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悦娴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愈发清脆,声声血泪,句句逼问,整个人站在那里更是坦坦荡荡,毫不心虚,只有滔天的冤枉和愤恨。
她出身高贵,气质本不凡,此刻虽然狼狈,可却更显端庄凛然,令人信服。
众人的目光也是雪亮的,听了庄悦娴的话,一时议论纷纷,愈发怀疑起来。
孙大人却全然没有想到会有如此逆转,原道只是个普通妇人,却不想竟是这样的难缠,且伶牙俐齿,蛊惑人心,竟然信手拈来。
这妇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气势,她这样凛然,竟然让孙知府感受到了一股可笑的威压,有些心虚,不敢于她对视起来。
“这庄氏说的有道理啊。”
“我看这妇人面容端丽,眉目清宁,可不像是作奸作恶之人。”
“大人,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
堂上暂时僵持,堂下议论纷纷,顾卿晚见庄悦娴一时半会儿的出不了事儿,这才心思浮动,细细思索起来。
她原本觉得这事儿是明月楼为了争夺魁首的位置,谋害紫海棠,从而让紫夜楼惹祸,难以和其争锋。
而紫夜楼,却是因为紫海棠之死牵连到了那千总王公子,又猜出了明月楼所为,这才嫁祸到嫂嫂身上,扯明月楼下水。
可这会子她却不这样想了,若真是明月楼做的,那明月楼既然敢谋杀了紫海棠,便是有恃无恐,定然要打点好官府这边的,可如今孙知府明显要顺着紫夜楼的意思,置明月楼于死地!
这不合乎逻辑,明月楼也许并非幕后推手。
可既然是明月楼和紫夜楼两楼相争,大抵也不会牵扯到旁的青楼,左右旁的青楼和这两楼比实力相差太大,就算这次能夺得魁首,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那么,会不会是那紫海棠自己惹来的祸端?
大抵也不会,她一个青楼妓女,又有谁会如此大动干戈的行此谋杀之事儿。花无百日红,这话用来形容青楼妓女再合适不过,真要于紫海棠有私仇,只要等紫海棠被梳笼,渐渐成了残花败柳,随便花几个银子就能成为恩客,还不是随意折磨?
那么种种可能被排除后,便只剩下一个真相!
那便是这出戏,乃是紫夜楼自导自演,贼喊捉贼!目标便是在比丑盛会前,彻底的摧毁唯一的竞争对手明月楼。
若然真是这样,那孙知府在其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会不会紫夜楼背后站着的就是孙知府?他帮助紫夜楼坐稳洛京青楼第一把交椅,同时陷明月楼于杀人的罪名中,正大光明地吞并了明月楼,从此财源滚滚。
若是这样,孙知府的偏听偏信,要在明月楼的人到来前,就打死庄悦娴,将此案做成铁案,这些便都有了解释,且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想着这些,顾卿晚浑身冰冷,因为若她都猜对了的话,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孙知府是不可能让庄悦娴有喘息机会的!
“呵,这孙俊伟倒是打的一手好牌,看来今日是非要你嫂嫂的命了。”
似是回应她心中所想,背后头顶上响起淡淡的男声,因压着声音,便显得有些沙哑低沉,几不可闻。
顾卿晚却分明听到了,若然她之前所想都是猜测,此刻听到秦御的话,便算是证实了,并非只有她这样想。
秦御这人虽然可恶,可顾卿晚却瞧的出,他非等闲之辈,既他也如此肯定,那么便错不了。
怎么办?凭她一介孤女,罪臣女眷,又如何从一方知府手中夺下人命来!?
顾卿晚正焦灼,但闻身边突然喧嚣一片。
她骇了一跳,回头去看,就见有衙役趁着庄悦娴不注意,竟是欺近她身后,一掌劈下,庄悦娴晕倒在地,手中银簪也掉落在地,发出叮当一声响。
孙知府骤然一拍惊堂木,竟是站起身来,虎目圆瞪,盯着晕厥过去的庄悦娴,道:“大胆妖妇,巧言令色,竟敢蛊惑众听!人证物证俱在,却还巧言自辩,咆哮公堂,威胁本官,何等猖狂,来人,给本官泼醒她,继续行刑!”
他言罢,一个衙役不知从什么地方端了一盆水来,哗啦一声,尽数倾倒在了庄悦娴的脸上,不待庄悦娴回过神来,便被托起,欲往廷凳上按。
这一番变故来的太快,顾卿晚反应过来,一把就抓住了秦御的手,急色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