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随手操起桌上的酒杯砸过去,随着“哎哟”一声惨叫,话题戛然而止。
一个丫头捂着膝盖跪倒在地上,正是莘夫人的随行丫鬟。
她原本是躲在人群后面,如此一跪便成为众矢之的。素月平静的看着她,“来,把你刚才说的所有话,都重新大声的说一遍。”
“奴婢、奴婢不敢了,还请王妃娘娘饶命。”她没想到竟然被素月一眼看穿,登时就吓得瘫在地上,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不敢?这么无中生有、积毁销骨的话你都说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大夫一到,素月赶紧让出位置,“说,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没、没人教奴婢。”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角的余光却怯怯的看向莘夫人,“都是奴婢自己臆想出来的。”
“呵。”素月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再回答,到底是谁指示你的?”
“没人指使奴婢,都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
她虽然心里害怕,但语速还算稳定。
素月蹲身撩起她的下巴看了一眼,“可惜,这么清秀的皮囊,可惜了!”
待起身之时,她眼中已有一抹厉色,“很好,既然你要做忠仆,我就成全你。来人,把她拖出去,捆住手脚吊在树林里,离地的距离不要超过两尺。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怎样一寸一寸被野兽撕碎。”
“不、不、不要啊!”那丫鬟以为抵死不认就会没事,没想到素月的办法这样恐怖,几乎是本能的就往自己主子身边爬,“夫人、夫人,救救奴婢啊,夫人!”
莘夫人嫌恶的退了一步,似觉得不妥又上前一步,“啪”的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蠢货,你冒犯的人又不是我,求我何用?”
那丫鬟被打得眼冒金星,脑子却清醒了许多,赶紧调转方向朝素月爬,“王妃娘娘,是奴婢嘴贱,奴婢该死!可还请王妃娘娘看在奴婢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奴婢一条狗命吧!求王妃娘娘饶命啊!”
她磕头如捣蒜,也不管素月听没听就将自己的家世一股脑的往外倒,什么老母卧病;哥哥早死,留下襁褓中的侄女;不得已才为奴养家……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死就告诉我,那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或者,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出来做奴婢的身世一定都不好,她的命素月也不是真的想要,但想要揪出布局的人,就必须这么做。
眼看那丫鬟的唇角颤抖,内心就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忽听得姜子建轻咳了两声。
“王婶,现在子规昏迷不醒,本宫觉得还是不要见血。你饶她一命,就当是为子规积福了,可好?”
素月侧头看了看那扇临时架起的屏风,大夫正在里面忙碌,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姜云霁虽然人还坐在原位,但频频投向里面的目光无声的述说着担心,以至于他仿佛都没留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素月微眯着眼睛看向姜子建,“你是真的想她醒吗?”
“当然,她是本宫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本宫自然希望她安然无恙。”姜子建顿了顿又道,“本宫以为,王叔也是希望她安然无恙的。”
“当然。”
姜云霁的答案很坚定,坚定得素月的心倏然一痛,“好,那我这个当长辈的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我的耐心有限,她要是再不醒,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哦!”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悸的呼吸,就像是背过气的人忽然顺过来。接着便是大夫出来报喜,“回禀诸位,太子妃已无大碍,只是身体孱弱,还需要多多休养。”
“连醒都醒得这么恰到好处,还不是局?”素月腹诽着想要给自己的情感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然一扭头却看到姜云霁松了口大气的表情,不觉心口又是一痛。
到底,还是青梅竹马厉害啊!
宴会不欢而散,回到房间里姜云霁才意识到素月还在闷闷不乐,“没关系,碰到就料到他会搞些小动作,还好陈子规没事……”
素月一直在忍,没想到他竟然敢自己提起来,“你当然希望陈子规没事,那一抱是不是把你们的青梅竹马都抱回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方才抱她,不过是情势所迫,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地上吗?”
素月也知道,那种情况要是不伸手就可以说是见死不救,可后面那些担心的眼神,那长舒的一口气呢?
“你敢说你刚才没有很担心他?你恨不得到屏风后面守着她的眼神,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姜云霁心里并没有顾念什么旧情,那些自己流露的担心不仅是因为陈子规的身体,跟多是担心那会是姜子建栽赃嫁祸的阴谋。所有人都看见陈子规倒在他们桌前,谋害太子妃可是大罪。
他以为素月是了解自己的,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无需解释她都能明白,可她表现得跟那些市井妒妇毫无区别。
“折腾一天,我们都累了,早点休息吧!”他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攀上她的肩膀,可素月却没犹豫一个侧身避开,“我去隔壁。”
这一小楼都是他们的,下人都在楼下,楼上的房间有很多空余。
姜云霁的眉心微蹙,“你真的要去?”
素月没说话,径直打开箱子拿出换洗衣服,用实际行动给予他坚定的回答。
姜云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可还是一抬手拉住她,“你睡,我走。”
他没去隔壁,而是转身下楼。
晚宴未能尽兴,温嵩正一个人持着酒壶在楼外石桌上独酌,“云霁兄,来得正好,快来陪我喝酒。”
“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争气是不是?”他带着八分醉意,已经没有那么多门第等级的概念。见姜云霁不动,便起身生拉硬拽的将他按坐下。
温嵩平日里只是表面放纵,骨子里还算克制。今日如此没有分寸,大概是因为见着莘夫人。
姜云霁叹了口气,“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