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习墨桓有多么的不舍,如花还是在腊月初八这天,让他吃过她亲手做的腊八粥后,就给哄上了马,叫他早点回京城去,要知道她这次还指望着他,早点回到京城后,把她的香皂和肥皂当年礼送出去些,好为她的香皂生意多招揽些客人。
为此,如花又哄又给他占便宜的,最后还不得不出血,给习墨桓又送了几十坛的桃花酿和梅花酒,这些酒可都是她埋在地里三年多的存货呢,味道真正的好,总算是送走了习墨桓他们。
要说其实根本不用如花催,习墨桓也得尽快出发去京城,不是说他多想回京城过年,而是因为他接了皇上的密令,要护送着一个人回京。
这个人如花不认识,可是杏儿却认识。说起来,这人和杏儿还真是互相救了几次,他们是彼此的恩人。
第一次在驿站里,是这个人救了杏儿,让杏儿在他的厢房躲避了一阵子,躲开了宇文辙那些人的魔爪。
第二次在客栈里,是杏儿上茅厕时,发现了这个人受了伤,杏儿拿了银子和红衣的一些伤药给他。
第三次在南柳镇的河道边上,杏儿和志森去巡查河道上摆的几家小吃摊子,再一次救下了这个饥寒交迫的人,并把他带回村,安置在了单大夫的家里治病。
第四次在南柳镇的街上,那位心仪杏儿的金福,终于是被他娘拉着,堵住了杏儿,要杏儿给个明确的答复,杏儿自然是一点不知道给人家面子,直接就回话说要人家去相看别人,她呢和他不合适。于是,金福失望,金福的娘一激动就没有好话。围观的人里恰巧就有兰花的姑姑在,添油加醋地起着哄,把杏儿给臊了个没脸。是这个人正好伤好些了去镇子上打探消息,就又一次帮着杏儿躲过了那些乘乱要欺负杏儿的地痞流氓。
鉴于这个人救了杏儿,所以,这一天他要跟着睿亲王离开时,杏儿便陪着如花一起来,正好给这位叫洪天赐的人送行,因为杏儿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人家两次从流氓无赖的手里救了她,保住了她的清白,她对这个恩人可是得千恩万谢的,顺便把一些做的吃食给这位洪公子带上,也好在路上吃。
习墨桓瞧着如花给自己备的吃食也是几个大食盒里装着,这离别的愁容才和缓了些,再次和如花承诺年后就回来的话后,便坐着马车,与如花告别了。
“杏儿姐,你还要去哪里?”
如花看到杏儿还提着个包袱,脚边还放着个背篓。
“我要去卫所一趟,给我哥送毛衣和毛裤,还有两双棉靯,背篓里是一罐子八宝粥,是奶奶和大伯娘亲自煮的,叫给我哥带去尝尝。”
如花便招呼杏儿上马车,“杏儿姐,那你还是上马车来,我和你一起去瞧瞧森堂哥,看他在卫所还习惯不,一会儿再带你一起回来,你要是自己走着去,这八宝粥该凉了。”
杏儿立刻爬上了如花的马车,喜滋滋地说道:“嗳,那感情好啊,我原想着找辆马车,这下就不用花钱了。”
如花一笑,杏儿这样子还是没变,省了花她的钱她就高兴。
要说吴志森这次能安排到省城里的卫所去,还真是借了志学的光。
上次志学神神秘秘地说要和习墨桓的侍卫冷风、冷电他们打听个事,如花没问出来便就抛之脑后给忘了,不曾想,习墨桓在她过生辰那天问她,“你家里父母放心志学去卫所当个小兵士吗?”
如花一细问,这才知道,她的二哥抱了从军的心思,可这两年没有战事,自然是没有再招兵,于是,志学从冷电嘴里得知,吴志北经习墨桓的安排,可以去县上的守备卫所去当个小兵。没有仗打时,就学武操练,有仗打时,除了直接从军的兵士外,就属卫所的人最有可能上战场。这下子,志学不淡定了,求了冷风、冷电说项,又亲自给习墨桓表达了他的决心,争取了个名额,只要伍立文和柳氏同意,他就能到守备卫所去当兵。
习墨桓和如花说了这事,一瞧如花的样子,便是知道她是没听志学说过的,如花虽是有些讶异,但还是给习墨桓说了,只要她爹娘同意,志学想去就去吧,男儿志在四方,他有心从武从军这一条路,那她也没有必要非要拦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志向,每个人也都有选择的权力,每个人也都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目标。
只是,如花还是忘了,她是以一个成人的角度去考虑的,当柳氏哆嗦着哭喊着志学还不到十五岁时,如花才幡然醒悟,认真地考虑了后,才同志学好好地谈了一次话。
“二哥,机会还有,你并非非要在此时就去卫所当个小兵士。梅夫子说了,你此次考上秀才的可能性极大,为何非要在这个当口扔下这几年的苦读,去小小的卫所呢?我觉得,你可以再等等,文武兼备,中了秀才后,可以报考后年的武举考试,参加武举争取考个武状元什么的,那样得来的武举功名,岂不是比在卫所里苦熬要好。你要是有幸谋个侍卫、校尉、参将什么的,和真正打过仗的武将当同僚,不是还能和他们学些兵法。”
要不说志学也不是笨人呢,听了如花的话,立刻算过账来,当个文武双全的人好啊,中了秀才后再去考个武举人好啊,武举出来的人,那可是当将军的预备人选。此时的志学,一直想着当将军打仗,完全把中了武举人也有可能只是派个御前侍卫或是守城门的侍兵的职位给忽略了。
柳氏高兴志学经过如花的劝,便不去卫所了,可女人家的天性,又觉得浪费了一个王爷给的名额而可惜。
如花这眼珠子一转,自然就小手一挥,“名额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吴志北都没啥功夫可以去卫所干,咱家里的几个表哥、堂哥,可是都是学了两、三年功夫的,依我看啊,三位表哥都还要从文科考,就让森堂哥去卫所吧,他来不及走科考的路,就让他去守备卫所,凭他踏踏实实地,以后再找个机会立个功,也能谋个校尉什么的武官当当,爷爷家里也得有个出息的孙子辈的人将来撑掌家业啊。”
这一番话说的伍立文都快哭了,背着妻子柳氏,给如花就竖起了大拇指。要知道,伍立文虽说是吴和邦家的三儿子,可他已过继并改姓为“伍”了,他爹一直没提过要他改回原姓的话,当然,吴和邦也不可能提出这个要求来,总不能说利用人家伍和贵有了科考的资格,转身就要把姓改过来,虽说伍和贵家对伍立文一家不好,但背信弃义的事,吴和邦一家和伍立文却是不能做的。
因此,伍立文和三个儿子,既使将来都考上了,有人能当上官,可这一切也只能是在上坟祭祀时,给先人们说道说道,却不能在活着的同族和村民、外人面前说伍立文他们的荣耀是吴家的。
这样一来,吴家目前只有吴志森三兄弟承载着吴家的希望,而志磊、志淼还小,虽说将来能参加科举,考不考得上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吴和邦的岁数不饶人啊,他可不一定能等到这两个双胞胎孙子给吴家带来荣耀。
更别谈吴立武或许还会生个儿子出来,既使吴立武有了儿子,他的儿子也比志磊、志淼小,就更不能叫吴和邦等着了。老大吴立贤三个闺女,儿子是不指望了。只有志森这个孙子,是现下里有指望让吴和邦老怀安慰能见到吴家子孙兴起有出息的唯一一个孙子,所以,伍立文自然是希望去守备卫所的人是志森,而不是柳杰、柳俊或是东子。
东子是妹妹的孩子,已有了秀才的功名,这份荣耀吴家有,但最终的荣耀是关家的。
柳杰、柳俊都是机灵的孩子,是柳氏嫡亲大哥的儿子,是柳氏的侄子,那么,伍立文有多想让吴志森去卫所得一个小官职,柳氏和他一样,也有同样的心思,希望自己的侄子多一条出路。
所以,柳氏可惜这个去卫所的名额时,并非不是在打这个名额的主意,伍立文怕柳氏多心,自然不敢说出他心中所想,把这个名额留给志森,如花这样一说,自然是解决了伍立文的问题,有如花在,柳氏不会认为是他有私心,也免了他们夫妻为个卫所的小兵名额而争吵的可能,你说伍立文怎么不能高兴呢。
也因为有如花,志学不去,习墨桓也不会把这个名额收回去,如花便叫她那个兴冲冲的爹去了爷爷家,跟爷爷和二伯、志森说了这件事,然后,第二天便打包把吴志森和吴志北一起,由冷电出马,送去了县里的守备卫所,两人当了个小兵士。
“杏儿,如花,你们来啦。”
一身士兵的着装,腰间挎着大刀,长靴里还别着把短刀,如此威风凛凛走来的样子,杏儿一时都没敢认,如花笑着跟志森打了招呼,杏儿这才高兴地拉住志森转了几圈,打量着志森的行头。
“家中有事吗?”志森问。
“没有,这不是昨天你走的急,忘了今天是腊八节了,这是奶奶和大伯娘叫我给你带来的腊八粥,还有这一身的毛衣毛裤,是我从如花的作坊里买的,你穿在身上,操练的时候也方便些,能伸开胳膊腿脚。爹叫我跟你说,凡事都上点心,别被人欺负了,也别学了那些兵油子去欺负人。”
后一句杏儿说的很小声,就怕被门口站岗的侍卫给听着。
“知道了,如花、杏儿,东西我收下,这还要去巡逻,我得回去了。”
杏儿和如花知道轻重,和志森告了别,看着志森进了卫所的院子,这才上了马车。
“如花,为何不在县里和镇子上卖作坊里的毛衣和毛裤呢?”
杏儿坐在马车上,想到她要给志森多备一套毛衣毛裤,却是从作坊里直接去买的,而如花在镇子和县里却没有出售这些毛衣毛裤,觉得有些奇怪。
如花笑了笑,心想:当初给文知府送行时,她给文知府送了一套毛衣毛裤,说是给他的母亲的,其实,就是想借着老太太能喜欢这保暖贴身的毛衣毛裤,而叫文知府对她有些好印象。谁知,毛衣毛裤送出去了,却没有得到文知府的半点回应。
如花便歇了在颖州府率先推出毛衣毛裤的心思,虽然文知府和她续签了府衙购买手套、鞋垫等劳保物资的协议,但就凭他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如花也不想在颖州府借着毛衣毛裤再火一把。所以,羊毛毛衣毛裤就从作坊直接运去了京城,在京城火起来,反而是颖州府和楚郡府这两个如花可以说是根据地的两大府城,如花都没有售卖。自有一天,文知府会知道,她不求他,他也会来跟她示弱,求着她在他管辖的府城、地乡里,最先售卖这些可以引起达官贵人喜欢的东西,不管是毛衣毛裤也好,还是香皂和肥皂。
如花眯了下眼,抬眸对杏儿说:“出的量少,只能在京城先卖。”
杏儿“哦”了一声,“也是,就像大伯他们作坊里生产的挂面,也只够供给京城和北疆、南岭的,就连县衙里的吴主簿说是希望大伯他们多做些,争取拿下边关将士供应挂面这一物资的事,都被大伯和村长给回绝了。”
“是啊,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要将挂面作为军队物资来供应,要么大伯他们扩大作坊招工人加大生产,要么就得找人合作,把挂面的技术教给别人,否则给军队供应的挂面的量根本就完不成。”
“我听大伯和村长他们商量的意思,就是怕会发生你说的第二种情形,他们说实在不行,就得多招些工人,宁可少赚些,也不能把你的这门手艺教给别人去。”
如花微抿了下唇,没有言语,她所想的,反而和大伯、村长他们不一样,挂面作坊开了有三年了,这最先的新鲜劲和利润都赚的差不多了,如果朝廷真的要把挂面选为给军队供应的物资之一,如花觉得村子里的挂面作坊根本就不能一家独大的拿下来,还不如找个有实力的合作对象,把风险能分担一部分出去。
“如花,你看,就是那个女人,上次就是她煽风点火的,差点叫起哄的那几个地痞占了我的便宜。”
杏儿不知何时揭了帘子,看到一个妇人后,就转头给如花说着。
如花坐过去向外一瞧,也看到了那个杏儿说的妇人。
“杏儿姐你以前不认识她?”
“不认识啊,就是因为不认识,才奇怪,我和她无怨无仇的,她就跟镇子上的人说我的坏话。你说,她是不是就是那种爱嚼舌头的妇人,我那天倒霉,所以遇上了她。”
马车驶过,已瞧不见那个妇人了,如花想了想,说道:“也许她就是那种唯恐别人好的人,以后你还是小心些,遇上她就绕道走,宁可得罪君子,都不能得罪小人,不是还有话说‘小鬼难缠’嘛。”
习墨桓走后,如花又出了趟门。
到张家寨村和商家沟村、烂泥村三个村子去,看过了他们过冬的情况,给他们又分了些粮食和煤饼,保证他们过年时有粮有住的地方、有取暖的煤火,并检查了三个村子里种的冬小麦那些冬天种植的作物,还有大棚蔬菜。
接着,又在放假前,到三千亩还干活的地方,给雇工们发了过年的福利和工钱,还有一些食油、猪肉和一小份大棚蔬菜里出产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