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真正要出人头地,并不能靠经商,还是得靠才行。没有功名撑腰,哪怕兴旺一时,最终也得烟消云散。
伍家以农户的出身,从商赚钱养家,终于供出了人,伍立文考中进士,伍家的男人算是可以立起来了。
而关大东亦同,他是关家唯一的男丁,他的进士头衔比之伍立文还难能可贵,他承载着已逝父母的期望,也肩负着传承关家光宗耀祖的重任。
和伍立文、关大东一样,宁博文、吴志青、刘镇堂,又有哪一个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为家族争光而努力的。
所有的进士学子们亦然,否则这一路游街,他们怎能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激动兴奋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青云直上,未来的路已为他们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
一个时辰后,新科进士终于回到状元的住所,整个跨马游街算是结束了。而这些新科进士们仍然激动,意犹未尽。今天的跨马游街是一种荣耀,足以令他们终生难忘。
刘镇堂肩上被人一拍,扭头一瞧,才发现是关大东笑呵呵地看着他。
“东子。”刘镇堂看着和如花的大哥志勤有几分相像的关大东,一时百感交集,竟只是叫了一声,喉间便如有物堵塞着一样,有了哽咽之感,说不出话来。
关大东没发现刘镇堂的异常,拉着他,嘴里说着:“走,去的我三舅和志青他们。”
正说着,就见伍立文被几个进士围着,关大东和刘镇堂过去时,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居然是有人在打问如花。刘镇堂的脸一黑,随即又黯然下去。
“原来那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颖惠县主,哦,真是……虎父无犬女,伍兄,失敬失敬。”
关大东轻挑了下眉梢,知此人已清楚如花名花有主了,碍于睿亲王习墨桓的威名,想来方才看到如花的进士们,有那种意思的,都会及时打消了念头。
伍立文见外甥关大东和刘镇堂过来了,便与围着的人结束了对话,和东子、刘镇堂一起去寻另外的三人。
刘镇堂自怨自艾地说道:“伍叔,要不我先行一步,就不等梅兄、博文和志青他们了。”
“你有事吗?”伍立文诧异地问。
刘镇堂摇头,“我想早点回去和我爹、二弟……”。
话未说完,关大东便抢先一步说道:“你爹和镇宇就和志勤在一起,方才酒楼上你不是也看到了。晚上家里都准备好了宴席,你爹和镇宇现在也定是和志勤一起回了奇境苑了,你准备到哪里去找他们?”
“哦!”刘镇堂垂了垂眸子,掩去心中的失落,再抬眸时,已能笑着说:“呵呵,我一时忘了,那我们一起找梅兄和博文、志青他们。”
六个人聚齐了,学着其他进士的样子,都找了轿子或是马车送他们回府。有那些还兴奋着的人,则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谈论着后日的琼宴以及跑官的一些事情。
在大庆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历届的新科进士前十名,都会直接安排入翰林院学习,当然是带官职的学习,其中以状元、榜眼、探花的官职会较他人稍高些,多以从六品或六品为易,其余的人则都只会安排个从七品或七品的官职。在翰林院学习个三、五年,有人就能得到提拔,为将来入内阁打下任职的基础。
除了前十名外的其余进士,则就需要找关系去活动,这些跑来的官职会得到一些好职位的,若要等着朝廷任派官职,那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官位少而进士多。就像前几届的进士都有还没安排的,实是他们没有背景和靠山,空有个进士的头衔,要再没有银子打点,那就与官位越行越远了,有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官。
也正因为这样,如今为官的人中,多以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居多,学问好的也有一些,这些学问好的还是得有当官的或是勋贵的欣赏举荐,有钱的人只要中个举人,也能捐个官去做。
故而,庆宣帝此次在会试和殿试的考题中出了事务性强的农事等题,为的就是多选拨一些寒门的学子,去填补那些和安东王勾结被睿亲王抓捕到京的官员,以及那些因一己之私,偷漏商税而被庆宣帝下职免了官的官员的职位。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是贪污、收贿或是贪了筑河堤扩河道、修渠挖沟、防雪灾款项的官员,这些日子空出来的官位不算少,是需要不少新鲜的血液去注入。
只是,庆宣帝还真是担心那些寒门学子已被他的几个儿子提前“收买”了,已是他们阵营中的一个。毕竟寒门学子赶考一次,在路上和京城的花销极大,有将来可能登上宝座的人去礼贤下士,这些寒门学子极有可能就因生活所迫而放弃了人的傲骨,成了礼贤下士的皇子的千里马。
这些事自有庆宣帝这个皇帝和他的儿子们去斗法,不管他们拉拢哪一个新科进士,此时都不用如花一家人去猜想和探究。伍家一家人和刘秀才父子、吴蓝姐弟,以及关大东和宁博文一起,举行着庆祝六人金榜题名的宴会。
杏儿也赶了过来,她没能去亲睹三叔伍立文等人游街的样子,颇为遗憾。项方和桔子也抱着快百天的儿子过来了,两夫妻还跟杏儿一样遗憾着,只是,他们遗憾的事除了没能去看伍立文他们新科进士游街外,也遗憾着郑海、梨儿等人没有多留些日子,否则的话,也能把这个盛况详细地给村里的人们去描绘一番。
“给志学写个信,叫他也高兴高兴。”柳氏对志勤和如花说着,自然是要志勤动笔,如花派人给志学捎信过去。
“好。”如花答应的干脆。
柳氏倒是愣了愣,才带着急切问道:“志学那边没事了吗?可以把信捎去了?”
听到的人都望向了如花,如花认真地看着一桌子的人,点了点头。
伍立文和东子异口同声地问道:“仗打完了?”语气俱都是惊喜交加的。
如花摇头,“没有,不过也快了,方才得到的消息,先前失守的两个城池已被齐老将军夺了回来,而且,北戎的粮草被咱们的兵将奇袭着给烧了,咱们的士兵人数多于他们的,他们要想再夺了粮草继续打仗,怕是很难。如今草原上也到了草绿牧牛羊的好时节了,他们聪明的话,该是知道要乘此时候回去保存他们的力量。”
……
被家人惦记着的伍志学,此刻正爬在一处草地里,极力不发出一点响动。
远处、近处都有马蹄声和人声的叫嚷,那些长相凶狠的北戎人正在搜捕大庆朝的士兵。
在二十几天前,一队神出鬼没的大庆朝士兵突袭了北戎人在嘎纳山的营地,杀了十几个勇猛的北戎士兵外,居然还无耻地烧毁了他们看守的粮草。
要知道,这此粮草除了少部分送回了他们的部落,用以供养他们的族人外,多一半的都被留下来,用来给士兵吃,这样才能叫他们的士兵有力气不怕严寒,打到汉人的土地上去。
这些粮草没有一粒是来自他们的草原的,都是从大庆朝的仓朔偷抢来的粮食。可恶的大庆朝的士兵,他们居然把这么珍贵的粮食给烧了。
北戎人怒了,所以,作为突袭队伍中的一员伍志学,便和其他活着从北戎营地里撤退出来的同袍们,成了这些北戎人发誓要消灭杀尽的仇人。
二十天了,志学的同伙一个个的倒下,他们经历了几十次的围剿。原本突袭队的一百个人,活下来估计没有十个。
起先这些大庆朝的士兵还能成队的一起打仗突围,后来,每日每夜随时遇到的围剿,叫他们在伤亡无数的情况下,出现了最糟糕的分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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