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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公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声音如寒了块冰一般,听着就让人发冷。
秦老夫人听庆国公松口,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哪里还敢再说旁的,是以只是有些尴尬的陪着笑,连连点头称是。
看着这一幕,原本以为九姨娘已是大祸临头,死期将近,而暗自高兴的七姨娘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她发狠似的揪着手帕,心中直是啐骂九姨娘走了狗屎运道。
“庆国公爷菩萨心肠,放了我孙儿性命,老婆子我感激不尽。”秦老夫人朝庆国公作揖道谢。
庆国公虽是放过了九姨娘性命,但对此事其心中还是余怒未消,闻言,他的脸上也并未露出一丝的笑意,冷冷淡淡的抿着唇也不接秦老夫人的话。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在当众打秦老夫人的脸。
秦老夫人的脸上一丝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干咽了口唾沫,哂笑一声,道:“郡主如今命悬一线,老身我替那畜生为郡主,国公爷谢罪,这便就去请京城精通解毒的大夫为郡主解毒。”
“不必了——”庆国公的声音冷漠疏离,“本公的女儿,本公自己会医。如今时日不早,再过二月便是夏季,介时陛下率众王爷郡主上龙王庙求雨祈福,云丫头要随我一道去,这些时日便小住国公府一段时间,笙丫头侍疾,也跟着同去。是以,今日笙丫头且好好准备准备,本公明日便来接她们母女二人。”
庆国公的话,秦老夫人的面色顿时一僵。
庆国公这是对秦府彻底的恼火了。
秦云笙早已算计好了这一步,于是只是静静的低垂着眼眸听着,眼神平静无波。
“云笙遵命。”待得庆国公言罢,秦云笙朝他一礼道。
屈身揖礼的一瞬,秦云笙青丝遮挡的唇边漾开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
是夜,沁水院中灯火通明,窗纱后,人影绰绰。
秦云笙倚塌而卧,一手支在额头处,眼睑微微阖着在闭目养神。
方嬷嬷坐在一旁借着昏黄烛光在用棉线纳鞋底。
玉浣玉湖二人则是在门外守夜,一人抱着一根柱子睡的正酣。
这偌大的院子中,静若无人。
也不知是这么静了多久,一阵蹬蹬的花盆木底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传来。
夜深人静,这一点嘈杂的脚步声在院中越来越近,显得尤为突兀。
少顷,屋门处徐徐响起一阵敲门声。
秦云笙蓦地睁开了眼睛如墨点漆的眼眸在幽幽烛光下越发的明亮起来。
玉浣被这敲门声惊醒,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迷迷瞪瞪的从地上起身,打开门,朝外看了一眼,声音不似白日那般清脆,带着睡意,有些含糊的问道:“谁呀?大半夜的来敲门,作甚?”
门外但见一个穿玄色斗篷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丫鬟,低声朝玉浣道:“浣姐儿,是我,霜荷。”
“霜荷?”玉浣的神色一凛,看着那斗篷下清瘦的小脸顿时清醒过来。
她微微侧身,让出一步,低声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声音已然清明。
霜荷低低的应了一声,将头上的遮风帽脱了下来,谨慎的朝身后看了一眼,方才脚步匆匆的走近屋中。
见她进门,玉浣探头朝屋外看了看,在确认无人之后,便是迅速的关上了门——
将玉湖唤醒,二人一齐在屋内又涨了二盏灯。
烛泪滴滴,屋内亮堂了些许。
霜荷朝塌上阖眼假寐的妙龄少女盈盈一跪,恭敬的道:“奴婢霜荷拜见二小姐。”
秦云笙缓缓起塌,淡淡的看了霜荷一眼,素手轻抬,“起来说话吧。”
“是,二小姐。”霜荷依言从地上站起身来。
秦云笙一手支着头,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慵懒,“东西都处理好了?”
霜荷点点头,态度十分的恭敬,“二小姐,奴婢已跟那大夫通好了口信,若是有人跟张大夫问起,他就说夫人中的是引醉,且中毒极深,若不是发现及时,命已危矣。”
灯烛绰绰在秦云笙清秀的小脸上打下一片剪影,她眨了眨眼睫,秋水湛湛的笑眸中眼神深邃,她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那我交给你的引醉呢?”
霜荷低着头,闻言,轻声回道:“奴婢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全部撒入了九姨娘送来的那盒糕点中。”
听得这话,秦云笙桃花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隐约的笑意,“那个丫鬟秋茯呢?”
“依照二小姐的吩咐,奴婢给了她二锭金子,过几日,便就会寻个机会把她从九姨娘那里调到夫人的院中做事。”
秦云笙素手轻叩着桌几,沉沉闷闷的敲击声好似是谁咚咚的心跳。
“你做的很好。”秦云笙手心向上微微抬起,声音平淡无波的唤了一声:“玉湖——”
玉湖会意从怀中掏出二张银票递了过去。
秦云笙结果银票,看了一瞬,便放在霜荷的手里,“那丫鬟我留着还有用处,你可是要看好了。倘若是这几日我不在府里,她出了什么差错,你便就用你的命来抵她的吧。”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在霜荷的耳边擦过,莫名的,霜荷陡然打了个寒战
霜荷接过那银票妥帖收好,“谢二小姐赏赐,奴婢明白,奴婢会看好秋茯的。”
秦云笙浅浅的笑着,眸光在昏黄的烛光中亮的惊人。
霜荷抬起头看着秦云笙,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见她这般迟疑神色,秦云笙曼声问道:“怎么了?这话便直说吧。”
“是——”霜荷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犹豫了片刻才是轻声道:“二小姐,奴婢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该不该说。”
“噢——?”秦云笙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声音在沉沉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漫不经心,“你有何事不明?”
不知为何,霜荷突然的有些紧张,她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咬着下唇,有些含含糊糊的道:“今日在四小姐的院子里,二小姐明明可以借着这件事的风,将九姨娘除掉。可是二小姐为何却阻止了国公爷打杀九姨娘。九姨娘如何对待夫人的二小姐是知道的,奴婢知您心善,可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您怎么还能放过呢?难道二小姐设计今日这事就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九姨娘而已吗?二小姐,奴婢心中不明白。您这么做,究竟是何意——”
霜荷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低着头,几乎不敢去看秦云笙的脸色。
她的话音落下,久久久久,头顶却没有少女清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屋内,静得有些骇人。
秦云笙越沉默,霜荷就越发的忐忑起来,心中直后悔自己多话。
霜荷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瓣,几乎都要把它咬出血了。就在霜荷以为自己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秦云笙温婉清润的声音才是缓缓从头顶响起,“霜荷,九姨娘利用你娘的病要挟你为她做事,你是不是怨她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霜荷的脸色下白,连忙伏倒在地,“二小姐,奴婢不该多嘴,奴婢知错了。”
她猛的朝秦云笙磕头。
秦云笙轻轻柔柔的叹息声传来,“起来吧,我只是随口想问问你罢了,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霜荷动作一顿。
秦云笙声音温温柔柔的,好似三月春风拂过耳边,“你尽管如实说来便好,我不怪你。”
“是,奴婢遵命。”霜荷依旧是战战兢兢的,她如实道:“九姨娘因为奴婢娘的病要挟奴婢替她做事,奴婢是有怨的。”
“为什么?”秦云笙的声音平淡无波。
霜荷一愣。
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九姨娘以奴婢娘的性命要挟奴婢,让奴婢帮着害人性命,奴婢自然是怨的。”
“是吗?九姨娘以你娘的性命要挟你,所以你恨她——”秦云笙声音低低的,好似在喃喃自语。
“是——”霜荷不知道秦云笙究竟是何心思,心中忐忑。
倏忽,秦云笙轻轻的笑了一声,直笑的霜荷心中发怵,才是道:“好了,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九姨娘的事我自有打算。”
见秦云笙果真是没有生气,霜荷心中长舒一口气,语气几不可查的变的轻快了些许,“是,奴婢遵命。”
霜荷又是朝秦云笙磕了一个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首缓缓朝后退了几步,才转身朝屋外走去。
秦云笙兀自阖起了眼睛。
少顷,门吱呀的一声合上了。霜荷的脚步声踏踏的远去了。
沁水院中,再次又陷入了一片好似无人一般的寂静之中。
夜深,月色荒寒冰凉如水,纱窗之后,烛泪滴滴。
数息后,玉浣近前一步,在秦云笙的耳边轻声道:“小姐,夜深了,休息吧。”
秦云笙倏忽睁开眼睛,秋水湛湛的眼眸中神色深深沉沉,如墨点漆。
望着窗外的漆黑一片,秦云笙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犹自喃喃低语,“是阿,夜深了呢——”
窗外,蓦地一阵西风刮起院中零落一地的残花,余香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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