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泥炉小盅在炭火上烧着,咕嘟嘟的往外冒着水泡,秦云笙拿起厚厚的抹布,将小盅从炭火中取出,给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
茶碗凑在嘴边,她不慌不忙的吹拂起里头漂浮着的茶叶。
新绿的茶叶宛如浮萍一般,在水面上飘飘荡荡。涟漪不断地茶汤面上映出秦云笙一双清冷眉眼,她说道:“云笙胸无大志,将军的性命宝贵,乃是为了保家卫国,云笙如何敢拿?云笙一介小小女子,一不求权,二不求财,但只求将军一件事——”秦云笙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压着嗓子,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声音喃喃低语。
陈将军听完秦云笙的话,颇为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一拍胸脯说道:“没问题,这等小事,某一定为姑娘做牛做马,姑娘放心。”
秦云笙淡淡的一笑,颊边梨涡深深,眼神中犹如寒潭古井一般的幽深。
“那姑娘,你看这如今该怎么办是好?”陈将军讨好一般的笑着,搓搓掌心说道。
秦云笙莞尔,道:“无事,瘟疫之症虽说可怕有如洪水猛兽,但却也不是真正无法可医,将军莫要将它看得太重。其实这病只要方法得当,对症下药,也就如同那平常的寒症一般,无甚可忧心的了。”
陈将军的双眼大亮。
他倾身向前,急声道:“姑娘你真的有办法吗?”
秦云笙最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看到陈将军倾身而来,她微蹙了眉头,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几步,垂眸说道:“是有办法的,不过这办法可甚是烧费钱财呢。”
一听这话,陈将军的脸色有些发苦。谁人不知道,这陈将军在这军营里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谁人要是想从他嘴里抠出点东西来,那还真得是个行家,不然的话,没得是捉鱼不成平白惹了一身腥臊。
秦云笙自然是知晓陈将军的品行的,她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将军,笑而不语。
陈将军思忖半晌,终是咬咬牙说道:“姑娘,你说吧,只要能医好诸位贵人的病,不耽误咱们的行程,不管多少银子,某都会尽力给你凑齐了。”
秦云笙莞尔一笑:答应的如此干脆,这陈将军看来也是挺识大体的人呢。
素手轻抬,将额际的一缕青丝拢至耳后,秦云笙语气温柔且平和的说道:“瘟疫之症,乃传染厉疾,对症下药,下对药,下猛药,方才可行,施以针灸之法,打通人体血脉,再佐以汤药,福至心灵,半月即可为百毒解。”
秦云笙语气淡淡的说道:“将军大可发下布告,广招这九阳城里的大夫,云笙可教他们针灸之法,吩咐他们熬煮汤药。”
陈将军点头问道:“姑娘此法可行吗?”
秦云笙温婉垂眸,反问他道:“将军认为此还有别的法子可行吗?”
在秦云笙黑黑沉沉的目光中,陈将军摸着自己胡须拉碴的下巴,嘿嘿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秦云笙淡淡一笑,道:“此法是如今唯一可以解决疫症的办法,云笙一人力量微薄,纵然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面对如许多的病人也是回天乏术。将军若是觉得此法不可行,那云笙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秦云笙说着就要站起来朝外走。
陈将军的脸色一变,忙伸手拉住秦云笙,说道:“姑娘莫要生气,姑娘莫要生气,某只是信口一说罢了。”
秦云笙目光平静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也算是个英雄豪杰,应当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陈将军连连点头称是,“是,姑娘说的对,姑娘说的对。是某冒犯了,是某多嘴了。”
“将军愿意听云笙的,那便按照云笙的做,如若是将军觉得云笙此法不当,亦可将云笙适才的话当做耳边微风,吹过就过了。”秦云笙一甩袖子,留给陈将军一个秀挺背影,楚腰纤纤不及盈盈一握,好似一朵迎风绽放的莲花一般。
风吹过,卷落一地的残花,余香犹在,而花瓣飘零不知踪迹。。。。。。
在接连紧锣密鼓的发布告广招郎中三日后,九阳城外忽然就热闹了起来,城中数以百计的大夫郎中都一窝蜂的涌到了城外来,人声鼎沸。
百姓们好奇的聚集在城门处,遥遥望着那被官兵们层层把守的地方,议论纷纷。
秦云笙坐在营帐之中,看着外边仰脖子张望的百姓们,淡淡的笑了开来,笑而不语。
七日过去了,八月的暑气越来越重,骄阳似火,知了在树梢上孜孜不倦的振翅鸣响着,一声一声的颇为惹人烦躁。
在秦云笙的指导下,各郎中在城外扎针救治病人,忙活的热火朝天。
而这个本该亲自上阵的太医令却是偷得浮生半日清闲。
秦云笙坐在树荫下,遥遥的看着那些大夫们施诊煮药,手里捧着一壶清茶,不时低头浅浅的小嘬一口。
清新的茶香在口中散逸开来,秦云笙慵懒的喟叹一声,眯起眼尾,好似午后小憩在树上的猫儿一般。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秦云笙微微蹙了眉头。
睁开眼睛,但见一袭白衣的少年郎君长身玉立在眼前,逆着光眉眼难言难画。
秦云笙微微蹙了眉头,坐直身子,说道:“景止,你来做什么?”
景止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在秦云笙的身边坐下,“世人多庸碌,可卿卿却如此闲适,真真是快活似神仙呢。”
秦云笙蹙紧眉头,从地上站起身来,道:“云笙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王爷自便。”
她说着就要往树林外走,但蓦地身后却想起了一个悠扬好听的男声,“卿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秦云笙的脚步一顿,回首望去,少年眉目清冷,不复以往的玩笑不恭,“先是在户部张侍郎贪污的案子中狸猫换太子,再是在庆国公府里偷天换日,然后是在九阳城里的广施恩惠。卿卿,你说你做这些事情究竟是想要干甚?”
景止边说着边朝她走去,眉目深深。
秦云笙的心一沉,望着他抿唇道:“王爷在说什么,云笙不懂。”
景止低低的闷笑了一声,步步紧逼着秦云笙,将她桎梏在树上,低首定定的望着她,道:“卿卿,莫要装糊涂了,本王的眼线遍布天下,你做的那些事情终究是瞒不过本王的。”
秦云笙凝起眉心,凝视着景止深深沉沉的眼神,少顷,声音清冷的问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景止一手搭在树干上,姿态闲适优雅,他朝着秦云笙粲然一笑,蓦地倾身在她耳边,以极为暧|昧缠|绵的姿态耳语道:“凡是卿卿你做过的事情,本王基本都会知道。”
凑得太近,一阵清新的冷冷梅香从景止的衣襟处传来,秦云笙的薄唇抿成一线,紧紧地。
“卿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语气缱绻小意,好似跟爱人的喃喃低语,秦云笙蹙紧了眉头。
她瞪着他,眼珠子好似定住了一般,一瞬不瞬的看着景止低声道:“说吧,你调查我,究竟是想要什么?”
景止睥睨着她,逆着光,他动人眉眼蒙上了一层不浓不淡的剪影,“卿卿,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做了这么多事情,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入宫做太医令,狸猫换太子,广施恩情,卿卿,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景止抬起手,动作温柔的将秦云笙额前的一缕青丝拢至耳后。
微凉触感由耳垂处传来,秦云笙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景止闷笑了一声,凑在她的耳边,语气低沉,“乖,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声音温润好听的很,低沉如古琴瑟瑟,颇为的蛊惑人心。
闷热的气息扑在耳边,秦云笙蓦地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发软,她的小手紧紧地捏在一起。看着景止近在咫尺地眉眼,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冷冷清清的说道:“王爷,你逾越了。”
少女馨香在鼻息间萦绕不去,景止微微勾了唇角,抬起秦云笙的下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她。
两人凑得极近,彼此呼吸相|交,秦云笙的耳根悄悄地泛起了红梢。
“卿卿,你——”景止小卡着他,刚欲说话,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天呐!”
景止微微蹙了眉头,循声望去,但见玉浣玉湖二人张着大嘴,呆呆傻傻的立在树荫下,看着他们二人,眼珠子好似定住了一般,睁的大大的。玉浣讷讷的唤了一声,“小,小姐。”
看着玉浣玉湖那不可置信的目光,秦云笙倾身快速的从景止的臂弯下钻了出来。
“小姐,王爷,你们这是——”玉浣玉湖看看秦云笙,再看看景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
秦云笙瞪了景止一眼,尴尬的咳了两声,道:“无事,咱们走吧。”言罢,她不顾三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低着头快步朝着树林外走去。
匆匆一瞥瞬间,景止恰好看到秦云笙那涨得通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