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外面那个女人不是水婉柔,那水婉柔呢?她刚才还在屋内,而且并沒有见她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她肯定还在屋里。
是的,她的确还在屋里,阳光透过窗户,进入屋内,水婉柔就躺在床上,她不能动,似乎睡着了,在梦里,她清晰的听见香剑那悲愤怒吼,她能感觉到此时香剑有多么无助,多么痛苦,多么悲伤,她想睁开眼去看看,想爬起来走在他身边去安慰他,可惜身子不听使唤,无论如何挣扎,终究没能动弹一下,直到那声音渐远,越來越小,然后消失不见。
忽然,不知为何,她感觉心里少了什么,消失不见了,空空的,最后有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然后一滴清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这只是一个梦,她告诉自己,也是安慰自己,但为何一个梦会如此真实,她慌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马上摆脱梦境,无尽的梦靥,太可怕了,她不想失去香剑,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可世上有些事,总是不能如人所愿,总是让人深感无奈。
当她睁开眼时,已近黄昏,第一感觉就是全身酸痛不堪,床上就她一个人,香剑呢?又偏头看向门口方向,空荡荡的。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梦,脸色微变,有点惊慌,不顾身体疼痛,咬着银牙硬爬了起来,大喊道“香剑…”沒有回应。
她似觉得有点不对,顿时心慌了起来,踉跄着跑去屋外,空空如也,除了竹子与小溪,什么都没有。
究竟去了哪里呢?
她细细回忆着今早上一幕,有人来访,香剑让她待在屋里,他说他自己能应付,其实说到底,也不想让她冒这个险,以免连累她的父亲,他走出屋子,顺手关上门,然而自己走近门口想从门缝看下外面的情况,突然见窗口一道身影掠进,那人身法之快,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脖子一酸,就昏过去了,只道越想越可怕。
那人难道是香剑?香剑为何要这样?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难道他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么?
心里越来越着急,不可能的,他不会一个人就这样走了,他不会就这样丢下我的。
她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眼泪还是不停了下来。
对,我可以去找他,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她不顾身体虚弱与疼痛,匆匆向城镇走去,她心想着一定可以找到香剑,一定可以的。
她步伐很快,不时还跌倒,然后又爬起来再走,她的衣服也脏了,脸也有了泥污,但她毫不再乎,她在乎的只有香剑。
此时夕阳渐落,城镇上的人已然稀少,大多都是赶路回家的,路人见着水婉柔还是不觉望向她,原本倾国容颜,现在却神情落魄,漂亮华丽的衣裳现也沾染上了满身污泥,行于路中,格外显眼,不想引起注意都难,她没有去理会别人怎样看她,她双目在人群中不停四顾,连最黑暗的角落都没有忽视过。
她一路打听,一路寻问,因为今早上的事,别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表示不解,所以没有人去理会她。
也许这场戏早已被安排好了!
近河岸,夕阳不再,冷风拂过河面,吹向她的脸庞,秀发轻飘,水婉柔静静的望着河水流去的地方!忽然泪流不堪,悲从心起,接着撕心裂肺的呼唤着香剑,沒有声音回复她,冷风刺骨,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沒有人过来安慰她,她突然觉得好无助,好迷茫,任凭寒风肆虐。
香剑不会这样丢我的,他说过一辈子都会和我在一起的,可是…可是现在,水婉柔忍不住痛哭,心好痛,心里直呐喊“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一个人离开?为什么不带上我?”
慢慢她的哭声变成了笑,她笑了,歇撕心底的声音,悲凉凄凄,音传数里,连那河岸的白鸥也一惊而起。
落雁苍苍,教悲去何方?
她突然觉得好疲惫,身心俱疲,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她很快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一进屋里,就急忙翻着竹制的匣子,书还在,他没有带走。
水婉柔手拿着前几天自己从那竹片上抄的字,“为什么他没有带走,难道是怕我自己照顾不了自己留下的?”她望着纸上的字迹,又想起了与香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禁眼泪又流了下来。
今天,是她流泪最多的一天,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她望着门外,在等待,希望香剑会出现,,门外果然进来了一个人,但不是香剑,一个女人,美丽风情的女人,艳眉红唇,她步伐轻盈,脸带微笑,一步步走了进来。
水婉柔泪眼惊疑得望着她道“你是谁,为何进来?”
只见那人道“我是来接你的。”
水婉柔惊愕道“接我?”
那人道“不错。”
水婉柔立马站了起来,心里暗忖:难道是香剑要她来接我的,可想想又不可能,不过还是忍不住试着问道“是香剑叫你来接我的?”
只见那人一怔,随即又咯咯笑了起来。
水婉柔吃惊望着她道“你笑什么?”
那人笑道“我笑你傻啊!”接又道“若是你跟我走,我倒是可以让你见到他。”
水婉柔有些不解,狐疑道“难道不是他让你来的?”
那人不屑一声道“他还沒有那个资格。”
水婉柔恳请道“那…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那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走。”
“去哪?”
“离开月亮城”
“难道他已经离开了吗?”水婉柔有点不信。
那人道“他是今早离开的,他一个人自月弯河下**马车而离开的。”
水婉柔摇头道“我不信,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的。”
那人突然走了过来,叹道“事实已摆至面前,你又何必再骗自己。”
“我相信他,他不会抛弃我,我要等他”水婉柔看着她眼睛很坚定的说道。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你凭什么那么相信他。”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跟你走,前提还是要能够见着他,但至少今晚,我会等”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她有点害怕。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那人转身离开了。
水婉柔怔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头脑很乱,良久,才回过神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有点冷清。
衣裳很脏,她已经換了一套衣服,脸上的污泥也沒有了,洁白无瑕的脸蛋,此时的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目光透过窗台,投向远方。
月光撒落,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她的容颜,一天煎熬,显得憔悴,床上被褥散发着淡香,勾起了她的回忆,今天早上那一番情乱纷雨,滴点销魂,于现在而言,是那么的悲伤,夜风渐寒,她感觉到身子很冷,内心冰凉。
泪水再次滑落,滴落在手背,他沒有回来。
香剑似乎忘了自己是谁了,手拿着一根小草,头发零乱不堪,嘴里一直叫着“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吏长老这一路走来,除了摇头就是叹息。
今早还是意气风发,傲然临风的轻年,此刻居然已沦落如此之处,着实让人感慨痛心。
一路的行程,吏长老对香剑的为人似乎又深入一步的了解,若非他的妻子,他又怎会如此,如今他就一个人了,想至如此,又不禁长叹一声。
凤栖谷,凤凰阁,青草绿荫,花零散处,处处皆香可叹。
阁楼不大,但极其精致。
其中有三个人,皆白发苍鬓,脸蛋却红润如婴童,三人盆膝而坐,双目皆闭。
只见吏长老走进去步伐显得特别轻,虽是如此,但还是被发觉了。只闻一老人道“吏长老,今日是不是又有人犯了城规?”
吏长老道“正是。”
那老人又道“所犯是何人?”
吏长老道“此人叫香剑”。
“哦?”此人现人在何处?
“正在楼外等候”。
老人叹气道“他所犯的是拿条戒规?”
只见吏长老道“是杀人。”
那人又道“既是如此怎没照城规惩办,为何要带来这里?”
吏长老道“此人在审问中已疯了?”
“疯了?”
吏长老道“正是,所以我才以此把他带来与你们商量。”
那人道“既然都已经疯了,那就把他送去月亮城吧!”
吏长老道“我也正有此意,所以才来征求您老的意见。”
“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不用每次过来,得学会自己拿捏…听明白了吗?”那人眼微睁开,望着吏荡平道。
吏荡平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下一任执法使,当即应道“属下定不负掌使所望。”
老人点了点头,“行了,下去忙你的吧。”
吏荡平哈腰道“是,属下告退”后退了几步,刚转过身,那老人又道“对了,城主今天来这了,像是有事情找你,又碰巧你不在,特让我转告你,你待会赶去一躺。”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水,只有水。
半江夕阳,瑟波柔和,船艘轻轻从水上滑过,致使水面叠出一层层涟漪。
夕风淡淡,佳人何处?
一群群白鸥掠过帆艉,自船舱滑过,香剑站之船头,不停的喝酒,这当然是吏长老给他的。
在他离开的时候吏长老还告诉他,一辈子你都莫要去相信女人的话,别忘了女人心,海底针,你永远都摸不住的。
香剑拼命往嘴里倒酒,他在夕阳下看来,是那么狼狈,那么憔悴,那么悲伤,就连他的双眼也已水润模糊,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她还是那么清晰,那么美丽,就在那一瞬,香剑突然把酒壶摔破。
若想忘记一个人,除了喝酒麻醉自己,就只有时间了。
香剑双眼突然射出两道寒光,就像剑一般的锋芒,那是恨意使然。
香剑回头望了望,只见河水纷纷,夕阳如画,此刻之景,让人倾目羡煞。
只见突然冷笑道“我一定还会再回来,我一定要把所欠我的全部拿回来。”接着船只慢慢消失在月亮城月湾河的尽头。
从此月亮城就没有了香剑与水婉柔。
但江湖上却多了一个剑客,“穷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