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氏家中出来后,李俊一直默不作声,但心里却是万丈大浪滔天。如今这已经是第四日了,自己虽然没有去白虎堂,但他心里知道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就算最后自己对于李慎的事情不了了之,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但众臣心里便会有了谱,若是长此以往,白虎堂就真的完了。
回到赵王府后,李俊问李桥:“你们十二人跟随我多年,如今李信,李义,李慎都去了。李忠带着四人去了遗民之城,留在安西的就只有你们四人了。每少一个,我这心就像在滴血。因为你们是我的兄弟。”
“殿下这么说,李桥诚惶诚恐。”李桥心中百感交集。
“我已经命人订做了九枚金龙令,日后你们每人一枚,金龙令便代表着孤王的权势。有了它,你们九人便代表着孤王的密使,除了不能调动大军之外,权势滔天。”李俊停住脚步道。
“殿下如此信任属下,属下深感不安。”李桥单膝跪地啼哭道,这些年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死去,他的心里非常痛惜,特别是李慎如此窝囊的死法,使他的心曾今那么一刻有一丝动摇,如今听了主公李俊的肺腑之言,李桥为自己当时的动摇感到羞耻。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孤王的影子,只要孤王在,影子就不会∏■,..消失。”李俊扶起李桥诚心道。
“为主公去死,那是我们铁卫的最高荣誉。”李桥抱拳道。
“你们要好好的活着,我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李俊拍了拍李桥的肩示意他莫要激动。
李斌前往东川之后不久,李俊便以玉娘精神不好需要静养为借口将玉娘送往了大佛寺。虽然没有罢黜玉娘的赵王妃正妃的身份,但现实中玉娘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当消息从白虎堂传来的时候,赵王府众人都是惊讶不已。明月等几位妹妹都前往白虎堂想见一见李俊,为大姐玉娘求情,却都被李桥拦在了白虎堂大门之外。自从李俊给留在安西的四位铁卫赐下金龙令之后,铁卫总算有了一个真正的身份,那就是赵王密使。
赵王以此等手法处理李慎一事,安西众官员无人不服,特别是李俊赦免了苏文博的死罪之后,苏文博那是感恩戴德,发誓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李俊见苏文博真的怕了,便特别任命他为凤州刺史,前往山南西道凤州出任第一任刺史。
其实论文采与治理方略,苏文博一点不比其父差,就是这人的性子便是如此。如今受了九死一生大罪之后,便决心痛改前非。李俊便选中了凤州让这位逍遥公子前去治理,若是他真的有能力治理好凤州,李俊便决心重用于他。
景福二年十一月初七,长安大明宫。
“梁王是越来越过分了,今日早朝竟然逼迫朕封他为太师,贵在九卿之上。”昭宗李桦一回到后宫便大发雷霆之怒。
“圣上莫要动怒伤了身子,如今这长安百姓谁人不知梁王大名,就连这大明宫四处都是梁王的探子心腹。圣上在宫内的一言一行都会传到梁王耳中,当年圣祖赐朱温名为朱全忠,如今这朱全忠却是继续沿用旧名,这足以说明一切。”陈氏皇后劝慰道。
“最近不少朝臣开始议论什么禅位之事,看来梁王是容不下朕了。”听了皇后的话,李桦一阵心酸感叹。
“圣上,如今这朝中那件事情不是梁王说了算?臣妾看圣上不若痛快的答应梁王的意思禅位于他,这样也许还能保住圣上的性命。历朝历代禅位的君王有哪一个长命的?”陈氏皇后小心劝说道。
“唉,朕何尝不知?只是大唐帝位传到朕这里已经整整三百余年,朕不想成为大唐最后一代君王。”李桦无力的躺在软椅之上,不甘的泪水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
李桦是一个有抱负的君王,可惜生不逢时。若是将他与李俊还一个位置,他做的不会比李俊差。
长安梁王府。
“王爷,您难道还要再等下去吗?”第一谋士谢瞳叹息的问道。
“不是本王愿意等下去,而是安西李俊如今雄心万丈,若是本王现在逼迫圣上禅位,他会第一个站出来号召四方征讨本王。”梁王朱温忧虑道。
“哈哈,我以为王爷担心什么?不就是一区区赵王吗。谢瞳不才却有一计不但能助王爷得偿所愿,而且使他赵王成为弑君之人。”谢瞳单手拂须笑道。
“先生有何妙计教授本王?”朱温精神大振。
“王爷只需要先逼迫圣上禅位,之后以巡游为借口,将禅位后的李桦送往安西便可。”谢瞳低声说道。
“先生这是何意?难道不担心那李俊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朱温皱眉道。
“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招叫驱虎吞狼之计。王爷认为李桦为人如何?”谢瞳反问道。
“若是他不为身边那些馋臣所误,想必会成为一代圣主。”梁王朱温细细想来。
“那安西李俊如何?”谢瞳再次问道。
“霸气凛然,胸怀大志,若是将来本王想一统天下,此人必是本王最大的对手。”梁王朱温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王爷对他们如此了解,那为何还看不穿这招计策?”谢瞳顿了顿继续道:“若我们送李桦前往安西,李俊只能有两种做法。第一,迎接这位大唐名正言顺的天下进入安西,然后以这位天子的名义昭告天下共讨王爷,但最后只会为安西的分裂埋下祸种;第二,便是在李桦未到安西之前将他诛杀,再嫁祸给王爷,以此来声讨王爷,只是如此做法岂能欺骗天下悠悠之口?”
“那先生认为李俊会选择哪种做法?”朱温试探的问道。
“若是王爷,您又会选择哪种做法?”谢瞳眯着眼睛笑问道。
“哈哈,先生果然妙计。本王有先生一人足以平定天下。”朱温闻言放声大笑,似乎这段时间内的不快全被冲淡了。
至于假若梁王朱温便是李俊,那到底他会选择如何对待废帝李桦,这便成了千古之谜。后世史学家多有深入分析,但得出的结果却依然不同。
有了谢瞳的谋划,朱温自然放手大胆的开始实施他的禅位之举,首先他在长安郊外始皇帝的骊山一带使人埋下石碑,上书:民以食为天,五个大字,不久耕作的农夫便将这石碑挖了出来。
当地官府立刻派人将这巨大的石碑运往长安城,这个消息自然不久便传遍四方,梁王早就安排手下,收买了一批江湖术士,算卦补签之人,大肆宣扬大唐天下气数已尽,这民以食为天便是指天下将有新主登基伪为帝,给百姓带来安居乐业的生活。
民以食为天,这食便是指粮食,这粮食二字中不就有“粮”字吗?这“粮”字的谐音指的就是梁王,也就是说只有梁王登基为帝才会给天下百姓带来安居乐业的生活。
百姓往往是最淳朴的,他们也是最容易欺骗的,自汉高祖开始,像这种假借上天之意谋反称帝的人,比比皆是。可是为何此计屡试不爽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百姓已经生不如死了,所以一旦有一丝的希望,他们就会毫无顾忌的去做。
石碑的事情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不少百姓纷纷跪在含光门,朱雀门以及安让门外苦苦哀求当今的昭宗李桦禅位给梁王。而且许多士子也走上街头呼吁圣上以天下百姓为念,宣布禅位梁王。
“圣上,圣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名宦官跌跌撞撞的闯进天子李桦的寝室大呼不好。
“大胆奴才,还有一点样子吗?”李桦从软榻上起身斥责道。
“圣上,大事不好了,百官都跪在奉天门外,要见圣上。”宦官神色紧张的回答。
“宣他们含元殿见驾。”李桦摆了摆手懒洋洋道。
“不是呀,圣上。他们要您亲自往奉天门一行。”宦官吓得脸都绿了。
“什么?大胆,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他们竟然敢胁迫朕?”李桦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宦官的衣领大声斥责道。
“圣上,您还是去看看吧,否则只怕真的要出大事了。”宦官低声颤抖的回答。
“滚,前面带路。”李桦一把推开那名宦官,在皇后的服侍下穿戴整齐这才匆匆赶往奉天门。
陈氏皇后看着李桦渐渐远去的背影,含泪轻声自语道:“圣上不要怪莺儿,我也是被逼无奈呀。”
此时整个奉天门外跪满了人,有当官的,有士子儒生,有贩夫走卒,所谓包罗万象。有人看见天子上了奉天门便一声吆喝,众人纷纷抬头看去,果然见大唐天子銮驾就停在奉天门城楼之上。
“臣等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等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城楼下匍匐跪地的众人,李桦心中一紧,他知道今日自己中计了,回头去找刚刚报事的宦官,如今那里还有什么影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