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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生狙击手(1 / 1)

“营长,怎么打?”二连长张元东、三连长杨宏图、四连长胡国德围过来问。

崔朝河沉吟片刻,缓缓道:“从这一带的地形上看,大规模的兵力难以展开,这是对我们比较有利的地方。”崔朝河抬起头道:“刚才一连的战斗可以借鉴,我们以班为单位,组织灵活机动的防御,大批部队躲在坑道里,前面损失一个,就补充一个,损失两个就补充两个,一点点投入兵力!”

“添油战术?”几个连长对视一眼,吸了口冷气。

“对,就是添油战术!”崔朝河的声音大起来:“虽然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经典战例——70年前的苦泉山防御战,不就是添油战术的经典?”几个连长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70年前的苦泉山防御战,发生在我军深入邻国,抗击以米尼亚联邦为首的多国联军的那场大规模战争中。我军4万余步兵和少量火炮,面对地方6万多人、300多门重炮、170余量坦克、100架3000多次出动的战机,根据地形特点,采用小兵群作战的“添油战术”,整整坚持了43天,反复争夺阵地29次,打退敌人进攻超过800次,以己方1.5万人伤亡的代价,杀伤敌军2.5万人,成功守住了防线。战后统计,在这个以一口略显苦涩的泉水得名、只有不到5平方公里的战场上,多国联军共向阵地倾泻炮弹190余万发,航空炸弹5000余枚。最激烈时一天中就消耗炮弹30万发,航空炸弹500余枚。

虽然战役最终取得了胜利,但战斗中,我军多支连队被打残,不少连队拼到全连全部打光,一人不剩!其战斗之残酷,令这场大规模防御作战在此后岁月中,一直令人闻之变色。

“现在不是爱惜兵力的时候!”崔朝河大声命令:“一连为第一梯队,一线布防,二连三连为第二梯队,随时补充兵力,同时负责组织狙击,袭扰,反冲锋。四连预备队!立刻执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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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在天地间轰鸣,山头阵地上硝烟弥漫,简直让人以为这不是演习,而是真真正正、真刀实枪的战场。

雷动和乌云躲在避弹坑里,闭着眼感受战场上的味道,“呸呸呸”地吐着扬起的尘土。“这是第多少次了?”乌云突然张开双眼问道。

“第十五次!”雷动怀里抱着那只沾满硝烟味道的23式突击步枪,背靠弹坑壁,阴沉着脸,眼皮眨都不眨,没好气地回答。

“妈的,对面这帮家伙真舍得下本啊,就算是空包弹,这得打多少钱了?”从小生活清苦的乌云,一想到对面那些家伙不要命的连续攻击,一想到炮弹不要钱似的倾泻过来,心疼得全身都哆嗦。

15个小时前,也就是深夜1点30分,以339师455团、340师458团为主力,配属339师装甲营,340师坦克团一营,集团军陆航团一部,由340师参谋长耿连平亲自协调指挥的蓝军重兵集团,在到达854高地之后,立即对这座小山发起猛烈进攻。

重炮、坦克强大的炮火,空中轰鸣的战斗轰炸机和武装直升机,向这个山头倾泻着弹药,长达半小时的炮火准备之后,步兵开始整连整营的集团冲击。

而驻守高地的一连则利用地利之便,依托完整的工事,采用小兵群战术,展开猛烈还击。

蓝军的第一次进攻在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因为损失较大,被迫停止,后撤休整。

随后,蓝方开始不断变换进攻方式。集团冲击,小部队袭扰,步炮协同,正面佯攻侧翼偷袭,夜间偷袭……而红方则针锋相对,反偷袭,反冲锋,寸土不让。几处阵地甚至几度易手,反复争夺。

在后方的团属自行重炮群,以及师部紧急配属的重炮和战术导弹部队,则根据前线实时情报,打击蓝方山下后方重兵集结的预备部队,打击对手的炮群、机群。

战斗进行得激烈而残酷,第一线双方在每一寸土地上展开殊死争夺,蓝军每前进一米,都会付出巨大伤亡。后方,双方的远程火力、防空火力则斗智斗勇,在高速机动中寻机打击对手。

一场规模空前的立体“战争”,在方圆数千平方公里的广阔地域上,进行得如火如荼。

随着战斗的进行,雷动逐渐感觉到,有一种变化,正在兵们尤其是新兵们的身上,悄然发生着。

他们的身体,虽然在连续十几个小时的不间断战斗中,显得越来越疲惫,但他们的眼神中,原本的疑惑、茫然甚至恐惧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清澈而坚定,充满舍我其谁、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们的技战术,已经逐渐脱去青涩的外皮,变得越来越娴熟。他们的配合,正在一次次不断磨合中,变得越来越默契。

仿佛他们就是一块高质量的特种钢,而对手,就是一把在这块钢上不断敲打的铁锤,敲打越重,他们就变得越发锐利,锤炼越狠,他们就越发显示出出鞘利刃般夺目的光彩!

直到这时候,长时间变态训练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他们在战壕里射击,他们在阵地上奔跑,他们在枪炮下翻滚躲避,他们无畏地向对手发起舍命的反冲击。

也许他们在面对真正的特战对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稚嫩,有些束手束脚,但平时接近特种兵的训练,在让他们在面对普通步兵的时候,显示出极大优势。他们的心更加平静,他们的手更加稳定,他们的子弹总会在闪耀的枪口焰中,准确地命中对手,他们的火力网总是能够照顾到更加宽大的区域,他们总能够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尽可能地找到躲避的方式。

残酷的战斗已经持续超过十五个小时,在这十五个小时中,兵们在迅速成长,战果也在不断扩大。十五个小时的战斗中,已经有超过2000名敌人,倒在他们的面前,整个进攻集群减员超过三分之一,接近一半。

但成长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作为防守一方,一连战损比虽然逐步从1比3,一比四,提高到现在的一比十左右,但也随着战斗的不断进行,他们也付出了惨重伤亡。到目前为止,全连120多人现在还在坚持战斗的,已经不超过20人,建制最全的班,也只剩下一班的龚志刚、雷动和乌云三个人!如果不是身后的二连三连及时补充,阵地恐怕早已失守。

雷动微微闭着双眼,倾听着避弹坑外隆隆的炮声,神识全开,注意着到山下步兵的一举一动:山下的蓝军已经再次排出正面集团冲锋的队形,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不久之后,随着炮火延伸射击,这些兵将再一次展开强烈的正面进攻。

让雷动警惕的是,这一次参与进攻的部队规模比以往都要大,几乎超过蓝军现有兵力的一半,他们摆出三个梯次,几乎占据了所有能够冲击上山的通道。

对面的指挥官这一次是要孤注一掷了。如果冲击不成,剩余的那一半部队,恐怕已经无力在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看起来,对面的指挥官已经意识到在这样僵持下去,最整个战役的进行会产生极大威胁了……”雷动笑了笑,但随即这笑容已经变得苦涩,形势对于蓝军如此,对红军又何尝不是如此?面对对手的全力出击,守得住,将为己方赢得一线转机,守不住,不但十几个小时的苦战功亏一篑,同时也意味着,红方反击的唯一通道也将被彻底封闭,从而使整个大部队陷入极端不利的局面。

“团长说得没错啊,这是一场死战!”

炮火逐渐延伸,开始对防线后方阵地实施压制,蓝军几乎踩着炮火的“炸点”,嗷嗷地向上冲。

“五、四、三、二、一!”雷动感知着蓝军冲击的节奏,在倒数到“一”的时候,从避弹坑转身冒头,手中突击步枪对着猛烈的转身,猛地甩到面前,“哒哒哒”地鸣叫起来。

防线上,红方战士一个个从战壕里冒出头,在敌人冲到不足100米的距离时,机枪步枪齐鸣,稀疏但精确的射击,组成一道火力网,将冲击中的蓝军士兵打得纷纷冒起红黄色烟雾。

“妈的!”一个蓝军后方指挥的家伙狠狠地嘀咕了一句,对面那些红方战士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单从火力配合上看,这帮兵蛋子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注意冲击队形——三排长你他妈……”话音未落,“噗”一声,头上冒起了红烟!

“操!狙击手!”指挥官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喊:“二连长,接替指挥!”

“阵亡”的指挥官有点沮丧,也有点佩服,对面那个狙击手神出鬼没,而且极端冷静,判断力极强,己方的指挥官已经全部去掉了军官标志,但对方似乎总能在茫茫人群中准确定位,快速打击。到现在为止,十几个小时的仗打下来,这家伙已经干掉多少人了?营长被干掉了,自己这个副营长也被干掉了,三个连长只剩下了一个,排长,机枪手,迫击炮手……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死神!

“噗!”又一个排长头上冒烟,这个排长已经杀红了眼,浑然不管,声嘶力竭地叫骂着士兵冲击。

“闭嘴!”副营长对那个排长大喊:“你已经阵亡了!”

排长呆了一呆,有些泄气地坐在当地。

“真牛!”雷动赞叹一声,平时虽然觉得龚志刚是个好班长,军事素质也呱呱叫,却没觉得龚志刚究竟有多么强,但真到了战场上他才知道,全团数得着的兵就是不一样!不说枪法如何,单是那份冷静沉着不急不躁,就已经冷人心生敬佩。更何况,这个跟自己很有几分渊源的班长,不停地在几个狙击位上跑动,开一枪换一个地方,他开枪的平率并不高,经常十分钟也不开一枪,但每一次枪口吐出火焰,对方必定有一人应声中弹!

十几个小时下来,“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五十个,也有四十个了。要是真在战场上,这一仗下来,造成战斗英雄了吧?雷动心里赞叹着,紧了紧手中枪,一边观察着敌我两边的态势,一边沉稳地瞄准,射击。

忽然间,雷动双眼怒睁,大喝一声:“班长小心!”从战壕里腾身而起,扑向不远处狙击位上瞄准的龚志刚。

龚志刚正心无旁骛,冷静地在瞄准镜中,搜寻着下一个狙杀目标,忽然身边传来一声大喝,余光中,见到雷动扑过来,不由一愣,猛地回过神来,只觉头顶一阵猛恶风声,当头罩下来,来不及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身体飞速向前冲出。

周围的兵们齐声惊呼中,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不知道是因为枪炮声的震动,还是由于风的吹动,竟然摇摇晃晃,陡然从数十米高的一片山崖上坠落,向龚志刚头顶直砸下来,龚志刚身体前冲时,巨石带着呼呼风声,距离他的头顶已经只有数米之遥!

眼见龚志刚身形再快,也势必无法避开,雷动闪电般冲到,右手一伸,抓住龚志刚胳膊,猛力一扯,左手全力一拖一带,巨石微微改变方向,擦着龚志刚的后背飞过,重重掉在地上,发出“轰”地一声巨响,向山下滚落下去!

一块几百上千斤的巨石,从几十米高的山顶直落下来,力道何止万斤?以雷动无比强大的肉体,也觉得手上猛地一沉,巨石只是改变了一点点方向,眼看龚志刚仍然没有脱开巨石笼罩的范围,情急之下,右手用力扯着龚志刚,倒飞出去。

而龚志刚后背只是被巨石轻轻扫了一下,竟觉得如同被一柄大铁锤重重击中,摔在雷动身上,嗓子一咸,咳出一口血来!

“班长!”雷动刚刚顺过一口气,眼见龚志刚竟然吐血,情急之下,声音都变了。

龚志刚颤巍巍地摇摇头,努力对雷动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喘息道:“我……我没事……”

“你别说话!”雷动伸手止住龚志刚,回头嘶声呐喊:“卫生员!”

一脸卫生员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嘴里叫着:“不要动他!让我来!”

雷动将龚志刚交给卫生员,脸色铁青地看着他进行救治。

这时候,巨石带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去势越来越快,直向山下滚去,蓝军士兵手忙脚乱地躲避,攻势陡然一滞,随后似乎得到什么命令,停在原地不动。随即一个上尉带着一个臂扎蓝月亮标志的卫生员,从蓝军后队向山上跑过来。红军士兵谁也没有阻拦。

蓝军上尉和卫生员跑到龚志刚面前,向已经围过来观察龚志刚伤情的崔朝河张合等人敬礼,气喘吁吁地道:“我们卫生队比较好,看看需要什么帮助!”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已经压抑很久的雷动突然爆发了,他猛地站起来,手指着上尉的头,嘴里骂道:“滚你妈蛋!少他妈假惺惺,班长有事,我他妈毙了你!”乌云早就跑过来,神色不善地盯着蓝军上尉,一副只要雷动开口,马上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那个上尉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张嘴说了个“你他……”转头看看龚志刚,却又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回嘴里。

“雷动你闭嘴!”崔朝河厉声喝道。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战斗,本就已经让他的神经绷到极限,眼看着全营最好的班长、最优秀的狙击手,竟然受伤吐血,崔朝河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剧烈疼痛,他心里何尝不愤怒,但是作为一名指挥官,他也知道,绝不能因为愤怒导致丧失理智,更不能因为愤怒,就让部下做出影响部队团结的事来!

“你骂骂咧咧说什么呢?这是演习,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你看清楚,他们也同样佩戴着共和国军人的标志,他们也是你的战友!是你的上级!他们在和我们执行着同样的任务!”崔朝河转身对张合怒吼:“张合你怎么带的兵?回去给我好好反省!这个兵,演习结束后,禁闭三天!”

“是!”张合大声回答。

雷动不再说话,气哼哼地回到龚志刚身边,看着两个卫生员为龚志刚治疗。片刻之后,两个卫生员同时抬起头来:“报告,伤员伤势不重,初步判断没有内伤,吐血只是因为用力过猛,肺部受到震动,支气管有些破裂。不过但稳妥起见,最好送后治疗。”

崔朝河看了看呼吸逐渐平稳,本来脸色苍白,现在却已经恢复了几分光彩龚志刚,松了口气,命令张合:“马上派人送他到师医院去。”雷动和乌云同时跳出来:“我们去!”

张合还没说话,半躺在地上的龚志刚猛地抬起头来:“去什么去!多大点事?你们两个留在这儿会发挥更大作用!”几句话说得急了点,又是一阵咳嗽,淡淡的带着微微红色泡沫的唾液又流了出来。

雷动乌云大急,叫道:“班长!”

龚志刚喘息了几口,平复了一下气息,勉强笑了笑:“找个阵亡的家伙陪我回去就行了,你们两个留下,替我多杀几个敌人。”雷动和乌云含泪点头。

望着那辆带着迷彩涂装的军用越野车,拉着两个被判阵亡的士兵和龚志刚,在颠簸的山路上逐渐远去,雷动忽然感觉有点难受。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整天黑着个脸,对兵们大声呼喝,向赶鸭子一样驱赶着他们在训练场上拼命的老兵,居然逐渐在他心目中占据着越来越高的地位。正如他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天起,他已经将全部身心精力投入到这片火热的军营之中。

可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兵,这样一个对待他的兵既像严厉的大哥、又像细心的大姐的班长,却要在这场演习达到最激烈的时候,受伤吐血,被迫退出!

一想到这里,雷动心头就不又冒出一团愤怒的火焰,转头看着山下,双眼通红,几乎喷出火来,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将手中的那只21式狙击步枪握得嘎嘎作响。雷动猛然惊觉,手轻轻松开,低头看了一眼,狙击步枪修长的枪管,乌沉沉的枪身,此时仿佛在发着隐隐的光芒!

没错,就是那支一直陪伴着龚志刚,狙杀了无数敌人的21式狙击步枪!雷动那只突击步枪在抢救龚志刚的时候,被那块巨石砸弯了枪管,已经彻底报废。龚志刚临走前,将这支狙击步枪留给了他。

轻轻抚摸着因为长时间使用而变得又黑又亮的钢枪,龚志刚临走前的嘱托又浮现在耳边:“记住,在战斗中,你可以愤怒,因为它是你们力量的来源之一,但是,你们也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失去理智,记住,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只有冷静,才能让你们更细致地观察,更准确地锁定目标,更平稳定击发狙杀。千万记住……”

默默地回想着龚志刚的话,雷动发现,自己已经被愤怒充斥的大脑,正奇迹般地恢复平静,蓦然回首向山下望去,眼光中的怒火未减,却不再像喷火般发红,而是带上一种奇异的、丝毫不带感情的灰色!

刚刚告辞,带着卫生员回归山下部队的蓝军上尉,忽然似乎被什么什么强大的野兽盯住一般,激灵灵打一个冷战,背上寒毛倒竖而起!

“啪啪啪”三发红色信号弹,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升上天空,发出刺目的光芒,原来在山腰原地待命的蓝军士兵,重新开始冲击红方阵线。

因为突发的巨石坠落伤人事件中断半个多小时的战斗,再一次开始了!

雷动抱着狙击步枪,静静地趴在一颗雪松上,枪口在茂密的枝桠中探出来,右眼贴着瞄准镜,一寸一寸地转动枪口,搜寻着目标。

他知道,自己的枪法虽然不错,但毕竟经验还少,距离一个合格的狙击手还有很大差距,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身手更敏捷,力量更强悍,神识感知能力更是无人能挡。

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茫茫的夜色更有利于他隐匿身形,而对他展开神识辨识敌人踪迹,几乎没有什么妨碍。

一个挥舞着手枪,指挥士兵向上冲的身影,出现在瞄准镜里。

神识中,雷动可以明明白白地感知到,这个家伙不但脾气暴躁地大喊大嚷,更完全没有隐匿身形的意识,或许他觉得,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隐蔽不隐蔽,已经没有多大价值,只要这次攻不下这个山头,“阵亡”和生存都没有两样?

这是雷动今天将要狙杀的第一个目标,绝对不容有失,他默念着龚志刚不厌其烦提醒他的话:“冷静,冷静,这只是一颗子弹,但是却可以夺走对手的姓名,为战友的生存和生理提供更大机会……”

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点一点,缓缓地吐出去,四周呼啸的风声仿佛停止了,充斥着整个战场的枪炮轰鸣消失了,战友们奔跑战斗的身影不见了,雷动的心中一片空灵,眼中只剩下瞄准镜里挥动着手枪的目标,手指,无意识地压在扳机上,轻轻扣动。

“噗!”加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枪口一闪,发出一声轻响,后坐力让枪托在雷动肩头轻轻一碰,刹那间,呼啸的风声、轰鸣的枪炮声、战友们跑动战斗的身影全部回来了,整个天地再次变得喧嚣。

瞄准镜里,那个挥舞着手枪的军官头上冒起一股浓烈的红烟。

“命中!”雷动来不及激动,身体如同灵猫一般,不带一丝声音,飞快地从树上蹿下来,矮着身子跑向下一个选定的狙击点。

同样的场景,在山上一次又一次上演着。

雷动在树梢上开枪,在战壕里开枪,在大石后开枪,在草丛中开枪;他狙杀对方的指挥员,他狙杀对方的机枪手,他狙杀对方的迫击炮手,他狙杀对方最勇猛、冲得最凶悍的战士……

没有人可以击中他,对方的狙击手无法锁定他的位置,对方的机枪步枪集火打击,却总是无功而返,对方的炮火覆盖,他却总是在片刻之后,就用一颗颗子弹让对手身上冒起滚滚烟雾。

他就像一个而在黑暗中隐身的幽灵,又像一个穿着黑斗篷、手握镰刀的死神,收割对手的生命!

他沉浸在杀戮的氛围之中,甚至有片刻,他觉得自己深深喜欢上了在黑暗中阴死对手的感觉!

站在隐蔽部里通观全局指挥作战的崔朝河,在望远镜中注意到了这一切,不由赞叹:真是个天生狙击手的料子!

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双方指挥官都明白,这已经是最紧要的关头。双方的主力都在大规模集结,飞速运动,都在为最终的胜利拼尽全力。而双方前期交手的焦点,就在这座标高854米的山头。

对于蓝军而言,抢占并扼守这座山头,就能够彻底堵死红方的前进道路,压制红方的战略回旋余地,利用强大重兵集团将红方死死摁在那里,直到打死。

对于红方而言,夺取并守住这座山头,就能得到更大的空间,展开已经深深打在这支部队灵魂深处的,那种动如疾风、势如雷霆的“旋风部队”作风,机动中寻觅战机。

战争中,胜利,或者失败,关键也许往往就在一次局部的胜负。

蓝军指挥官拼命在战场上寻找着突破口,后续兵力缓缓压上。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和伤亡,红方原本作为预备队的四连,也已经开始三个兵五个兵地,先后将接近一个排的兵力,投放到战场上。

崔朝河的启明指挥系统再次哔哔哔地响起来,“我军主力将于一个小时后,通过854高地,务必确保通路安全!”

看了一眼战斗态势,崔朝河沉吟片刻,随即打开通讯频道,联系团指挥所:“半小时后,我部将对敌发动全面反冲锋,请求全团重型远程火力,立刻对854高地敌部实行覆盖!坐标XXXX,XXXX!”

回身抄起一只突击步枪,崔朝河蹿出隐蔽部,大声呼喝:“张合,让你的兵准备!胡国德,预备队全体做好准备!二连三连随后,炮火准备完成后,立刻发动反冲击,拼了命也要把敌人给我压下去!”

几个连长大声答应一声,对兵们吼叫起来:“同志们,把敌人打下去,打下去!”

“轰轰轰”几片零星的烟雾在蓝军阵地兵力集结地域腾起,那是红方跑群的试射,随即,稍微修正了坐标的自行火炮、远程火箭炮开始了猛烈轰击。不同方向射来的炮弹火箭弹同时赶到,蓝军阵地上,数不清的红烟黄烟白烟从蓝军士兵头上身上升起,连接在一起,形成一片遮天盖地的弥漫硝烟!

遭受突然而猛烈打击的蓝军阵型,出现了刹那的慌乱,而随着铺天盖地的炮火持续不断的轰下来,在各级干部的指挥下,蓝军士兵开始寻找隐蔽,蓝军的冲击,戛然而止,他们的攻击箭头,此刻距离红军第一线阵地,不足二十米!

猛烈的炮击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中,二连三连不断寻机射击,掩护一连仅存的十来个兵聚集在一起,摆出一个小型的三角攻击阵型。

雷动一眼就看出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事,想了想,轻轻放下手中的狙击步枪,矮着身子跑到营火力排,不由分说火力排仅有的一挺14.5毫米高平两用机枪从支架上拆下来,一脚踹开子弹箱,左缠右绕往身上背了十几条弹链,把自己打扮得跟穿了衣服的兰博似的。超过40公斤的枪身再加上子弹几百斤负重,简直完全不当回事,火力排的兵看怪物一样看着雷动,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阻止他。眼看着雷动右手领着机枪,左手又一不做二不休地抢过一挺23式通用机枪,斜跨在腰下,浑身上下如同一座移动军火库一般,一溜烟跑远,这才回过神来,齐声骂道:“我靠!”

雷动飞快地跑回一连,趴在阵型最前方,怀里抱着硕大的机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乌云冲他竖起大拇指:“你牛逼!”回头也要向火力排跑,张合张口大骂:“你他妈干什么?给我回来!”乌云讪讪地回到原地,看了一眼怀里的23式通用机枪,欲求不满地嘟嘟囔囔。张合翻了个白眼,轻轻骂了一声:“妈的两个熊兵!”

炮火开始向山下蓝军后方延伸射击,张合大喝一声:“冲!”

“咕咕咕”雷动第一个窜出去,怀里的高平两用机枪率先咆哮起来,这挺新型的大口径机枪真不是盖的,不但弹道平直,威力巨大,战斗射速更是超过每分钟1000发,枪口喷出的火焰照得人两眼发花,就连那低沉的咆哮,也仿佛带着某种慑人心魄的魔力。

雷动抱着高平机枪,喷射着暴雨般的子弹,仿佛一只来自洪荒的喷火巨兽,蓝军战士成片成片地冒起烟雾,“倒在”枪下。身后,一连十来个兵紧紧跟着雷动的脚步,三人一组形成一个小三角攻击阵型,三个三角攻击阵型又组成一个较大的三角攻击阵型,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向对面的蓝军狠狠捅了进去。

一连身后,是原来作为预备队的四连两个排。这两个排从战斗一开始,就被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许擅动。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受伤、阵亡,眼看着阵地数度易手,心里那叫一个憋屈。现在终于到了上阵的时候了!随着连长胡国德当先跳出隐蔽部,兵们一个个啊啊啊地叫喊着,紧跟着前锋部队的脚步,几乎踩着炮弹的炸点,冲进敌阵。

红方集中全力、势如雷霆的突击,蓝军士兵明显有些发愣,虽然他的指挥系统迅速反应过来,指挥士兵们层层阻截,力图将红方的这次突击彻底顶回去,但阵型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散乱。

一边扫射一边神识全开,感应着蓝军一举一动的雷动明锐地觉察到,在蓝军中部偏左的地方,火力突然减弱,雷动枪口一转,对着这个部位突突突地扫过去,脚下稍一转向,对着这个部位直冲过去。身后的兵们自然而然地随后冲杀。

被雷动这么一扫一冲,那个部位的蓝军士兵顿时死伤枕籍,整个小队就这么只插进去!

然而,雷动和身后的小队刚刚冲进敌阵,异变陡生,周围原本看上有些慌乱的蓝军士兵,突然几个穿插跑动,将他们围在中间!

“妈的上当了,这是个陷阱!”雷动暗叫不好,却又为对方指挥官的机变反应叫好,自己这支突击小队,是整个冲击部队的前锋,只要把这只小队包了饺子,后续部队一个接替不上,就会前功尽弃,蓝军乘着己方攻击受阻、士气受挫之机,攻上山头占据阵地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天豪气,飞快地在雷动胸中涌动:“别说是个小小的陷阱,就是天罗地网,老子也给你拆个乱七八糟!”高平机枪完全交到右手,坚如钢铁一般的臂膀平伸,猛烈扣动扳机,左手一探,斜跨在腰下的23式通用机枪同时鸣叫起来,两条枪口同时喷出火舌,脚步猛然加快,趣÷阁直地向前冲去!

一连的十来个兵紧紧跟在后面,冲击队形丝毫不乱,不要命地向前冲。十来个人的队伍,杀气凛然,竟然打出一支大部队才有的波澜壮阔的气势!

蓝军从来没见过雷动这样怪兽一般的攻击,也从来没见过顶着弹雨就向前冲的凶悍战士,士气不由一沮,竟然被杀了个透!

雷动冲出重围,清点人数,发现只有两个阵亡,包括跟着小队冲出来的连长张合,还有一个重伤,三个轻伤,但身后四连二排三排的人却被阻挡住前进的脚步,蓝军超过一个连的士兵堵上去,凶猛地拦截射击。

“妈的!乌云向右突,我们再来个回马枪!”雷动狠狠吐口唾沫,乌云答应一声,掉头向右方冲击,而雷动则原路杀回。

“听他的指挥!”张合这时候也顾不上谨守阵亡者不能战斗,也不能说话的规则,冲着兵们大喊。

雷动已经发动冲锋,脚下不停,百忙中笑着喊道:“连长你犯规了哦!”

张合笑骂一声:“你个小兔崽子!”

实际上,这个时候随着他们冲出来的兵,不管是班长还是战士,甚至连幸存的三排长,都对雷动产生了近乎盲目的信任,本来就打算跟着雷动行动,此刻见雷动在枪林弹雨中谈笑自如,那种睥睨一切的气概,更让他们胸中升起冲天豪气,嘴里高喊着“杀——”紧跟雷动和乌云的脚步,自然而然地分成两个小队,再一次想着重兵集结的蓝军,发动悍然冲击。

这一来一去,其势如风如火,蓝军士兵刚见对手穿透阵型而去,还没等追击围歼阵型布置完毕,没想到对方一刻不停又杀了回来,措不及防之下,竟然被两路小队再一次凿穿。

这一次,雷动身边士兵人数大涨,大吼一声,掉头带人再次杀回去。再又一次凿穿蓝军阵型之后,回头看见还有部分士兵陷于包围,杀得兴起,闷头带着一群人,分成四个小队,再一次杀回去。

如此三进三出,集结在一起的兵越来越多,冲击力越来越强,终于将蓝军阵型彻底打乱。

山上的崔朝河见山下蓝军阵脚大乱,一声令下,阵地上的兵,全部从战壕工事里跳出来,倾巢而出,如饿虎下山般扑向蓝军。

随着这一批战士的猛扑,蓝军的阵脚终于彻底被打乱,缓缓向山下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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