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耳温和一笑,便不再说话了。见朱海床铺上被坐得有些乱了,就行过去仔细的拉平床单,扯齐褥子,又看到外面院里积水尚在,又拿出扫帚“哗啦啦“的扫将起来。
这时候,连朱海的眼神都有些异样,眼见得半日之前,堂堂昆仑十二仙中的赤精子就伤在了这把扫帚之下,换了是旁人,早就将之珍之重之的收藏起来。而长耳就这么随随意意的将其拿来扫地!眼见得其上脏污淋漓,申山君终于忍受不住吼道:
“长耳,你如此暴敛天物,也不怕灵物反噬?”
长耳愕然直起腰来,望了望申山君,举起持帚的手问他道:
“这是什么?”
这次换申山君愕然了,憋了一会儿才道:
“扫帚。”
“扫帚是用来做什么的。”
“…….扫地。”
“这就是了,我拿扫帚扫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希奇的。”
申山君为之语塞,看了这对师徒古怪的情形,只能连连摇头叹气,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朱海在旁边为之莞尔,申山君看了更是怒火中烧,走过去就对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大喝道:
“小兔崽子!我今日为你打生打死,就是来听你嘲笑的?还不赶紧去厨房弄些好东西来犒劳?对了!那道意会汤老子上次没尝出滋味,赶紧去弄十碗来,少上半碗,把你小子的屁股踢爆!”
这一次,轮到朱海愁眉苦脸了,此时小院附近的道路尽被那普贤真人的吴钩剑气所毁,哪里去寻合用的食材?只是看着申山君凶神恶煞的模样,吐了吐舌头退了出去,不敢再去触这霉头。
好在朱海此时一出门便撞见了申山君的二弟子,立即狐假虎威的令他去周围寻几道野味来,长耳今日连败双仙,连带朱海的身份地位也顿时水涨船高,加上这二弟子更是深知这小子在申山君面前极其得宠,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唯唯诺诺的去了,未过多久就寻了头梅花鹿回来。朱海见了立即附掌称妙,下厨整治去了。而那二弟子也非等闲之人,涎着脸死缠硬磨的要留在旁边伺候,这份心机倒也颇为不俗。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朱海便在榻上摆上炕桌,请师尊与申山君坐了,先拿出一壶酒来将盏满上,那酒色却是特异,其色鲜红,喝到口里却是异常的芳香甘冽,最后余味里还带了微微的腥气,最后吞落肚中,则仿佛似一道火线由喉直串下腹。
申山君眯缝着眼饮了一口,大声叫好。原来此酒中朱海特意加入了香料与新鲜鹿血调和,有大热大补之效果,在他的记忆里,犬祝便最擅长以此酒来诱捕蛮荒原林中的凶兽,申山君也是异类成道,自然也是喝得酣畅淋漓。
紧跟着那在旁边打杂的二弟子就端上来一道热气腾腾的小瓷锅子,下面还以碳炉红红的煨着,周围的盘子里,整齐的码着切得极薄的淡红色肉片。朱海行了过来,拿竹漏勺在锅子里搅了两下,将里面事先烫入的鹿肾捞了出来,笑嘻嘻的道:
“师父,山君,你们两位今日为我的事情辛苦了。弟子无以为敬,尝尝这鹿肾补补吧。”
说着便一人分了一个,那鹿肾似煮得半熟,内中还带了血丝,看起来颇有些不敢入口,但一吃之下,觉得嫩滑香软,轻轻吮吸就化作极鲜的浓汁滑落入肚,申山君大呼过瘾,又连干了三杯,只是将旁边的那二弟子弄得手忙脚乱。
陆续又有切成长片的鹿心、鹿肝、鹿肺等嫩嫩的送到桌上,只见瓷锅中满满的汤滚了起来,色呈乳白,汤底浓稠,质酽如酱,而鹿杂下水一滚后即可入口,味道醇厚绵长,极富口感,旁边放上一个干辣椒碟子蘸而食之,微辣里又略觉刺激。
接着朱海又送来两只小盏,里面盛的是淡绿色的清水,袅袅的散发出清香,水面上几瓣黄白色的雏菊吸涨了水,浮浮的荡着,观之就觉得心旷神怡。长耳素喜这种清淡,端起来慢慢闭目品着,只觉得半日前的那场惊心动魄的争斗所带来的疲乏,就在这烫热的芬芳中慢慢的荡漾开去。
最后的主菜却是两条烤鹿腿,在朱海的示范下,两人先用小刀把烤得金黄红嫩、味道香中带微辣的肉片切下来,细细品尝。之后再抓起鹿的骨头棒子大啃上面残余的肉和韧韧的鹿筋。极有嚼头,两人对坐,谈谈笑笑,论些道术秘法,讲些行气筑根,时间过得飞快,看看日影西斜,申山君喝到醺然,也不回峰了,就歪在榻上,不多时就鼾声如雷。
朱海的心里却是感激异常,这小半坛酒哪里灌得倒这堂堂山君?他分明是见长耳师父新伤未愈,浑身上下的术法不免只能发挥八成,于是怕那阐教中人恼羞成怒前来偷袭,才特地借酒驻留。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两位长辈的关爱,也算是平生之幸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长耳依然闲闲淡淡的在峰上做着素日里那些杂役之事,洗衣,做饭,扫地,给弟子叠着被子,旁人看他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惶恐,少了些亲切,惟有朱海依然故我,毫无任何弟子自觉的早睡晚起,过着的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
………………….
在第四天头上,通天教主连同元始老子终于出关。
于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内,便知道了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场大事!
百年前的妖兽复出,东昆仑上连死十五人,无当圣母会同截教三仙大战乌云仙等人,以及……第二峰总管长耳以一柄扫帚,连败普贤与赤精子!
并且,他还是水火真体。
通天教主勃然大怒,咆哮声几乎将碧游宫上的琉璃玉瓦都震得嗡嗡作响:
“大胆!放肆!我这才闭关几天,全山上下竟就乱成一团!无当!你在做什么?多宝于金灵随侍我身旁,你就是这样暂代全山上下事务的?着实可恶!”
无当圣母拜伏在丹阙之下,脸色难看异常,却不敢还嘴,她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犯了莫大的忌讳,当时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因为丧徒之痛,与阐教中人一同向本教的出手,这说好听些乃是维护纲纪,但说难听些,却叫做吃里爬外!
通天雷霆震怒,足足当着元始,老子的面斥责了无当圣母半个时辰!最后才得严厉道:
“自今日起,无当圣母开革出宫,十年内不许入宫听讲,空出来的位置,依次由后来人接替增补!”
无当圣母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但四下里噤若寒蝉,哪里有人敢出来吭声,她叩了三个头,退了下去。通天教主此时才面色稍和道:
“这峰上事务,数日没有个得力的人来主持就出了这样大的岔子,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一直冷眼旁观的元始终于忍受不住怒道:
“通天!你身为一教之主,就是这样给我等交代的?”
通天怪眼一翻,也是怒道:
“你还要我怎样?死的十五个人当中,十四个都是本教中人,你要交代是不是,行,那头白泽随你怎样,你们阐教的有优先捕杀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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