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与宁寿宫众宫女太监携手扶起文惠,并扶着让她坐到了床上,蹑手蹑脚地躺下。文惠半梦半醒中,仿佛看到了腾布,她入宫前的情郎,在向她招手,她想伸手去接,却苦于没有力气,忽又见腾布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谁让你贪图富贵荣华进宫了?且看如今,自作自受了吧?”文惠好似听到了身在缭绕烟雾中的腾布在对她说话。她揉揉眼睛,却没有了腾布的影子,有的只是银杏在她跟前帮她擦泪水和汗滴。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炫,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她昔日的情郎已不再爱她,说不定已经对她恨之入骨;而丈夫,心里想的永远不会是她,而是那个宛若,即使此刻她死了,她的丈夫——皇帝恐怕也不会知道吧,就算知道也一定会拍手称快,这样他就有理由立他的最爱宛若为新后了。那唯一呵护她的太后呢?太后此刻正在南苑休养,且由宛若陪着,她甚至有些妒嫉宛若。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渗出了一串断了线的珍珠……
忽然,一个亲切的童音在文惠耳畔响起:“额娘!女儿来看您了。”原来是端敏,在文惠出宫祈福的这些日子里,端敏一直寄养在淑妃的钟粹宫,今日听闻文惠回宫了,淑妃高兴地带着端敏来到了宁寿宫,一来给中宫皇后请安,二来让端敏回来养母身边。淑妃恭恭敬敬给文惠请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声音,文惠吃力地睁开眼睛,在如今太后不在宫中的情况下,眼前的端敏和淑妃可算是文惠最亲近的人了。她看到了淑妃关切的表情和端敏期待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她不能就此倒下,就算皇帝废了她这个皇后,她也要拼全力护淑妃和端敏周全,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既是侄女又是养女,都是至亲。想到这里,文惠努力地想坐起来,无奈因旅途疲惫又受了刺激,让她无法如常人般坐起,于是她道:“本宫出丑了。木儿,你和端敏近日还好吗?”
端敏眨巴着大眼睛,没有说话。淑妃则轻轻地道:“臣妾无妨,端敏的饮食起居都很好,娘娘放心。只是近日皇上因娘娘出宫之事颇为恼怒。”
“出宫?”文惠有解,“本宫之所以出宫,是因为前段时间皇额娘凤体欠安,皇上和皇贵妃受失子影响,身体有所违和,故而才出宫,为皇额娘、皇上及众嫔妃祈福的,且是在皇额娘再次患病之前。本宫所为,何以失德?”
淑妃劝解道:“皇上许是以为,皇后娘娘在明知皇太后凤体欠佳的情况下,才出宫的,而且皇太后此番去南苑养病是皇贵妃抱病陪同去的,因此皇上对皇贵妃此举甚是满意;而娘娘您并未有一句话询问。”
文惠若有所悟:“如此,皇上怕是有误会,只有等皇上消除误会本宫才有转机。”
“转机?”淑妃疑惑地,“臣妾听闻,皇上已拟好的废后的圣旨,只等合适的机会在朝堂上宣读。”
闻得此言,文惠脸色大变,她强撑着病体,想起身,无奈却因太过虚弱而不能,她用右手拼命地撑在床上哀嚎:“天啊!本宫究竟做错了什么?!入宫多年,勤勉有加,小心翼翼执掌中宫之责,未曾出现差池!昔日本宫龙胎不保,系有人肆意谋害,皇额娘和皇上意在严惩,难道是本宫太过宽容了吗!董鄂妃入宫,引发了多大的风波,就连皇额娘也极力反对,还是本宫劝慰之后才得以成行,难道本宫这样做也错了吗!四阿哥数月夭折,是本宫管辖不力吗!本宫这是作了什么孽呀!”说着泣不成声,抱着淑妃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