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虎、阿甲两人推心置腹地交谈着,周媛媛给他们拔了拔火,火炉里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屋外滴滴答答地下着大雨,更增添了天气的寒冷。
“二爷,你今后有何打算?”阿甲望着远去的周媛媛。
“什么打算,能够安稳地过一生就是不错的打算了,还能指望什么?”撒梦虎望着周媛媛的背影发呆。
“二爷,转眼间,我们已经离家大半年,老家暂时没什么情况发生,有梦龙大哥守着,老爷夫人身体安康,这些都不是我们担忧的。”
“那你担忧什么?”撒梦虎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眯着眼睛,仿佛阿甲就要说到自己的心里话。
“我到觉得,这大莽山山清水秀的,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块宝地,既然,你已经是周家女婿,你继承家族事业无可厚非。我觉得,你应该牢牢地占领这里,不要轻易放弃?”
“是吗?怎么大家都觉得是一块肥肉呢?”
“还有谁同我的想法一样呢?”
撒梦虎笑了笑,没有作答,脑海里浮现出珍夫人失望的表情,她是对的,她的危机意识比他强,利用周位也好,掠夺周位也罢,想当初被周位关押,被他囚禁的时候,他又是否考虑过珍夫人及大家的感受呢?是因为有了交易才改变了这一切,是因为珍夫人的不计较才换来来片刻的安宁,可这一切,终究是与周位无关。
“二爷,你不打算迎娶朱小姐吗?还有,答应把朱大人的灵柩运回丹阳,这件事情难道你忘记了?”
“我没忘,怎么会忘记呢?”撒梦虎目光露出了少有的迷茫,“娶媚儿小姐的事情,我有言在先,必须处理好他爹爹的事情才能成亲,如今,不是时候,至于什么时候运送朱大人的灵柩,大雪封山的,也不方便,等来年开春再作打算吧。”
“对了,二爷,玉玺少爷给你捎了口信,成都的烧酒坊因为张献忠的关系,生意兴隆得很,赚了不少银子,我估计,保守也能分好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且,你就美梦吧,这本钱是人家朱小姐的,赚得的那部分,自然也是人家朱小姐的,所以啊,咱们还是不要做那黄粱美梦了。”
“朱小姐的银子还不都是你的银子。”阿甲咕哝着。
“那可不一样,阿甲,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没办法明白,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
正当两人聊得火热的时候,突然,周媛媛的丫鬟慌乱地爬来,还未坐定,嘴里含混不清,“姑、姑爷......”
“有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撒梦虎出现主人端倪。
“姑爷,大当家出、出事......姑娘让我找、找......找你......快去.......”
撒梦虎未等丫鬟说完,一把拉了阿甲就往大当家寝宫去了。
还未近门口,早闻得一阵阵的哭闹声。
“这是怎么回事?”
撒梦虎拨开人群,问着正匍匐在一旁的周媛媛。
周媛媛两眼通红,她仅有的亲人去世了,她能不伤心吗?撒梦虎一跌连声的问话,她竟然无言以对,她根本就搭不上话,恍惚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崩塌了。
珍夫人早哭得一个泪人似的,虽然满面泪痕,却找不到悲伤的样子。
金护卫在忙前忙后的忙着善后,趁着人群中珍夫人一个不注意,撒梦虎悄悄地拉过她,在僻静处,撒梦虎劈头盖脸地问道:“是你做的,是不是?”
珍夫人正眼也不瞧撒梦虎,“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是,我是没有资格,但是,难道你就不能用其他方法吗?为什么你一定要取了别人的性命?李琛也是,大当家也是,下一个十谁?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已经很危险了吗?”
“我不觉得危险啊,他们是咎由自取!”珍夫人丝毫没有悔意,她的心肠早已变硬,任何人不能满足她的要求,都极有可能遭遇杀身之祸。
“听我一句,珍儿。”撒梦虎柔声说道。
珍夫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一世的撒二爷刚才叫自己什么来着?珍儿,珍夫人哈哈大笑着,这是多么的讽刺,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叫自己?
“你收手啊,我说过,我们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我是不会放弃你,你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所以,我希望你多做善事,不要给自己堵了后路......”
“撒二爷,你说的多么轻巧,我这样的身份,在你身边,算什么回事?我只能算是你的母亲,哈哈,实在是可笑的很,我们竟然是母子身份......”
“你快别闹了,我这几天脑海里也是乱糟糟的,永宁那边的情况也不大好,玉玺去了成都,你晓不晓得成都那边在打仗、在杀人?”
珍夫人看见撒梦虎少有的正经和疲惫,知道撒梦虎所讲的不会是假的,可是,这些,是他撒梦虎的家事,与她妙真又有何关系呢?
“那你有什么打算?”珍夫人本想说那是你撒梦虎的家事,与她何干,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一句关切的话。
“本打算去成都一趟,成都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这下好了,那边还没去,这边又出事,我还指望着,就你年长一些,让你带领她们,好好地带着她们,可是,你这样的状况,我怎么好放心......”
珍夫人沉默不语。
“好了,回去吧,好好忏悔,不要再让我失望。”撒梦虎说完大踏步地转身离开,珍夫人望着撒梦虎离去的矫健背影,若有所思。
夜晚,周媛媛和撒梦虎双双守着灵,珍夫人借口身体不舒适,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媛媛,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也许,爹这样走了,是一种解脱。”
“我不悲伤?我怎么不悲伤?死的可是我爹,他这是遭人暗算,都怪我,平常太相信你们了,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心里清楚?”
撒梦虎没想到周媛媛会这样数落她,但是,周媛媛讲的又不无道理,细细想来,自从成亲后,撒梦虎对周媛媛的关心确实不够,这半年的时间,发生了若干事情,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也经历了痛苦,从阵痛中觉醒,让他感觉到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去,得展现未来。
“媛媛,你不要乱说话,这里还有外人呢?”
“我就要说,就要说,我现在唯一的亲人都没了,我还顾及什么脸面呀?”媛媛撒着泼,比先前更伤心了,她哭的越大声,一旁的人越揪心。
金护卫马着脸面走了进来,“二爷,商量个事。”
“什么事?”撒梦虎对这个金护卫印象并不太好,虽然,他是大当家身旁的红人,也颇得周媛媛的赏识。
“咱老鹰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简直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观察了很久,大当家虽然行动不便,但是,还不至于暴病而死,他是中毒身亡的....."
起初,撒梦虎只是感到事出蹊跷,面对金护卫的怀疑,他也表示赞同,只是,出于对珍夫人的保护,撒梦虎并不主张主动查处这件事情。
”二爷,是这样的,接下来呢,我会受媛媛小姐的委托找出事情的真相,有可能会涉及到你,希望你能谅解和配合,告辞!”金护卫未等撒梦虎回答,拱手作揖后扬长而去。
撒梦虎怔怔地呆立原地,珍夫人说的没错,毕竟不是跟着自己的心腹,哪能那么容易就轻易听命于自己?
撒梦虎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院传来骚乱的大都声,侧耳倾听的时候,发觉这声音大约来自于珍夫人的住所。
“他们动来珍夫人?”撒梦虎问身边的阿甲。
“应该是吧,毕竟,珍夫人和大当家朝夕相处,她的嫌疑最大啊!”
撒梦虎突然一个转身,作势要往珍夫人房里赶。
“二爷,你要去哪里?”
阿甲一把拉住撒梦虎。
“我去看看。”
“不妥。”
“为什么?”
“二爷,你想想,既然周媛媛对你冷嘲热讽,他们正愁没有把柄抓你治罪,你要这样不明就里地闯入珍夫人的房间,他们正好有理由抓住你啊,你想想看,在珍夫人房里抓住你,这算什么意思?你和珍夫人不是朋友关系,你们是母子关系,到时,他们合谋治你们的罪,你说,你这么大的冤屈,谁人替你申冤啊?”
“那,你说怎么办?又不能去,眼睁睁看着他们折磨珍夫人?”
阿甲苦笑了笑,“珍夫人是何等狡猾的人呢?这个用不着你担心了,如果事情真是她做的,难道她会留下破绽?除非,除非她自己不想活了,但,我想那样的可能性不大。”
“是啊,希望她能大事化小。”
“实际上,珍夫人也挺不容易的,这周位在世的时候,没少虐待她,估计她也是忍无可忍吧!”
撒梦虎陷入悲伤中,阿甲的话又一次深深地刺激着他,是啊,珍夫人的处境多少与他有关,凭什么自己那么自信地认为可以给珍夫人余生的幸福,他太高估自己,太自不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