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香又岂听不出老夫人语中不善?忙跪下伏在地上,有模有样解释:“回祖母的话,这簪子,是今儿三妹妹送的,她说这簪子配我这肤色,正好与我相戴。若是祖母不信,可找三妹妹来问问。”
严氏心中也是一紧,虽在马车上,苏妙香与苏锦香那交好的样子让她生疑,却只当是小孩子家家,不知什么。可是现在一瞧,这簪子来路必定不对。也帮着苏妙香求情:“老祖宗可得查个清楚啊,这簪子,的确是三丫头给妙儿的!”
“哦?”老夫人却是狐疑神色,侧身命元春去唤来柳姨娘和苏锦香,元春匆匆去了,不一会柳姨娘便带着苏锦香来了元阳居。
因年岁尚小,苏锦香只扎了两个髻,虽一身绫罗绸缎,却也看着素净。柳姨娘见这番情形,忙到老夫人跟前,慌里慌张问:“老夫人,可是锦香做错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淡淡瞟了众人一眼,赏了座给柳姨娘与严氏,苏沉香立在一旁,不声不响,垂手而立。老夫人却是招呼苏锦香过去,苏锦香不知祖母何时唤自己,有些胆怯,却也眼巴巴的凑到了她跟前。
柳姨娘一向将苏锦香教导的温柔有礼,虽年纪尚小,却比苏妙香会收敛。老夫人摸着她的头,面上换了和蔼的笑意:“三丫头,你来告诉祖母,你可曾见过,你二姐姐头上那羊脂玉簪子?”
苏锦香遥遥望去,见着苏妙香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瞧着她。她咬住下唇,缓缓点头。老夫人笑容滞住,又问:“这簪子,可是你送给二姐姐的?”
听见这话,苏锦香连忙摇头,满眼惊慌之色,老夫人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害怕,严氏恨恨的盯着她,而趴在地上的苏妙香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簪子,分明是苏锦香将上马车前单独给她的,说惧怕母亲,马车上想和这个二姐姐玩耍一番,又怕母亲责怪!
她是如何说的?
“二姐姐,这是我娘给我的簪子,娘亲叮嘱我,若是有姐姐喜欢,便赠姐姐就是了,姐姐肤色如此白嫩,与这羊脂玉簪,刚好相配呢。”
她一脸天真无邪,而苏妙香丝毫没有在意就在不久前,自己还辱骂了她与她的生母。苏妙香兴高采烈接过簪子,随即便戴在了头上,上了马车也是与她一番要好。怎不知,竟是这样一场变故?!
“你撒谎!”苏妙香怒目而斥,却被老夫人喝住:“放肆!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怀中人儿却是一颤,显然是被祖母的威严吓住。老夫人又是一番安慰,继而问道:“三丫头,何时瞧过这簪子?”
“恩……”苏锦香一番沉吟,欲言又止。老夫人却是给她添了底气:“别怕,别人不敢把你怎么样,有祖母在呢!”
“我……”苏锦香咬住手指,在面色不豫的严氏、脸色愤然的苏妙香身上来回打了个转。当然,这番神色,均被老夫人看在眼里。苏锦香低头,声音低不可闻:“今儿辰时,大姐姐是戴着的……二姐姐还说这簪子极好……”
“你这个小贱人!”苏妙香闻言挣扎起身,欲冲着苏锦香过来,却被一旁丫鬟拉住。老夫人闻言却是脸色一变,柳姨娘霍然起身,颤抖着身子,掩面啜泣:“二小姐为何骂出这般话?这可是你的妹妹啊……”
严氏也上前,拉过苏妙香,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老祖宗,是儿媳管教不力,这丫头口出妄言,该罚!”
她扬起手,欲朝苏妙香扇去,却听老夫人喝住:“住手!罚不罚还轮的到你来做主?!这苏府什么时候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放在眼里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家规!”
苏妙香眸子溢出泪水,严氏挥出去的手,巴巴的收了回来,只得求饶:“老祖宗,这簪子事小,无凭无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讲啊!这传了出去,妙儿今后在府中如何立足?!”
一旁的苏沉香也在此时站了出来,跪在地上求饶:“祖母,这簪子,是沉香赠予妹妹的,求祖母还是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闭嘴!”严氏恶狠狠的看向她:“莫不是你在祖母面前乱嚼舌根?!这簪子若真是你送的,那自当最好!”
“姐姐可莫要如此,小心吓坏了沉香。”柳姨娘却在一旁立着,眸子里尽是忧虑:“姐姐说的也对,簪子事小,妙儿声誉为大,听闻今儿大姑娘在庙里晕了过去,还惊动了裕亲王府,方才老爷回来,才说裕亲王府送来了补身子的物什,若是大姑娘跪出个好歹怎么办?传出去莫不是我们苏府不仁?”
老夫人沉着的脸色也是一缓,命沉香起身,语气也是沉重:“大丫头,祖母知晓你委屈,从前祖母只当你这二妹妹任性懂事,如今竟不知怎么做起这档子事,方才骂人那话,又岂是一个官家小姐说得出口的?!”
她厉声望向严氏,颇为不耐:“这簪子是我昨儿才赏给大丫头的,因瞧着你竟只为自家女儿打算心下实在过意不去,分毫不顾嫡长女,从前还罢了,如今,更是连面子功夫也懒得做全了?!”
闻言,严氏哪里还倨傲的下去,跪在苏妙香身旁,一口一个老夫人冤枉。老夫人却侧头,看向苏沉香:“大丫头,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苏沉香慌张回话:“祖母,依沉香看,这事祖母定夺便好,那簪子之事,也当是沉香赠予二妹妹的,祖母莫要再怪罪二妹妹!也莫要怪罪母亲,毕竟……母亲执掌后院这么久,从未有过半分怨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些事情或许并未想的如此全面,有时……遗漏也在所难免,望祖母切莫因此与母亲置气!”
她只说当是她赠的,却并未说确实是她赠的。
柳姨娘也在一旁劝道:“是了是了,家和万事兴,又有谁愿成天吵吵闹闹,那哪里成个规矩?老祖宗切莫气坏了身子,不然今晚,那大丫头又要劳我去为老祖宗拿人参熬汤了!”
老夫人闻言不禁一笑,面上浮起了笑意:“好好好,就依你们说的做。”她轻咳两声,瞪向地上两人:“虽然如此,却不能不罚!你这个当母亲的,是如何教导女儿的?这几日,你就带着二丫头,将女戒抄写一百遍,何时抄完,何时准出了那院子!”
这怕已是最轻处罚,严氏低眸,心里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应了这话,恨不得立马将那几人凌迟处死。偏生,她又无那般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