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声音虽然低，却被郑吉听了个正着。
饭毕，张京可算是能脱下这件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肮脏，以及曾浸满海水变得有些湿透的黑斗篷，虽说内气能避水，但也不是全然避开，衣服还是会沾上，衣物散发着海水的咸味。
或者龙王的口水....张京尴尬地回想起老龙在塔尖磨牙的场景。那龙涎都顺着水流四处飘了。
但是他脱下斗篷才发现，自己踏马里面还有一件黑斗篷。赶情作者不多描述的角色衣服真的如此单调？结果果真连内衫都是黑斗篷式的。
“呼。”
张京跨进浴桶。
气雾氤氲，水温适中，饱餐一顿再泡澡再舒服不过了。张京看了眼自己搭在衣架上的黑斗篷出神。再怎么也要把外面那件脏兮兮的洗洗。
突然门板一阵轻晃，张京警觉心起，手一动，摸上放在浴桶边的黑色魔书和两把放在书上的蜘蛛随身带的两把防身匕首。
据原文描述，一把浸了毒，一把没浸毒。
门板不再动了，响起一声小心翼翼的声:“是我.....”
蝎姬。
张京并没把手从匕首和书上拿开:“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就是，我看到白天你的衣服有很多血。嗯，就像易无间衣服上那样....易无间白天没和我们一起来地下，你们说了什么吗....不是、我不是要问这个啦....”蝎姬心里斥责自己语无伦次，越说脸越红，怕蜘蛛真以为自己打算探听他和易无间的关系，又连忙解释。
然而觉得自己越抹越黑，皱着眉头不知所措:“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嗯...”
什么鬼？
张京完全没领会她的意思。
“总之....我、”蝎姬身体背对着门板，但她的身体也不过是一团空气而已，“我想问问你洗没洗完.....”
张京一怔，随即有些惊讶:“你想进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蝎姬身体还在的话，脸已经羞红了。
“那你是想和我一起洗吗？”
张京把玩那把明显刀尖雪白没浸毒的匕首。
他语气很温柔，蝎姬也没办法斥责他，不好意思地拱了拱身，门板又是轻动。
“可是我没有身体啊....”
张京笑了，赶情要是有身体，就一起？
不过思及此，他又有些不快。“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了呢？”
蝎姬耸耸肩膀，低声道:“我、我也没什么啦....我是被山神把身体震碎了，完全没办法恢复了，就是裂成片片血肉了，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碎肉的.....”不知为何滔滔不绝起来的蝎姬，此刻完全冷血似的描述着自己身体的惨状，完全没意识到那些形容词有多猎奇惊悚的样。
张京苦笑:“嗯，我知道了。”
“就是那样，然后我就只能是这个样子。”蝎姬越说声音越小。
“为什么山神会找你？”
“啊、那个....我偷了他的东西。”
“偷什么？”
蝎姬一阵沉默。
“偷什么啊？”张京收回手，双手在浴桶里握紧又松开。
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旧伤痕，左手手心有两道比较深的旧伤痕。都已经完全痊愈，但留有痕迹。
蝎姬还是沉默。良久，才嘟囔了一句:“就是你的那个啊。”
张京一呆:“啥？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的那个用来上厕所的东西。”蝎姬道，“你的那个不是被山神抢走了吗...那座箭嘴山的山神被一个新人神砍掉了那个，就把你的那个抢走了。”
啥？！
还有这奇葩剧情？
张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禁伸手探了探，嗯，长度可观，但是...这玩意儿是可以随便抢走自己安上的？
转念又想，人家都是山神了，什么做不到。
但是他自己的玩意儿也能自己重新安上这么牛？
“我记得你当时哭的都快断气了。我父母说，你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崩溃了。如果没了那个，就活不下去了。”蝎姬天真地道，“你那时恢复的时候也说....你好像还打算自杀，因为自己已经是太监了。”
“那时候我多大？”张京艰难开口。
“....好像...七岁吧。应该是七岁。”蝎姬道，“我和你同岁，不过我把那个东西偷回来的时候，找的那几个法师一起给你安上还是挺费劲的，不过幸好接上了。”
“你可要保护好那个啊。那个比心脏都重要，因为如果没有了那个，就必须去自杀了，会很崩溃的。”蝎姬叹口气道。
张京却是脑内风暴。
“我接上这个的时候多大？”
“我不是说过了，七岁啊。”
蝎姬在七岁的时候就失去了身体。张京没想到这个青梅竹马居然这么青梅竹马。这也付出的太大了点吧。
然后之后爱上宁无言也很生硬。
“对不起。”蜘蛛最后居然忘了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存在，也是奇了。怎么说也是救鸡之恩。
“啊、对了....我本来是想、想问你那个衣服....用不用洗...”
蝎姬有些潦草地道。
蜘蛛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你要给我洗？”
“嗯。用吗？”
“额...不用，我自己洗吧。”就这么让别人给他洗还是些许尴尬。然后蝎姬就走了。
次日众魔收拾行装，一起站到了大瞬移术的法阵上，金光一闪，再睁眼已是站在皇家阁楼大走廊。
张京眯眯眼睛又睁开，没想到这里这么亮。抬起头看的话，就像在地上一样，很远很远的天空，但地下的天空永远是死白色或者僵灰色。
“稀客稀客。”站在门庭处的是一个穿着和现代燕尾服有点像的长袍的魔族男性，一看到蜘蛛就没收回过目光。
如果是寻常角色还无所谓，蜘蛛这么善妒又睚眦必报的角色他这么明目张胆打量，要么是找死，要么是实力很强。
张京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尽力往原文蜘蛛嚣张跋扈的性格靠，一走近那魔族男性，他就闻到一股像熏香的浓烈死兽味。
按反派换算，这么重的味道，能力必然不可小觑。
小冥国发展的还不错，已是全面奔“大康”，富得流油的家户多的不可胜数，京都之处又是素来的珍宝能人汇聚之地，所以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初犊小白来到这里都不免会忌惮三分。
张京自然更是把持一个度，就是模仿蜘蛛原主也没有过度，毕竟过犹不及。一行人不像他想的贵贱有别，原文里的古炼也就是二流角色，郑吉基本就是三流角色，但没想到那魔族男性一一迎接了。
“阁下尊姓大名？”张京故意问。
魔族男性一凛眉，他和蜘蛛早有结识，现在这厮在众人面前装不认识自己？口气不快道：“樊河。”
接着樊河看也不看蜘蛛，单单走在前面。张京自然不是白问，看过原文他知道樊山樊河是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他假装忘记名字都比念错更像蜘蛛性格。
小冥国的皇帝坐在大厅上首，张京一踏进门里就听到身后的古炼和郑吉倒吸气的声音。这也难怪，谁能想到一国之主居然是个看起来才四五岁，都说不准话能不能说全的小男孩呢。
蜘蛛原来看文也没想到。不过，皇家血脉，又是基因突变的珍奇种，小冥国素来挑选皇室最强之魔族后代成为新任君主。面前这位雌雄同体的小孩，一口气打败姨姨姥姥婶婶姑姑姨妈舅舅各类堂表内外亲疏姐姐荣登皇座也是挺奇的事。
该小男孩体内实力虽然超强，但心智当然不可能也是天才属性，穿着量身定制的鎏金华袍正专心玩手里捏着的金银制小马，听见动静后缓缓抬起头，一脸倦怠。
“拜见小冥国黑鳕六世君主。”张京第一个说道，对比之下郑吉和古炼还处于茫然状态，高下立见，这小君主会对谁增加点陌生人好感也可想而知。
古炼和郑吉也跟着说了，蝎姬因为没有实体说完就被请出去了。
张京心里倒是十分疑惑小冥国君主接见旁边两个炮灰看嘛。
原文蜘蛛还没通关小冥国，所以张京是确确实实头一遭。
“蜘蛛阁下，我国向来是遵守国际法条，但是、但是这个....”旁边的侍臣连忙把事先准备好的文书递上去，黑鳕六世操着童稚气十足的奶音磕磕绊绊地念道，“但是我国又是不舍贤才空流，阁下也知道世道艰难一国难自保，何况一者匹夫，故、故此秘密召刚至地下我国境的阁下来观看我国的.....地、地下武战，啊这是第三十六届，阁下意下如何？”
一旁的原本是用来衬托男主角宁无言光环的炮灰配兼还打算去别国搞事的古炼隐隐忍住笑意。
却谁都没想到，黑鳕六世一念完就把手里的金银玩具马往古炼砸去，刹那电光闪烁，满室龙王震怒般的杀气陡然四现，那个还不到成年人手心大的金银马在空中霎时就表面一层金漆脱落，疾风狂奔，露出里面确确实实的金子来，直冲刚刚抬眼疑惑看去的古炼额头。
“砰”
领众人进来并垂手站在一旁柱子下的樊河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熟悉这喜怒无常的局面。
古炼嚎叫不及，身形一抖，向后摔去，撞到来时的门边，痛呼一声软绵绵倒下去，那匹小马掉在地上，溅了一地混着鲜血的金漆。
“你刚才笑什么？”黑鳕六世提着皇袍突然站到皇座上，来回跺脚，“你是不是看不起朕？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朕？！”
眼看小孩撒泼，两边侍臣却是半点不敢接近，张京内心为小冥国特殊的传位规则默哀一秒，一点点挪到前方，颔首低眉道：“这样的闲杂人等，陛下何不直接赶出去呢，陛下没必要和小人物们见识，说不定他是见到陛下小小年纪就这般威武，所以心生喜悦崇拜也未可知啊。”
一番话反倒让樊河看了蜘蛛一眼，虽然早知道他巧舌如簧，但按理说蜘蛛和他心理是一样的——瞧不起这个才五岁多一点的黑鳕六世。樊河从最初就一直想着找机会篡位，他虽然不是皇室，但黑鳕六世嚣张跋扈到让魔想撞墙死的程度，原本忠臣的他都受不了了。
更别说其他臣子。
蜘蛛最讨厌的就是小孩才对。就算他口生莲花也不会把自己放到这么低的姿态。近乎谄媚。
这还是那个有点傲气的蜘蛛吗？魔书选了这样的主人是不是选错了？
张京则是懒得考虑别人想法，说来在这本网文里作者为了给主角减少难度，就把魔设定的比人族头脑简单了一点，自尊心多了一点，不屈傲骨多了一点，男主角宁无言一出，口才谁与争锋。
正站在皇座上跳脚的黑鳕六世翻了个白眼，嘴里发出一个长音：“啥啊——？”完全就是泼皮无赖听不懂人话的架势。
旁人或许会以为这是蜘蛛被打脸，但对于第一次见到这小皇帝的蜘蛛来说，用策略测量出皇帝的性格才是最明智的。
张京神色无动慢慢道：“难道陛下打算让他扰了兴致吗，小马是无辜的不是吗？”
他基本可以用这几句话判断出黑鳕六世属于熊孩子的哪种类别了。
黑鳕六世抠着手指头道：“好吧，那人出去吧，阁下不用担心，我还有很多小马。”
拜托，谁问你有多少马了啊.....
不过也行了，张京一勾嘴角。不喜欢长篇大论，不喜欢看书，玩心重，焦虑，敌意强，自尊心奇高，关心玩具数量，喜好暴力，“我”“朕”乱用、不在意自我称呼，简直完美的可以利用的暴戾随性君王模板。
张京没看古炼，但想也知道额头肯定鲜血淋漓，古炼嚎也没再嚎晕了过去，被担架抬走，张京注意了郑吉，果然见到郑吉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很简单的观察，郑吉显然是被古炼强行搭上伙的。不过炮灰太多，配角如海，他不太记得郑吉和男主有没有擦出过什么剧情，更大可能是这个郑吉自己在原文根本就没看见过。自己才是第一次见到这角色。
蝎姬在门外听见响动和哀嚎，又看见古炼满脸淌血被抬出来，咬着手指十分忐忑等着门开。等看到蜘蛛完好无损出来，露出笑容，但想了想没有马上凑过去。
因为古炼的痛呼，皇室大厅附近的宫男守卫都十分正襟危色，平时就很认真谨慎，现在更是谨小慎微，呼吸都小心翼翼，走路恨不得在地上爬着走。楼梯处本来是来回着一些贵族和皇室成员，大多数都挤起眉毛瘪起嘴，一副卧薪尝胆又生怕被黑鳕六世看见的模样。
张京为了蝎姬的好感度，当然是一出来就去拉着他，他看了看附近的装潢，高贵典雅自不必说，墙上挂着的皇帝壁画全都是黑鳕六世的三视图，这简直是有点过了的霸道，本来按原文作者介绍应该是壁画是历代帝王才对。
也是宁无言把这位小陛下好好胖揍了一顿的爽文剧情的开端。
张京被安排到隐蔽的一处宅子，郑吉就在偏房，黑鳕六世好像想当然就把他们以为是同行的，连问都没问。樊河没来找蜘蛛，张京主动拉着蝎姬去参观地下武战赛前准备，他在原文可是见到男主在这里各种开挂吊打。
不知道他自己上场会怎么样......
摩拳擦掌的张京一想到耗费他心血的魔书就丧气，到了传说中的京都正中心的赛场，到处都是魔族和.....半人半魔。
还真没有一个纯种人族敢来魔族之地溜达啊......当然除了宁无言。
张京苦笑，转了一圈，忽然听到一阵骚动，魔群自动散开，华丽车马从远处来了，伴随着一连串的铃铛震响。张京伸长脖男看，突然感觉脚下一轻，蝎姬竟然飞起来抱着他去高处，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说什么，只好点了一下头以示感激。
那车马到了近处，却是看到正中心是一顶铺着华丽帷幔的轿男，各种颜色的锦布都有，实在眼花缭乱。车马就那么过去了。
“那是国师的养女吧。前任圣上的妃....”
“谣言啦，那根本就是个少女，怎么可能和前任圣上有关系呢？”
“但是从来没见过她。”
“是今上钦点的护国者，还是挺惨的。”
张京被群众一点就想起来。
自己刚才光知道惊讶，怎么忘记这不是宁无言后来的后宫吗？
还真的是国师之养女，不过是前任国师，前任国师在病中得知黑鳕六世落到奶娃娃头上，垂死病中惊坐起，又被小男孩狠狠气了几遭，隐居到山中而死。
现在的国师暂不表，前任国师一家零零散散的，都没什么人被器重（成功讨好了皇帝），就出了这一个养男，却被钦点成护国者，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成了把定时炸弹放在体内的替死鬼。
小冥国前几任君主惹了一个神，把神惹的喷火气急败坏，于是被诅咒了，一个名叫风雪珠的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的小球体降落到小冥国，凝聚了该神所有神力。拥有现代大号x弹的五十倍威力。一旦爆炸，不只小冥国，其他国家也难逃一劫。凝聚如此强诅咒的神自然也耗尽气力嗝屁了。
但把这玩意放在拥有排斥风雪珠的体质的魔族体内，依次传下去就不会爆。
也就是需要一个魔族去按下暂停键般，一代一代靠着魔族的一生自由把风雪珠封印。