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世禄那套,根本不是任人唯贤,怎么会有用?”刘弟疑惑的说道.
“世卿世禄第一个用处,就是能扶植起一个皇帝自己掌握的和文官系统牵制的勋贵集团——当然,像大明这样的就算了,勋贵和文官根本没啥大的冲突,皇帝也没有掌握勋贵的强力手段,弄的勋贵成了米虫,这就完了.”
“世卿世禄完全也可以任人唯贤,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家族动辄几百几千人,难道就选不出几个像样的人才么?完全可以不选嫡长子任人唯贤啊,然后选择贤才相持不下的时候,皇帝进行裁决——这样恩威并施,勋贵才会成为皇帝的铁杠拥护者.”
“但是姐夫,你也说了世卿世禄,建立在蛮荒时代生产力水平的啊,现在中原早就不是那种蛮荒时代了……”
“你也说了范围只是中原,如果有新朝建立,打下南洋,西域甚至更远的天竺,在那些偏远的土地上世卿世禄有何不可?这些地方和中原相隔千里以外,不搞世卿世禄,搞中央集权,如何守得住?”
“问题这些地方,打下来皇帝几十年后只怕也管不了,打下来又有何用?哪个皇帝这么干,岂不是傻了?”刘弟疑惑的问道.
“怎么没用,中原三百年大乱一回,说穿了就是人多地少闹得,有个移民的地方,是最大的长治久安!至于地方么,不求为我所有,但求为我所用——这点气度我还是有的.”
“早就知道姐夫可不是类似朱洪武那样薄待功臣的人!”刘弟满脸感激的说道.
只是还没等刘弟兴奋完,却是有亲兵来找刘弟.鬼鬼祟祟的凑在刘弟耳边说道:
“大人!请你回营一下,有点事……”
“什么事情说在明处,我这人在姐夫面前没有私事的!”刘弟这人虽然性子跳脱了点,又贪财好色,没有老婆就养了三个美貌小妾,又经常从刘白羽那里打秋风,大是大非却是看的很准——他自己就经常说,自己做错事没关系,反正自己本事就那么大,错不到哪里去,姐夫一定能帮自己善后,但是自己做错人,让姐夫不帮自己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你现在也是独当一面了,不必事事都和我说.”刘白羽觉得刘弟这样谨慎未必是好事,随口说道.
“这可不行,姐夫,你不是说过了么?别的东西都可以给别人,唯有军权怎么抓都不过分!”刘弟急忙解释到.
“我在姐夫面前没有什么隐秘,你有事说事!”
有事说事的结果就是部队炸营了!
这话雷的刘白羽外酥里嫩,刘弟吓得汗流浃背,毕竟刘白羽军虽然名为民团,实际上待遇纪律都远远超过一般明军,明军习以为常的逃兵之类无伤大雅的现象都没有,如何会玩出炸营这种东西来?还是青天白日的?
刘弟本来觉得自己在东江,和关内大败满洲,隐隐是所谓当世第一名将,虽然表面上谦虚,实际心里不止一次把自己比作霍去病,和动不动炸营的明军不是一个档次的——哪成想结果自己和明军比也没好到哪里去…….
四城之战后,为了防止勤王军恶意讨薪,。幼狮书盟一直等到京城封赏的圣旨来了以后再说。
刘弟自以为刘家军都是训练有素,铁板一块的存在,却没有注意四城之战前,临时召集的八千炮灰其中大部分没有死,剩下六千多人,只给了抚恤和商银之后,对这些炮灰士兵的前途没个说法,结果驻扎以后,军营中的气氛就有些紧张了。这次刘白羽从刘家庄带出来的兵丁中,没有大的伤亡,现在留在军营中的炮灰兵丁。而为了防止他们逃亡,刘家庄的兵丁就把他们看管了起来。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亲兵监视一般士兵,也是这个时代的惯例,没有伤亡的炮灰士兵也能理解,关键是等了几天,也没听说刘弟从自己这些流血流汗的立功人员中选拔亲兵,这就让他们心里忐忑不安了,而这些原本就知道自己被当做炮灰出身的兵丁,他们心里的想法又不断的被脑补——因为刘白羽军的条件太好,虽然这些人被当做炮灰,也是粗粮管饱,别说和沦为难民的时候比,就是和寻常时候比也是大大的超出——毕竟不是每一个住在河北的人,都有京师的生活水平,他们这时候也感到了威胁,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命运会不会是被扫地出门.
因为没有安全感,他们于是渐渐地靠拢在一起,在另一位威信比较高的,京师出身的兵丁——因为作战勇敢提升为连长楚天的率领下,和看管他们的刘家庄出身的兵丁对峙了起来。
当刘弟听到了手下的兵丁对峙了起来以后,他迅速地赶到了现场。这时候,对峙的双方已经有了摩擦,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发生了肢体冲突。还好,所有的人都没有丧失理智,还没有人敢拿起什么兵器来进行生死搏杀。
见到刘弟的到来,围在四周的兵丁立刻给刘弟闪开了一条道。刘弟走到了发生肢体冲突的那些兵丁面前,二话不说,也不分对象,对着那些出手打架的兵丁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见到刘弟发火了,那些兵丁也立刻散开,在人群中间迅速地闪出了一个空地来。刘弟站在空地中间,双手叉腰气喘吁吁了一会儿。等自己的情绪稍稍平息下来以后,指着两边的兵丁就破口大骂:“你们都能耐了啊?都知道对自己的弟兄动手了。老子大概都把你们这群小畜生喂的太饱了,你们都有力气要翻天了啊!”
楚天在一旁,委屈地分辨道:“大人,不是小的们想动手,他们实在欺负人。”
刘弟看了看楚天,放缓了语气,说道:“好!今天有什么事说开就好。我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我只想问问弟兄们:你们投靠了我们刘家军以后,日子是好过了,还是没好过?我有没有让哪一位弟兄吃不饱饭,喝了他的兵血欺负他了吗?还是有功劳没有赏赐……总而言之我刘弟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弟兄们的事情吗?”
刘弟的话让周围的兵丁们一片沉默。对于刘弟的为人,那些兵丁绝对没有什么异议。而刘弟对待他们,也绝对称得上“公平”这两个字。
“都说啊,说啊,说不出来了是吧?我明白了,你们是怕死是不是?”
刘弟自以为是的接着说道:“我们这次北上勤王,和鞑子大军打仗,弟兄们也死了不少,打仗就可能死人。哪个人都怕死。不怕弟兄们笑话,我也怕死。”
“可因为怕死就逃跑,那死就真的不来了吗?为什么我一直严格地训练着弟兄们?为什么我一直强调弟兄们要团结?就是想把弟兄们拧成一股绳,团结在一起,共同闯出一条活路来,共同过上好日子。”
“可活路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好日子难道也会从天上掉下来?以前都以为马真人再厉害,也是辽东人的事情,这次满洲入关知道了么?我们汉人就是跪下当满洲人的奴才,人家都未必要!跑么?女人孩子老人可以跑,我们都是大男人,也跑么?汉人的活路都要靠我们大男人用双手,用命去搏出来。”
“对于那些逃跑的胆小鬼,我这里只说一句话:不愿意站着生的男人,我们不勉强,但是想出卖大家的,我会追杀他们到底,追杀他们满门。现在我们要去北京见皇帝,暂时也顾不得他们,可我们不会一辈子顾不得他们。”
“说句实在话,只要你们放下了马匹和兵器,空手逃跑,我给干粮和路费就算是我以前的那些银子都喂了白眼狼。只要不带着马匹逃跑,带着兵器和火铳逃跑就行。”
“在这里,我也只说这么多了。愿意留下我欢迎,愿意离开我欢送,把我的话告诉给每一位弟兄。如果谁不想做个男人,做个汉字,去做胆小鬼。我也不会勉强。放下他的兵器,今天就给我滚开。我保证不会阻拦,也保证不会秋后算帐。”
“但是只要今天留下来的人,我们就是同舟共济的弟兄了。如果以后哪个人再逃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啊。”
刘弟自以为是的话,引起了四周兵丁的一阵轰动。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楚天对刘弟急着说道:
“大人,我们不是要当逃兵,这逃兵的人都不用军法,不合军中的规矩,这种事我们还是懂的,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情愿的,愿意为刘大学士效力【一般人没文化,把刘白羽的礼部尚书头衔叫成学士了】!”
什么,是来请命的,不是来当逃兵的?刘弟顿时没了表情,差点没囧死,不过刘弟的脸皮早就锻炼的相当厚实,拍了拍手说道.
“好汉子!我早就知道我刘弟带过的兵,都没有孬种!可是你们不和我说,却裹挟着一大帮人该当何罪,玩法不责众么?这里是军营!容不得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