。”
“你别太紧张了,要真如此,就给她换了衣服,用车子载到别处去看大夫。我心里有数,到不了那个地步,就她那身板跟流氓打架,还能清醒地走到这里,就足以证明她的伤不重。”
“呼,也是,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刚刚那三个小子去哪里了?”
“一个去给哑姑报信了,对外就说顾念在我们这里试新菜,晚点回去。另两个去现场了,顾念用猪油罐子敲晕了一个,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捡回来问口供。这事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快过年了,这街上是该清理一下了。”
正说着,给哑姑报信的伙计回来,那边都交待清楚了,哑姑闩了街门在家里等着,一切照旧。
伙计报告完毕,回后院干活,包寄桃和大厨又说了几句话,跑堂的伙计陆续到位,晚间营业即将正式开始。当中还有人过来报告,已经把人捡了回来,从后门直接抬进了酒窖。
这会儿没空搭理那个家伙,就让他关在里面好了,等营业结束再问口供。
“包老板!”
一声称呼。秦如栩喜笑颜开地踏进店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相仿。穿着短褐的江湖人。
包寄桃赶忙摆起一张生意脸,笑着迎上去,“哟,是秦壮士啊,真是好久没看到你了,这二位都是你的朋友吧,三位里面坐,喜欢清静点的位子吗,墙边清静。”
“包老板。我这次可是特意带兄弟来光顾你的店子,叫你的大厨有什么拿手的,上几样让我兄弟尝尝鲜,要是他们喜欢。日后一定常来。”三人走到桌前坐下。秦如栩说道。
“哎呦,秦壮士,你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正好得了几尾活鱼,特意留到晚上用,来一条怎么样?红烧还是打汤,都随你。”包寄桃双手亲昵地搭在秦如栩肩上,惹得那二人吃笑。
秦如栩征求了同伴的意见,他们无所谓。秦如栩就点了一条鱼,包寄桃又推荐了今晚的几道菜。点菜就结束了。
“秦壮士是熟客了,小店对熟客向来有优待,不如二位吃盏茶稍坐片刻,秦壮士劳动一下双腿,到后面挑个中意的食材,让大厨给你处理干净?”
那二位客人高兴起来,催促秦如栩赶紧去后头挑一尾大鱼,看着下锅了再回来。
秦如栩起身,却见大厨还站在柜台那边,当下心中了然,知是找他有事,脸上神情不改,只当大厨是跑堂的店小二,让他领自己去后厨。
二人来到后院,大厨带秦如栩直奔位于地下的酒窖。厨房里自有人帮忙料理食材,等待下锅。
“出什么事了?”秦如栩边走边问道。
“顾念英雄救美,挨顿揍,跑了两个,我们捡回来一个,剩下的交给你了。”
“顾念?就他那身板?他英雄救美?救的谁?”秦如栩很诧异。
“姑娘早走了,顾念现在躺在房里,我们有人照应他。”
“他不要紧吧?伤得重不重?有没有找大夫?”
“还在观察,没什么严重外伤,估计身上淤青几块,过几天就好。让他先自己躺会儿,有任何不舒服,我们就送他去医馆。”大厨把秦如栩领到酒窖口,示意他自己下去。
“他家里呢?交待过了?”
“都安排好了,消息封锁,我们这边不会有人走漏消息,尽快抓住剩下的两个,别让他们有时间在外面乱说害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知道了,你去忙吧,剩下的交给我了。”秦如栩抬腿下了酒窖。
大厨回厨房烧菜。
酒窖的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地下的任何声音都传不到地面上,没人知道秦如栩在下面怎么逼问口供,反正等他再上来时,他点的那条鱼也正好出锅,顺手带回前面跟同伴一起分享。
当晚包记酒馆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顾念的情况也让人比较安心,她一直在床上安睡,照应她的小伙计隔一会儿就看看她的呼吸脉搏什么的是否还正常,就这么熬到了今晚营业结束。
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立刻上门板打烊,包寄桃等人匆匆到后面查看顾念的情况,顾念从睡梦中缓缓醒转,张开眼看到的就是床边的一群人。
“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包寄桃坐在床沿,轻抚顾念额头。
顾念在被子里动了动,想要坐起来,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扶她坐稳,给她披了件毯子。
“好像还有点晕晕的,又好像不是被打的那种晕法。”顾念只觉得身上酸痛感更强烈了。
“都过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先喝点糖水垫垫,哪种头晕就能分辨了。”还是大厨有办法。
包寄桃端着大厨递来的热糖水,用勺子喂了顾念半碗,然后她自己继续喝完,一碗糖水下肚,血糖上升,顾念舔舔嘴角,好像头晕的症状是有所缓解了些。
“唔,好像是真的饿的头晕。”
床前众人都笑,有人立刻拿来一碟发糕,顾念大口地吃了,众人悬了一晚上的心这才终于落地了。
“好了好了,有胃口吃东西就没问题了,你先前一直嚷头晕头疼,真怕你让人敲了脑袋。”包寄桃把碟子放到一边,给顾念另一杯糖水让她润润喉,又给她裹紧被子。
“先前是真头疼,那家伙最少在我脸上捶了两拳。”
“你还说!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居然还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怕最后变成美女救英雄。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
顾念很无辜的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砸晕了一个,然后被揍了。”
“活该!你脸上青肿了一大块,看你明天怎么见人。”
顾念哀嚎一声,“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你放心,秦如栩肯定会帮你请假,他今晚是小店第一个客人,他还带了同伴来呢,吃得可高兴了。”
“啊?他吃完就走了?”
“也没有,我们捡回了你砸晕了那个小子,让秦如栩问了口供,等菜上桌后,他中间借故出去了一趟,去了春娘酒肆找陆老二那些巡街衙役,估计到明天事情就能了了。”
“唔,希望衙役们的嘴巴能严点,别到外面乱说。”
“安心吧你,陆老二他们一群衙役好歹也算是咱们这街面上的人,什么事当说,什么事不当说,他们都心里清楚,只要那两个跑掉的流氓别在外面乱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祈祷他们来得及抓到人。”
“我们都尽力了,剩下的就看老天帮不帮忙了。你再休息一会儿,觉得没事了我们再送你回家,有几瓶跌打药你也一并带回去,搽几天就好。”
“哑姑不会跌打酒,我还想找人帮我搽呢,身上可能也撞青了,骨头酸痛。”
包寄桃笑意不变,“没关系,你先歇着,等我把店里都料理好了,陪你一块回去,教哑姑怎么搽药酒。”
顾念感谢地笑笑,撤了毯子,重新钻回被子里再躺一会儿。
包寄桃给她掖好被子,留她一人在屋里,其他人都先把今天的活干完。
老板娘和大厨自然是不用干这收拾善后的粗重活的,两人去拿一些跌打药,顺便大厨调侃一下老板。
“要是顾念要你给她擦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给她擦咯,不然看她痛得难受?”
“嗯,说得好,要是以后她知悉了你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不会追杀你。”
“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到外面宣扬的。”
“唔,那多无趣,还以为有好戏看呢。”
“顾念那么懂事的人,才不会如你的愿呢。”
“我又没说什么。”大厨把药酒用块小包袱皮包好系紧,与包寄桃又转向顾念休息的那间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