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眼神,自有侍卫上前来接素月手中的剑。
这件事关系到清羽,素月不想让他插手,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与他翻脸,到底这里还是他的主场。
“我自己可以。”她尽量让自己冷静,可语调里依然透出咬牙切齿之意。
“你是可以,但不够专业。”姜云霁就像个很有耐心的老师,一面温柔的笑着,一面手腕用力将剑从她手中硬夺下来递给一旁的侍卫,“他们不但知道怎么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还知道怎么让他好好享受痛苦而不至于流血致死。”
如此残酷的话从这个面如温玉的男子口中轻描淡写的吐出,吓得地上的四个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可他们是自愿来执行这项任务,即便是死也不能说出幕后主使,否则不但他们要死,他们这一行谁也没机会活着回昊玥。
姜云霁指派的人果然比素月有经验得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用剑锋把素月下过刀的男子上身扒了个精光,并且在他袒露的胸肌上刺出十几条深浅不一的伤口。
肉红色的伤口往外翻着,却不见一股鲜血喷涌,只有几丝血线若有还无的往外渗。
“杀了我,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吧!”
这种看着自己一刀刀被凌迟而不死的痛苦比死亡更让人恐惧,那个俘虏叫嚣着就要往剑尖上撞,奈何下手的侍卫动作迅速的将剑往后一撤,随即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又上前一左一右的将他按回地上。
“素月姑娘,求你看在曾在我昊玥国贵为上宾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像一条搁浅的鱼匍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全无还手之力,唯一能做的只是哀求。
那段日子,素月以清羽师妹的身份在昊玥的确颇得拓跋邯郸的照顾。那会儿全昊玥国最支持她和清羽在一起的,大概也就是拓跋邯郸了。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桑蚕族圣女的身份,包括她自己!
“你们不告诉我受何人指使,告诉我你们此行的目的总可以吧?”
其实目的已经再清楚不过,或者姜云霁还能解释得更清楚,可她就是觉得不甘心,就是觉得要亲口确认。
“桑蚕族是先王亲自带兵诛灭的异族,无论哪一朝哪一代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只要昊玥国还存在,就决不允许他们死灰复燃。”那气息奄奄的俘虏想了想又道,“姑娘受过王上的大恩,也算是我昊玥国的朋友,理应帮我们剿灭乱臣,何苦要助纣为孽?”
“助纣为孽?!”这个形容词彻底断了素月心中对昊玥的最后一丝仁慈,“好,很好!既然你将一个死人的错误奉为圣谕,那你就到地狱去为他尽忠吧!”
她出手如电,一瞬间便从身边的侍卫手中夺下一把朴刀。随着刀锋落下,惨叫声不觉,一串殷红的血珠飞溅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杀他,只是硬生生的卸掉他一条胳臂。
“将他们砍去手脚做成人彘,用大缸装着送去王昭阳住的行馆。”言罢,素月扔掉手中的朴刀,蹭了蹭脸上的血迹。
这可不比姜云霁那杀人不见血的法子温柔多少,不但四个俘虏瞬间吓瘫在地上,连周围的人也跟着战战兢兢。
唯独姜云霁,脸上始终保持着看不出悲喜的浅笑,“照她的吩咐做吧!”
回府邸的路素月没有坐车,她沿着已经冷清下来的街道缓缓的走着。烈风推着姜云霁,没有跟她并排,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快到府邸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素月忽然抱着双臂蹲了下去。从她颤抖的双肩,姜云霁看得出她在哭,很伤心的哭。
连烈风那样迟缓的人都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的哀伤,“公子,我们要不要……”
他想说“要不要过去看看”,话还未出口姜云霁已经摆了摆手,“先让她自己静一静。”
素月一向是个通透的人,她会徘徊、会犹豫,但她最终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比如当初她果断的离开昊玥国,离开拓跋臻……
素月这一静就是一个多时辰。
夜来风凉,姜云霁的身体本就羸弱,即便是已经披上烈风的外衣,还是经不住抱着双臂瑟缩起来。
“公子,我先送你回去吧!这里我让暗卫看着,成么?”烈风心疼姜云霁更多,也便没那么怜悯素月了。
姜云霁摇摇头,“我冷她应该也冷,你速速回去取两件斗篷来,要厚的。”
“公子……”
烈风简直委屈到变形,虽然这里离府邸已经很近,但是他还是不想离开姜云霁,“那我让暗卫去。”
然而他的指令还没发出去,就见原本蹲在地上的素月缓缓朝前倒了下去。
低低的啜泣中是压抑的歇斯底里,除了委屈她还觉得累,当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她眼睛很疼,疼得睁不开眼,她想睡一会儿……
让蔺夫子再三检查确定她真的只是睡着,姜云霁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方觉背心一凉。竟然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汗自然不能睡得舒服,再加上在街上沾了血腥气和露气,烈风着人准备好热水亲自伺候姜云霁洗了个澡。
“今晚,辛苦你了。”看他在床前忙前忙后,姜云霁想起素月在马车上说的话。
烈风微微一怔,旋即笑起来,“不辛苦,能伺候公子是属下的福分。”
“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辈子你的命运都已经跟我捆绑在一起,我不会放你走。当然,不管将来你有任何事情,我都会帮你一力承担。”
姜云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烈风听来却是格外的煽情。他有些害羞却又忍不住为姜云霁担心,“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起来,跟你说一说。”知道他心思单纯不会明白,姜云霁虚弱的一笑,缓缓闭上眼睛,“我累了,你退下吧!”
“是。”烈风嘴上应着,可直到走回房间还觉得整个人云里雾里。
今晚是发生很多事,但一切不都是在公子的计划之中吗?可他那副感概的样子分明是受了刺激。
不行,得马上找人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