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乐知道跟游客们说早点休息是废话,于是解散前她只交待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回到旅馆后记得给她发短信,遇上问题立刻联系她,十一点时她会统计人数。OK,解散,自由活动!
她本想直接回旅社休息,谁知凌霜硬要她陪她一个地方。她拗不过凌霜,硬被她拽到某位据说算命相当灵验的神婆家。虽说她在家每逢初一十五也会跟着外婆点香拜佛,可关于算卦这种事她真没兴趣。命由天定,有什么好算的,提前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十万个不愿意却还是被按到了神婆的蒲垫上。神婆一脸沧桑,嘴里咪呀噜哈地不知念着什么。木屋四壁都垂着图腾纹样的帷幔,还真有点苗疆风味。
等了大概五分钟,神婆才缓缓睁开眼,从额头到下巴打量了赵思乐一圈,将一枚古铜色方圆铜钱放到她掌心。第一反应——诶,古董吗?
“抛六次。”神婆取出一块碳。
按照神婆的指示,她抛了六次,每抛一次神婆就会用碳在地上做蛇形记号,至于意思嘛...反正她看不懂。
“想问什么?”
“姻缘!”凌小妹抢先回答。
赵思乐顿时无语,瞪向小妹,小妹一脸无辜地呵呵呵呵。
“枯枝无望,枯枝无望。”神婆目光坚定,“垂死枝桠,徒吸精气,若不及时劈掉,必乱主干。”
赵思乐一脸懵,“婆婆,我不是种树的。”
神婆的身子仿佛晃了一下,再看向她时目光里露出一种“朽木不可雕”的无语。
“神婆您的意思是说,她现在的感情若不及时处理会对她造成巨大的无可挽回的破坏性伤害?”凌霜一秒天师附体。
神婆满意地点点头。
“那可有化解的办法,让枯木逢二春?”凌霜焦急追问。
神婆遗憾地摇摇头,“卦象上乃凶兆,了无生门。小姑娘送你八个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已窥天机,你们去吧。”
这就窥天机了!赵思乐还未清醒过来,就被凌霜带了出来。湿湿的凉风扑面而来,她脑中残留的熏香终于被清除干净了。
“思乐姐,你的感情现状不容乐观啊。”凌霜忧心忡忡,“垂死枝桠徒吸精气,若不及时劈掉必乱主干,这是会伤到你的节奏啊。”
“小妹你觉得可信吗?”她看着河面上的船只,笑道,“不用太当真啦。”
“不不不,这位神婆很灵的,你可别当玩笑。思乐姐你最近感情不顺吗?”
感情不顺吗?顺吗?好像都不是。赵思乐慢慢走着,脑子回忆起几天前在飞机上的那通电话,十分紧张的鹤翔,被遗忘的凤凰,匆忙挂断的电话;再往前,被否定的事业,被嫌弃的学历,没有共同话语的沉默,尴尬的拥抱与亲吻......
为什么当她回顾往昔时,脑中尽是一个又一个的坑?神婆的话在心底盘桓不去:垂死枝桠,徒吸精气,若不及时劈掉,必乱主干。莫非真的是某种暗示?的确,她跟鹤翔好像真的越来越远了。
心有郁结不得开解,连手机响了都没听到。凌霜拍拍她手臂,示意她手机响了。赵思乐赶紧接了起来,脸色骤变连连说了几声“等我等我”就匆匆挂断电话,拉着凌霜朝反方向跑去。
跟团的游客跟当地卖家发生冲突了,都快打起来了。给赵思乐打电话的小圆说,他们在逛这家店时,小刘无意中摸了下白色的瓷猫,店主就非要小刘把瓷猫买下来。他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问说多少钱,哪晓得店主乱要价张口就是六百。这种玩意撑死了二十块钱,店主蛮横地很,说门口写明了——非买勿摸,摸就得买。那字小的跟蚂蚁似得,正常人都看不清,他们进门时哪会注意。这分明就是霸王条款,摆明欺负外地人嘛。小刘不服气就跟店主理论,两人就吵了起来。
同行的游客拉着小刘,免得他先动手吃亏。店主是个中年男人,相由心生,尖下巴黄豆眼一脸歼商样。赵思乐听同事说过,这些店家都很彪悍,你问价不卖都很可能会被骂,有些还骂得特难听。外地人,人生地不熟地,差不多都会忍下这口气。
“老板,我是他们的导游。你看他就是瞧着这猫可爱就摸了一下,也没给您带来什么损失。大家都出门在外,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赵思乐尽量谦卑。
“门口牌子上写清楚了的:非买勿摸,摸就得买。瞎子吗看不见啊,既然摸了就得买,你看都给我摸脏了。”老板把猫递过来,果然在猫屁股上有一道很淡的指纹印。
“那不是我弄的。我之前才洗了手,又没碰过灰,谁知道是哪个弄的非要栽到我身上。”小刘怒气冲冲。
“你还敢犟嘴!明明就是你。”老板瞪圆了眼,“快点赔钱,六百一分也不少。”
一团火在她胸口烧却还得憋住,“老板,六百块都能买一只玉镯了。这怎么也用不了六百吧,大家都不容易您诚心说个价行吗?”
“六百!一分也不少,我跟你说我这可是进口好瓷,不是地摊货。”
“是吗,那让我看看。”
老板不肯,凶悍道:“快点给钱,不然别想离开。”
猛地下蹲,老板赶紧捂住底部。赵思乐起身,语气强硬了几分,笑道:“下面明明写的madeinchina。老板你要诚心出价,我们可以买了,但是如果你非要敲竹杠,那我们叫警察吧,找个专家来看看这值多少钱。”
“对叫警察。”小刘等人跟着附和。
“老板你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是犯法,消费者保护法里明确写了的。谁买东西不挑挑拣拣货比三家。非买勿摸,摸就得买这不具备法律效应,即便告上法院也不是我们的责任。”赵思乐义正言辞,拿出气势。
“少跟老子扯这些!老子弟弟是这带霸王,警察都不敢管。今天不拿钱,打残你们!”老板面目狰狞,提起门口的钢管,“老子就不信邪。”
“你要敢动手,就是犯法!”赵思乐抓住他手腕。
“你给老子滚开!”老板猛地一推。
“啊思乐姐!”凌霜惊恐地尖叫起来。
路灯下,青石板上触目的红,碧水中被晕染的妖娆渗人的红。
将赵思乐从河中救起时,她整个后脑勺都被血水染红,濒临晕厥。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送到最近的医院,消炎止血缝针包纱布。几近昏迷的赵思乐硬生生被缝针的疼给惊醒了,满头大汗整个牙*都在打颤。凌霜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乱动。整整缝了五针才终于能回到病房。
小刘十分愧疚地站在病*上,脚下积了一滩水,“赵导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了伤。”
“没关系,我肯定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那个老板呢?”
“在派出所。哼,死定了他。”凌霜咬牙切齿,“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买粥。”
凌霜和众人离开了医院,赵思乐靠着枕头坐了起来。还好她命大,医生说要偏一公分,她这条命就完了。她轻轻摸了下纱布,割裂似地疼痛疼得她“嘶”地一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陌生的地方,连个“病友”都没有的单人病房,从小到大她连液都没输过更别说住院,哪晓得头一次住院就是孤苦伶仃。一瞬间,委屈难过郁闷寂寞全涌了上来,煽动泪腺使劲地爆发,直到一串清脆灵动的音符蹦了出来。
她的手机进水坏掉了,这支手机是小妹临时给她的。
看着那串烂熟于心的阿拉伯数字,她内心的委屈激剧扩张,甚至带着一丝埋怨。
“吃饭了吗?”鹤翔那边由嘈杂转为安静,“前两天一直忙,没空给你回电话。”
“还没有。”她委屈地很,“我在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
她把晚上的事详细地讲给鹤翔听,鹤翔听后十分恼火,厉声道:“报警了吗?一定要追究责任,让那个店主赔偿。你别怕事大,他坑游客,还无故伤人,怎么追求都是他的责任,你占着理的。”
“看,我说当导游危险,让你不干你还不肯。以前是天灾,现在是**,你这出事了谁也照顾不了你,总是不听话....”
她沉默地听着鹤翔振振有词,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原本一肚子的难过全卡在喉咙说不出口了。在这种时候,鹤翔关注的只是追究责任、要赔偿、对她说教,他说了这么多这么多,却独独没问她伤势如何,没问她一个人在医院要怎么吃饭,哪怕是一句宽慰和心疼的话都没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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