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臣妾巴不得皇上每天都来。”马佳氏顿时止住了哭泣,“只是皇上如今亲政不久,有多少军国大事等着皇上来裁夺,况又有后宫诸多姐妹,如今皇后娘娘又即将临盆……”
“这些都不打紧。”文惠打断她,“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正说着,陈一达破门而入,他本欲开口,见到床上的马佳氏,立马警觉地住了口,只道:“皇太后,借一步说话。”
文惠会意,对马佳氏道:“哀家有事先不陪你了,等得了空再来延禧宫。”说完对着那拉氏道,“珠儿,你在这儿好生陪雪莲说说话,哀家去去就来。”
马佳氏和那拉氏恭恭敬敬地向文惠行礼:“臣妾恭送皇太后。”
文惠在听了陈一达的简要叙述后,迅速携银杏来到了坤宁宫,因为坤宁宫的主子当今的皇后娘娘要生了!
跨进坤宁宫,文惠看到了一片混乱,她焦急地问宫人:“这是怎么了?皇后可还顺利?”
一宫女答:“启禀皇太后,皇后娘娘现下正在产房内,痛了好一会了,还未见生产之迹象,太医说怕是难产。”
文惠脸色微变,她道:“无论如何,此番必须保住龙子,不得有任何闪失,皇帝已痛失五子,这第七子,一定要保住!”
宫女正要进房回禀,文惠又道:“皇后贵为中宫,不得有差池!哀家要的是母子均安!”
宫女颤抖着身子进房。此时康熙听闻消息也放下如山的奏折来到了坤宁宫,向文惠行过礼之后,入座。
康熙等不及了,他在殿内不停要来回踱步,满头大汗。文惠虽是坐着,但也心神不宁,她祈祷此番不要再出忿子。
好半天,二人终于听到了产房内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啼声——孩子出世了!康熙迫不及待地冲到房门口,想从门缝里看到点什么,无奈踮起了脚尖也没看到什么。
文惠忍不住叫住他:“皇帝,孩子出生后还有很多事需要料理,没那么快的。”
正说着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康熙吓了一跳,接生嬷嬷笑着道:“奴婢恭喜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方才生了个小阿哥,母子平安!”康熙如释重负,他端详了良久道:“朕又得嫡子,有劳皇后了。朕这就为嫡子取名‘胤礽‘,乳名‘保成’,愿他能够平安成长。”
文惠终于松了口气,但她又不放心,问接生嬷嬷:“果真母子均安?”
康熙疑惑地看着文惠,接生嬷嬷也一头雾水:“皇太后、皇上,奴婢方才一直在里头,小阿哥非常健康,只是现下皇后娘娘产后虚弱,又是难产,想来无甚大碍。”
“什么想来?”文惠喝道,“哀家要的是肯定!如今皇帝已痛失五子,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康熙劝慰她:“皇额娘,没事的,他们说是母子平安,就一定会没事,何况皇后母仪天下,自有神灵护佑,皇额娘,就放宽心吧。”
正说着,又有宫女自产房出来禀报:“皇太后,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血崩了!”
文惠一听吓白了脸,她大踏步地冲到房门口:“不是说母子均安吗?难不成你们是合起伙来骗哀家的?!”
康熙拉住她:“皇额娘息怒!皇后本是难产,您且放宽心,有那么多太医在,皇后……不会有事的!”
文惠在康熙的劝慰下情绪逐渐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说文惠,就连康熙也坐不住了。他顾不上午膳,连声质问:“你们这些庸医是干什么的?连个女人都救不了,救不了皇后,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轮到文惠来劝慰皇帝了,她走上前道:“皇帝,咱也等了好半天了,也不差这一刻。李太医,你且告诉哀家,皇后现下究竟如何?哀家恕你们全体无罪。”
众太医面面相觑,不敢禀报实情,但现下危急关头,只能豁出去了,李太医终被众人推了出来,李大医瞪大了双眼,哭丧着脸道:“启禀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怕是没救了!望皇太后、皇上恕罪。”他一边说,一边竟嚎啕大哭。
文惠吓得瘫坐在椅子上,银杏及众宫女扶住了她,而康熙,则豪无顾忌地冲入了产房,他要再见一见他的爱妻。
芳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喘着粗气,看到康熙进来,她道:“皇上,臣妾……臣妾为皇上……为皇上……又生了个嫡子,臣……臣妾好开心。只是……只是……臣妾看……看不到……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长大了。臣妾……有罪……臣妾……臣妾愿皇上……愿皇上不……不要怪罪于……怪罪于臣妾,请……请皇上告……告诉皇……皇祖母……和皇额娘,让……让她们……多保重……”
芳儿越说越累。康熙打断她:“芳儿,别说了,你先养好身体,别的等你好了再说……”
“不,来不及了。”芳儿的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留恋,留恋她的孩子,留恋她的丈夫,留恋她的娘家人。末了,她道:“臣妾……方才看见了……看见了承祜……我们的嫡长子……”
“芳儿,你别瞎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朕不许你有事……”
即便如此,康熙还是没能挽回皇后的性命,他抱着皇后用生命换来的嫡子,不禁泪如雨下。
文惠在殿外闻得皇后已因血崩而死,也是悲痛欲绝,她哭泣着:“好好的芳儿,怎么就……”她痛不欲生,她想到了那拉氏,在第一个孩子离世不到一年里时间里就诞育了保清;而如马佳氏一般,即便连失三子,好歹还有命在,如今芳儿才二十二岁,就已经与她天人永隔了。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让人怎么能不心痛,看到这个孩子,文惠就会想到他早亡的母亲。
翌日,全城举哀。坤宁宫更甚,到处都是雪花般的丧服,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康熙为了纪念他早亡的爱妻,亲自拟谥号为“仁孝皇后”,此乃亘古未有之谥号,随后又命将大行皇后的梓宫停放于乾清宫,好让他能再最后看几眼自己的爱妻,以寄托自己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